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呂封塵自下禁止已經過去了多時,眾人只見他和葉小竹的面上一陣陣陰晴不定,都不知該怎麼辦。全都謹慎的盯著下面的幾人。
就在這時,突見葉小竹張開了雙眼,那一雙眼中寒光四射,殺機重重!
下一刻便只听得「呃……!」的一聲,就見呂封塵如遭重擊一般向後退去一步,雙手抱頭,極其痛苦一般。
幾乎就在葉小竹睜開眼的同一時間,就見到原本因為中毒能夠站立已是不易的葉淵提劍直奔呂封塵斬去!葉淵人隨劍走,周身閃耀赤紅靈光,化作一道熾虹,只見他人劍合一,威勢極其威猛,竟絲毫看不出剛剛中毒的模樣!見此,所有人都被震驚得甚至忘記了呼吸,如此威勢,若是這一劍斬中,恐怕那呂封塵就是金丹中期,在毫無防備之下也要被葉淵斬為兩截!
其余修士修為不夠,還來不及反應,但那陳曉旭卻也是金丹中期修為,一發現了異變便身上靈光暴漲,一柄飛劍自她身後飛出,化作一道流光,帶著無上威勢,好似隕星砸落一般,急速斬向葉淵!情急之中,她竟沒有任何保留,全力施為發出了這樣一擊。
但她畢竟距離太遠,而且是葉淵動手後她才發動攻擊。恐怕就是斬中了葉淵,那呂封塵也成了葉淵的劍下亡魂!
就在在葉淵的劍即將斬中呂封塵,甚至呂封塵身上的衣襟已經被那赤紅的鑄皇劍所散發的劍氣所撕裂的時候,只見在呂封塵身前虛空中突然出現一個黑色暗影,這暗影一出現就好似一個反向漩渦飛速旋轉,最後竟化作了一道黑色人影。只見這黑色人影雙手各反手握著一柄持尺許長的匕首,那匕首的匕身竟也是暗紅色,散發著一股陰寒氣息。
說時遲,那時快。這黑色人影一出現,便只見一道血紅刀影滑過,化作一道半月形的刃光。與葉淵的威猛不同,他的只是給人一種銳利的感覺。只听得「叮!」的一聲,這人竟生生擋住葉淵斬來的這致命一擊。
「桀桀……」
就在出招低檔的時候,這人還不忘記一聲陰笑。只見他不僅周身蒙在寬大的黑衣之中,就連頭上也以黑色的紗布纏繞,竟然連眼楮也未曾露出來,「還好我鬼蚧及時趕到……不知呂兄這次打算怎麼還這個情啊,桀桀……」這人的聲音沙啞而尖銳,好似嗓子眼中有兩片鋸條不斷相互摩擦發出來,听得人難受至極。
話音剛落,這自稱鬼蚧的黑影便腳下黑影浮現,也不再朝葉淵反擊,而是一下將還未恢復的呂封塵扛到肩上,直直朝著呂封塵後方飛出。
葉淵的一擊被突然出現的鬼蚧擋住,但陳曉旭朝著葉淵斬來的一擊卻恐怕無人能夠替他低檔。鬼蚧躲開,正是因為那一擊已經近在眼前,他若是再不來,恐怕也要被其波及。
情急之中,葉淵回身,還未來得及低檔,就見一道人影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出現在眼前。
那背影是那麼單薄,那麼熟悉。
是那個人,那個自己曾經許諾過,以後要用自己的身體替她遮風擋雨;
是那個總是笑著喊自己「淵哥」,每每看到那笑容,心都仿佛要融化了一般;
是那個曾說要與自己廝守一生一世;
是那個會每日太陽尚未爬出地平線,便會在青溪院中的草木間緩緩穿行,一滴滴采集清晨的最後一滴露水。為的,只是要給他釀出最為甘醇的醍醐香;
時間仿佛凝滯,葉淵、葉小竹、雲瑤,包括在場的所有人,甚至是金丹中期的陳曉旭,都沒有看清是怎麼一回事。沒人明白碧蓮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那里,她的速度在一瞬間,已經超過了金丹修士的飛劍!
沒人明白,沒人相信。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
……
金丹中期修士的全力一擊,飛劍被幻化得足有丈來長,化成一道光刃,爆裂的靈力好似烈火電流一般不斷崩裂脈動。這一擊,好似快要撕裂天地。
葉淵甚至來不及再多看一眼,便只見那道縴弱的身影被劍光吞噬,在陳曉旭的飛劍毀天滅地之威中消逝不見。下一刻,便只見到那柄劍光也將葉淵所淹沒……
「啊!!!」
劍光退去,只听到葉淵聲嘶力竭的呼吼,響徹天地!
在葉淵的胸口,赫然出現一個半尺大洞,他竟被那飛劍直直貫穿了胸膛。可是,此刻他絲毫不顧那汩汩流血的傷口,只是止不住的悲號……!
