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雨桐惦量一下後,點點頭,找時間真的要好好跟她談談,這件事要及早處理好。
慕傾城是她唯一的女兒,這十九年來對她的虧欠太多,更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成為被人唾棄的第三者。
這天,蘇雨桐拉著慕傾城去逛街,兩母女相挽著手走進一家服裝店。
蘇雨桐挑了幾件在慕傾城身上比劃著笑說︰「自已的女兒越看越標致,穿什麼都好看。」
「因為我是媽的女兒嘛,女兒當然是自已的最好。」慕傾城嬌俏的攬抱著她的腰身,撒著嬌。
蘇雨桐捏捏她的臉蛋,一臉自豪的笑說︰「那當然,我生的嘛。城兒,你跟你爸在我心中的位置是沒有人能取代的。」
蘇雨桐突然的一句把慕傾城弄得糊涂,松開手,僵笑著問︰「媽一一你怎麼突然說起這個呢,在城兒心中你跟爸爸的位置也是沒有人可以取代的,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能有一個屬于自已的家,能有愛自已的父母,現在我得到了,我很幸福,也不會離開你們。」
蘇雨桐將衣服放回到架子上,拉著她走到休息沙發上坐下,把她的手緊握在手心,惆悵的問道︰「城兒,你實話跟媽說,最近老往葉家跑是不是因為君臨?」
原來是這事,瞟了眼被緊握住的手,慕傾城面色平靜的笑說︰「媽你都知道了,干嘛還問我呢。沒錯,這陣子我老去葉家就是為了多看君臨幾眼,我控制不了自已。」
既然他們都知道了,那他也沒必要隱瞞,反正遲早都會知道的,早點說出來更好,省得他們給她扯後腿。
「君臨他是有婚約在身的人,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沒有人會認同的,媽是擔心你的名譽會受損害。」蘇雨桐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顯然慕傾城不認為她這樣做有什麼不妥。
「媽一一你怎麼跟外面的俗人一般見識呢。」一听到說教,慕傾城就不耐煩的嚷嚷起來︰「這是我的事,你幫不上忙的話就不要管,何況我根本不在乎有沒有人認同,更不擔心名譽的事。」
「你一一」見慕傾城一臉無所謂的倔強樣,蘇雨桐無力感沉重的涌起,年輕人的感情事她是沒有能力去干涉,可那是她的女兒,她怎麼忍心讓她背負罵名。
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諄諄的勸解道︰「城兒,媽不是不幫你,如果你有喜歡的人,媽絕對不會阻止你,可是君臨不同,他不適合你,媽只是不希望你陷進一段沒有期盼的感情。」
「你又沒試過怎麼就知道是沒有期盼的感情呢?我都說了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幫不了我就算了,還盡給我扯後腿。」慕傾城憋氣的拂掉她的手,扭過頭看向另一旁。
氣焰燎得高漲,一個個都在明著暗著的勸說她,憑什麼她愛一個人要受這麼多人的阻攔,而衛子凌就心安理得的接受這一切。
現在她已經不是藍敬軒身邊一個任人玩謔的女人,也現她是慕家的千金,難道還要她忍受被人踩在腳下的苦嗎?那這些年她忍辱偷生為的是什麼?憑什麼他們一個個都向著衛子凌,難道她就不是人,就沒有感覺的嗎?
