「揚水居」是顏家在京城的一所別院,府門上高懸的這塊赤金匾額由當年的始祖皇帝御筆親題,龍騰虎躍的字跡爽爽有神,雖然時隔多年,今日依然能令睹物者望而生畏。
烈陽下怒馬嘶嘶,戎裝光鮮的一班人氣勢洶洶而來,個個腰挎亮 的佩刀,面帶焦躁不定的囂張,與為數不多的門前守衛僵持在揚水居前。
隱約听見門前有些鬧哄哄的,府內的人都不免有些好奇和疑慮,揚水居不在京城熱鬧繁華的地段,住在這里天天都能聞到馥郁的花木清香,听見小鳥啁啾,雖然格外僻靜,卻也十分愜意。
如意靠在妝奩前哭訴不止,在旁相勸的丫鬟眼巴巴的瞅了顏慕笛好幾次,他始終面無表情的坐在圓桌邊,漠然地喝他的茶,漠然地撥弄桌幃上的香鼎,漠然地凝神思忖,旁若無人的沉靜。
一個甲冑士兵急匆匆的推門疾步走進來,「王爺,李廣庭帶人把這里包圍了!」
「什麼?!」如意先跳起來,推開丫鬟上前急忙拉住顏慕笛的衣袖,哭聲更凶了,「王爺,他們這麼欺負我,你可要幫如意出氣啊!」
「娘娘,這里是京城。」士兵勉為其難的插了一言,瞥過她的臉時不由濃眉緊皺,哭花的胭脂只剩下一片紅紅綠綠,比優伶唱戲時的臉還要花得模糊。
瞪了士兵一眼,如意冥頑不靈的哭嚷道︰「王爺,妾身就算出身低微,也是您的人啊!」
「他親自來了嗎?」顏慕笛置若罔聞的問著士兵,士兵點頭應了聲,然後噤聲目視著他用手拉掉像蛇一樣越纏越緊的兩只柔荑,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來,屋外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縴靈的紫色身影慌慌張張地閃進來。
注視著門邊那個放下裙裾,按著胸口氣喘吁吁的人,顏慕笛的眸色驟然冷凝下來,冷淡的聲音里還夾雜著一絲責問,「誰準你出來的?」
紫燕飛急急地吞咽下一口氣,她不敢迎視他斥責的目光,于是低眉沉聲道︰「我听說你派人打傷了國舅爺的兒子,所以他們上門來找麻煩了。」
「這不關你的事。」
他的聲音冷酷中夾雜著一絲怨懟,紫燕飛雙手漸漸攥成拳頭,抬起煞白緊繃的臉看著顏慕笛慢慢靠近,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瞳里閃耀的銳利鋒芒,似是埋怨,似是余怒未消,似是不忍,似是憐惜,卻總是矛盾……
離她一步之遙,顏慕笛卻倏忽擦肩繞過她,腳步沒有停下來,只是淡淡的喚了一下士兵,「安達,我們走。」
紫燕飛怔了一下,一股極度失落的悵惘與苦澀從心間流至四肢百骸,安達也從她身邊如一陣風般疾跑過去,烈日在外肆意,她的身體卻禁不住一陣風似地瑟瑟的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