金丹修士的全力一擊何其恐怖,那爆裂的靈力幾乎會撕裂一切阻攔之物。碧蓮在最後一刻竟只是祈望以自己肉身能夠替葉淵多低檔一分……可是,最後竟被那飛劍上爆裂的靈力撕碎撕碎撕碎,直至化為了虛無……
剩下的,只有葉淵的悲慟哀號!那哭號之聲仿佛要將人的心也撕碎了一般,一聲聲接連不斷。最後,那聲音終于開始了變化,由悲慟化作了悲憤,直至只剩下憤怒。
以劍撐地,半跪著的葉淵仿佛變成了一只猛獸,一雙眼化作赤紅,剛剛被貫穿的胸口竟在片刻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生出新的肉*芽。他受了這麼重的傷,竟還能在如此快速的速度下修復傷口。
他想硬撐著站起,可是,他卻仍是無力……在葉小竹的神識之中,經過剛才一擊之後,葉淵體內所殘留不多的靈力已經消耗殆盡,他還能行動已經是個意外,更別說還在恢復。
「看來,今天只能死在這里了。」葉小竹心中暗下決心,轉頭看向被連續不斷的突變所驚呆的雲瑤,溫柔說道︰「瑤兒,今天可能沒辦法帶你出去了。如果可以,你就好好的活下去吧……」話音一落,五虎斷魂劍身一顫,嗡的一聲,飛離劍鞘,在天空之中略一盤旋便呼嘯著斬向陳曉旭!事已至此,就算束手就擒也不會再有活路,葉小竹自知這是以卵擊石,卻也不願坐以待斃!
「小竹哥!」只听得一聲清脆的呼聲,葉小竹回頭一看,不知何時雲瑤將蝶殤拿在了手上,刀刃竟是抵著她自己的咽喉,只听她傷感而堅定的聲音說道,「小竹哥,停手吧……」
隨後,雲瑤又朝著上空剛準備出劍擊殺葉小竹的陳曉旭說道︰「師尊,您為何不能放我們一條生路?難道,您就真願意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徒兒一個個慘死在你的面前?」
陳曉旭面上略有苦澀,卻不說話。
只听雲瑤又繼續說道︰「師尊,你不是想要我嫁給那萬白羽麼?好,我答應你!但是要你放他們一條生路!不然,我們就一起死,你最後除了害死幾個徒弟,什麼都得不到!!」
陳曉旭沒想到這時雲瑤會如此抉擇,正在躊躇之際。只見剛剛元神恢復一些,還在門人攙扶下的呂封塵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隨後那陳曉旭才說道︰「那好,我答應你!要嫁給萬白羽是你自己主動提出的,還要你以天地發毒誓才行!」雲瑤的天性純真,陳曉旭對她再了解不過,既然她答應過的,就絕不會食言。但還是提出了要她發誓
「好!」只听得前一日還似個天真無憂的孩子般的雲瑤,現在卻正突然成熟了一般堅定的做出抉擇,干脆應道。
「瑤兒!」葉小竹停住飛劍,詫異的看向雲瑤。他從沒想過雲瑤會如此做,畢竟對陳曉旭他們威脅最大只是他和葉淵而已,雲瑤如果願意,想必那陳曉旭也不會傷她的。卻不想現在,她在用自己與他們做著交易,而要換取的,就是自己好葉淵的性命。
「小竹哥,你也不必多言。如果你不答應,我現在就死在你面前!你告訴我,你一定要帶著葉大哥好好的活下去!!」雲瑤的聲音止不住的顫抖起來,眼中淚光閃動,可是雲瑤卻一直忍住不讓一滴淚水滑出眼眶。說完,只見她把蝶殤泛著寒光的刀刃又貼近自己的脖頸一分。
葉小竹的眼中也忍不住濕潤,心中所有的恨,所有的不甘不舍不願,都在這一刻變得不再重要,他的腦中只剩下一片空白,嗡的一下,仿佛整個世界什麼都無所謂了。他的心中只有疼,止不住的疼,疼得他已經感受不到任何其它感覺,「好。我答應你。我會帶著大哥好好活下去,終有一天,我會回來接你……」葉小竹的話還未說完,卻已哽咽。
「嗯,我等你!」雲瑤仿佛听到了最讓她安心的話語,臉上竟閃過一抹春風化雨般的笑容。而後又望向陳曉旭朗聲說道︰「雲瑤今天立誓為證,如今日葉淵、葉小竹二人能夠活著離開神霄派,我日後要嫁于何人必將听從師尊安排,絕不違逆!如有違誓言,必將天地不容,永世不得超生!」
此刻,雲瑤原本又甜又糯的聲音已變得分外剛毅!
「好!放他們走!」雲瑤話音剛落,就听到陳曉旭說道。隨後便見周圍的人群散出一個開口。
葉小竹扶起葉淵,再最後深深看一眼雲瑤,唇角動了又動,卻終究沒能再說出一個字。轉頭,回身祭起飛劍,一滴淚就在無人看見的一瞬滑過他的面頰。這是他七歲以後,流過的唯一一滴淚。
在天空一個盤旋後,漂浮在那人群缺口處,陰寒得不含一絲感情的目光一一掃視過人群。他並沒有想葉淵那般放聲嘶號,反是將一切都壓在心中。此刻,他的胸膛不斷起伏,憤懣憤懣仿佛就要爆裂。他的心如被一雙大手握緊握緊,幾欲碎裂!可葉小竹卻再未留下一句話,只是那最後一個眼,卻似乎直攝心神,直看得人心底一陣寒,就是陳曉旭也在懷疑自己是否不該答應放他們離開此地,雖然他們本就不會放葉淵和葉小竹生路,但出了這里要捉他們恐怕還是要多費些麻煩。
最後,葉小竹眼神停留在了下方那個嬌小的人影之上。雲瑤,用自己打開了自己和大哥生路!
悲莫悲兮生別離。
生死離別,本是人間慘事。
碧蓮死前來不及留下只言片語,甚至肉身也被劍氣撕得粉碎化為虛無,在這世間未留下一絲痕跡。換來的是葉淵一聲悲過一聲的嘶號。而與雲瑤的分離,葉小竹胸中縱然有一生一世也說不完的話,最後卻也未再留下只言片語……
一眼,只是一個眼神,早已勝過千言萬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