衛子凌究竟有什麼好,為什麼所有人都向著她。她要的東西她都要插上一腳,以前是藍敬軒,現在是葉君臨,所有的她都要跟她搶,她毀了她的人生,卻還要爭取她的愛情,她怎能不恨,怎麼不怨。
所有人都以為她心里懷有一口怨氣,以為這麼積極的討好葉君臨是為了報衛子凌,沒錯,她承認當初接近葉君臨的時候的確是摻雜了報復的因素,可是如果沒有愛,她不會將自已的人生再一次賭進去。
她對葉君臨有好感,甚至是愛。她不知道這種愛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為什麼會愛上他,但是愛上了就是愛上了,對他的愛強烈到已經超過了對衛子凌的恨。
這是她人生的第一次選擇,是唯一一次掌握在她自已手上的選擇。以前那些曾經的不陋是被逼無奈的,成為藍敬軒更是在一次次強迫之下屈服的,不甘不願,卻只能忍。但現在不同,她有慕氏撐腰,不再是藍敬軒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玩物。
這一次沒有人可以再強迫她,沒有人會逼她做她不喜歡的事情。
葉君臨是她這麼一生重新選擇的賭注,贏了,她將徹底告別那些不堪的過去,輸了,那不管是藍敬軒還是葉君臨都不會放過她,自然這個世上不會有她慕傾城的容身之地。
盡管如此,她還是要拼命一賭。因為她相信上天是公平的,她已經忍辱偷生了十九年了,磨難了十九年,現在是她改變命運的機會,她不想一輩子都活在別人的控制之下,搖尾乞憐的等著別人的施舍,這樣的生活她已經受夠了。
現在她有能力,有機會,為什麼不好好的博一把,機遇是掌握在自已手里,她倒要看看魚死網破之後,誰才能真正笑到最後。
就算是死,她也要拉上衛子凌墊背,一個人太孤單了,何況這麼一張臉,留在這世上也只是屈辱受罪。
「媽不是那個意思,城兒你怎麼可以這樣曲解呢?」蘇雨桐心里很受傷,她不明白剛才還溫柔的女兒,怎麼這個時候就變得敏感尖銳,惡言相向。
慕傾城站起身,看著她,冷冷的發笑,「我曲折了嗎?你不是那個意思?那你敢說今天特意叫我出來不是想說服我放棄葉君臨嗎?怎麼?怕我丟了慕家的臉,還是怕得罪了葉家?」
「城兒,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蘇雨桐實在無法理解,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突然就變得這麼可怕。難道是因為受到了刺激,還是本性就是如此?
「我會變成這樣還不是被你們逼的,真是叫人惡心,你們口口聲聲說愛我,疼我,這就是你們對我的疼愛嗎?」慕傾城尖銳的高揚起聲,胸前因極度的氣憤而上下起伏,還是那樣,所有人都這樣對她,沒有人是真心待她的。
什麼關心她,愛她,說得倒好听,全都是風涼話,他們關心的只有他們的利益,無非就是怕她死纏著葉君臨,惹火葉振國得罪葉家罷了。
她就不明白,一個老頭,黃泥都蓋到脖子上,還有什麼好怕的。
不過也算是看透了,在這世界能依靠的只有自已,其他人說得再漂亮也是妄然,心冷了,自然也看淡一切,從現在起,她也不奢望他們能幫得上什麼忙,想要的東西還是得靠自已去爭取。
「城兒,你太過份了,怎麼可以這麼說我跟你爸呢?你明知道我們不是這樣的。」蘇雨桐氣得想站起身,然後兩眼一昏又坐回了沙發上,揪著胸口急喘著氣。
而慕傾城也只是冷眼看著,沒有上前去關心她的情況。
「不然怎樣,如果你今天是想做我思想工作的話,我勸你別白費力氣,葉君臨這個男人我要定了,何況他們只不過是訂婚,不還沒結婚,只要他們一天沒結婚,我就有機會去爭取自已的幸福。」
輕蔑的語氣,冷漠的態度,蘇雨桐被刺傷心,身子渾顫得厲害,是不是她已經錯過了什麼,怎麼她現在越來越看不清眼前這個女兒,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你以為以第三者的身份介入別人的感情和婚姻很自豪嗎?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晶瑩的淚光在眼眶里盈閃著。
她已經切身感受過這種痛,更不希望自已的女兒也淪落到這種情境。
慕傾城顧不得的尖叫起來︰「我不管意味著什麼,總之我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你們不幫我沒關系,我自已去奪。媽一一你跟爸都是艱辛萬苦走到現在,為什麼就不能體會一下我的感受呢,難道我愛一個人有錯嗎?我在追求自已的幸福真的那麼滔天大罪,值得你們每一個人都跑到我面前說教嗎?為什麼不站在我的立場替我考慮一下,我是真的愛君臨的,如果不是因為愛,你以為我願意背負上那種罵名嗎?」
所有的人都在指責她的不是,又有誰替她考慮過,想過她的苦處。這些年來,她第一次真心愛的人,她很想抓住這種幸福,為什麼這小小的要求她們都不肯成全她,還要苦苦的逼迫她。
蘇雨桐癱在沙發上,許久之後,虛弱的扯扯嘴角,「城兒,媽不是在責難你,如果你有愛的人,媽比任何人都要高興,可君臨他不行。」
「為什麼就他不行?為什麼?我只要他,我只愛他,其他的我都看不上眼。」慕傾城激動的沖她吼道,覺得自已就要崩潰了,她現在所有的都不是自已要想的,都是他們強加給她的,而她想要的,卻一樣都沒有,全都被那個長得跟自已一樣叫衛子凌的女人給奪去了。
她發誓,只要有她們存在的一天,就勢不兩立,有她沒我。
蘇雨桐知道她听不進去,也不再跟她硬頂著刺激,放柔了語調,緩聲問道︰「你愛他,那他呢?他愛你嗎?城兒,別傻了,如果他愛你的話,這個未婚妻的位子就不會是別人,既然他能接受別人,也就證明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不一一」慕傾城踉蹌的退著步子,下唇被死咬得泛青,尖銳的指甲死死的扣進背包里,固作鎮定的自欺欺人的笑道︰「誰說我沒有機會的,你不知道吧,君臨他根本不喜歡衛子凌,這是他親口告訴我的,他之所以跟她訂婚就是為了報復她。還有,陸姨她很喜歡我,幾次都在暗示如果我是她的媳婦該多好,你看,所有人都站在我這邊,我根本不是第三者,是衛子凌在霸佔著不屬于她的東西。」
她在笑,眼角都笑得泛出淚意,她不會認輸的,這場愛情戰場里,對她有利的東西太多了,根本不可能會輸給她,這場仗她必須得贏,因為她已經輸不起,一旦輸了,她真的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
蘇雨桐撫揉著額頭,淡然的後問︰「你以為真的是這樣嗎?問問你自已,你相信這些話嗎?一個男人不是真心愛一個女人的話,怎麼會承認未婚妻的這個身份,而且僅憑報復就真的能讓男人以自已的婚姻為賭注的話站得住腳嗎?城兒,媽知道愛一個人的感覺,媽也知道你現在什麼也听不進去,以為我們不愛你,不理解你,恰恰相反,正因為愛你憐你,不忍你在這段感情里受傷,才會讓你退出,以免傷得更深。」
轟的一聲,慕傾城仿佛听到自已一點一點築建起來的世界崩塌了,回首現在與過去,她恍然發現原來自已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兜兜轉轉,她始終是一個為她人做嫁衣的角色。
頹然的癱坐回在沙發上,緊緊揪扯著的背包無力的掉在地面,雙手捂住自已的臉,眼淚從指縫間難堪的滑出來。
悲痛莫在于自已始終擺月兌不了受人控制的人生,她的人生從來不是自已所能做主的。以前對生活很絕然無謂,看不到未來的方向,有一天沒有天的苟活著,甚至期待著他能給個痛快,不至于讓她在這個世界受苦受難。
直到遇到他,葉君臨,一個在人群中耀眼的男人,僅僅只是一眼,她的心就被俘虜了,他就像一束強光,就這樣直直的穿插進她黑暗的內心,重新點燃了生活的希望,讓她知道自已還有追求,還有愛人的能力,更奢侈的……還能得到愛的幸福。
好不容易才獲得堅持下去的希望,現在每個人都跑過來告訴她,她所懷揣著的希望根本就不存在,更不可能去實現,因為這個希望不屬于你,它是別人的,如果你去強奪那就是可恥的。
為什麼她愛的都是屬于別人的,如果這個別人不是她,也許她還會輸得舒坦些,可為什麼偏偏還是她?為什麼命運要把她們兩個綁在一起?為什麼每次都要安排她們去爭搶同一個男人?
慕傾城帶著哭聲,一字一句的說︰「我不會退出,要退出也是衛子凌,我決對不會。」
「城兒……」蘇雨桐沒想到她對這份感情會這麼執迷不悟,如果不是真的愛到骨子里,也不會這麼堅持。
可是,一段看不到前景的愛情,身為母親的她該去支持鼓勵她嗎?萬一摔了下來傷重了,她也只有這一個女兒,怎麼忍心去看她飽受感情之苦呢?
慕傾城揚起不打斷她的話,從背包里拿出紙巾抹掉臉上的淚痕,倔強的看著她,笑說道︰「媽,你不用再勸我了,就像你說的那樣,陷入愛情里的女人真的什麼都听不進去。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們幫不了,無法認同我的話,那我請求你跟爸不要插手進來阻止,這是我現在對你們唯一的要求。」
現在陸韻玲那麼喜歡她,看上的自然是她身後的慕家背景,只要慕亦辰和蘇雨桐不阻止的話,葉家女主人的位置遲早是她的囊中之物,也沒必要急于這一時。
蘇雨桐突然像被人扼住了喉嚨,所有的話都哽在咽喉里,緊憋著窒息。
這是她失散了十九年,好不容易才尋回來女兒,這是她第一次愛的男人,可她都做了什麼,竟會讓她近乎哀求的說出這是她唯一的要求。她在想,這麼多年來,她是不是真的錯了,有沒有盡過做母親的職責,她所謂的對她好究竟是不是真的是她想要的。
突然地,她真的覺得自已很失敗,無論是做為妻子,還是做為母親。
「那……如果你一定要堅持,媽也無話可說,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條路的難難?以後要面對不僅只是葉家,連帶的要面對這個家族,社會的輿論,許多你無法想像的一切?」事已至此,蘇雨桐無法再說出勸解的話,只想讓她認清一個事實,愛情並不只是兩個人的事,特別是在豪門大家庭里。
「我不怕,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媽,你知不知道這種感覺,當心里愛著一個人的時候,就好像有無窮的力量在支撐著,所有的恐懼顧慮都不重要了。」揚起唇角,慕傾城彎著眼楮在笑,那笑意洋溢著淡淡的幸福。
「那葉振國呢?這樁婚約是他一手促成的,衛子凌是他欽點給葉君臨的妻子,這點連陸韻玲都無法辯駁。你憑什麼會認為他為了你去反抗葉振國,如果不是他所願意的,兩年前他都反抗了,更不會留到現在。」蘇雨桐不再糾結于勸她放棄,只是細細的幫她分析這一切,讓她明白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麼簡單。
如果葉君臨如慕傾城那般相愛的話,那她無話可說,她一直都堅信,只要兩個人相愛,就再也沒有什麼能阻止他們。可是如果這一切只是慕傾城的一廂情願,葉君臨並不是如她所想的那樣愛,那她怎麼辦?她一個十九歲的女孩該怎麼去面對這一切。她怎麼忍心讓她這麼小就去面對那些人心的惡意攻擊傷害。
慕傾城無所謂的聳聳肩,勾勾唇角,淡漠的說︰「一個老頭子,怕他什麼,好命的就讓他多活幾年,不好命的話,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
蘇雨桐寒芒刺骨,簡直不敢相信自已耳朵里所听到的,這麼狠毒的話在她嘴里卻如此冷薄無謂的說出來。
「媽……有些話我不想說得太絕,但現在這種情形不得不說,你已經把我拋棄了十九年,這十九年來你對我不聞不問根本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難道十九年後你還要毀掉我的愛情嗎?」慕傾城挑起眉頭,冷冷的發笑,「我的愛情我自已會去爭取,既然你們幫不了我,那就不要給我添麻煩,我已經受夠你們的說教,我看你還是省省力氣,多把精力放在和爸爸的感情上。」
說完,慕傾城就抓起背包,倔直著身子,負氣的走出店門。
蘇雨桐從來沒有想過自已的女兒也會這麼恐怖得讓人害怕,單手握拳抵在胃上,企圖緩消這種痙孿的抽痛感,對于她的指責,她卻沒有反駁之力,這十九年來她的確是虧欠了她,可這不是她所願意,所能控制的。
事情日以夜繼的在變遷,人也在不知不覺中改變,恐懼的是,她的女兒居然變得這麼厲害,厲害到讓她毫無招架能力。
冥冥之中,她錯失了些什麼,無論她再怎麼努力,而這些錯失卻是再也彌補不回來。正如她不能彌補她這十九年來缺失的愛,也不能抵消她這十九年來的痛。
蘇雨桐恍恍惚惚的走出服裝店,對著櫥窗上的玻璃,一張蒼白的臉被映襯的越發孱弱。
雙手輕拍著臉頰,企圖讓自已看起來更精神點,慕傾城的反應已經超了出了她的意料範圍內,本以為自已勸解幾句就能讓她放下,卻沒想到她的情緒波動這麼大,甚至會負氣離開。
她這個母親做得太失職了,本以為自已的討好疼惜就能彌補這十九年的空缺,可是她錯了,有些事情不是你努力做好了就能有回報,特別是人的感情。不管她怎麼小心翼翼地討好慕傾城,卻始終親不起來,冥冥中有一層隔牆阻斷她們通向彼此的心。
當年的悲劇也不是她所願的,拋棄又從何說起。
十九年前,蘇雨桐在醫院里生下女兒後因為體力不支,還沒來得及看她一眼就昏迷了過去。
當時慕亦辰將過多的精力放在她身上,女兒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抱了一下就交給醫院的護士處理,細心的陪在她身邊照顧著。
等到第二天她醒來之後要看女兒,堅持著要慕亦辰陪著她去嬰兒房去看女兒。
慕亦辰禁不起她的糾纏,扶著她到嬰兒房去,可去到了那,掛著慕亦辰名字的保溫箱竟是空的。
蘇雨桐尖叫一聲,揪著慕亦辰的手,驚慌錯亂的喊道︰「我的女兒呢……我的女兒呢……」
慕亦辰也驚愕住,腦里一片空白,手里挎挎的攬著她的腰,嘴里喃喃,卻扯不出一個字。
好好的一個孩子在保溫箱里怎麼突然不見呢?隔了數秒之後,待慕亦辰反應過來時,沖著屋內的醫生護士們怒吼著︰「還愣著干嘛,還不快去找。我的女兒不見了,找不回來就等著我把這個醫院給轟了。」
被這麼一吼,屋內的人亂成一團的涌出門外尋找著,這可是慕市長的孫女,在他們醫院丟了人,那可是大事,這個罪可不是他們醫院隨便可以擔當得起。
可無論慕家和蘇家費了多大的人力物力去尋找,孩子終究還是沒有找回來。只是在醫院的監控里查看到,抱走嬰兒了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農村婦女,那個婦女的模樣被拍得很模糊,出了醫院,茫茫人海根本找不到。
之後蘇雨桐便患上了產後抑郁癥,她把自已封閉在自已的世界里,恐懼跟外人接觸,拒絕跟任何人溝涌,連慕亦辰也一樣。整天把自已鎖在房里,抱著洋女圭女圭,又哭又笑的喊著︰「寶寶……寶寶……」
慕亦辰看到她這樣又心痛又自責,可是卻使不上力氣去幫她。
那段時間里,她不願看到他,更不願跟他說話,一旦他靠近了,她就要控制不住的尖叫嘶喊,將手里的洋女圭女圭緊緊的揣在懷里,哭笑著說︰「寶寶別擔心,媽媽會保護你,媽媽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你了。」
本該坐月子休養的蘇雨桐卻在惶惶不安的抑郁中度過,直到有一天,她突然下了樓,剛才電視里播放著拐賣嬰兒的新聞,講述著人販子在運輸的途中怎麼虐待嬰兒,有些嬰兒甚到半路的車上就死折磨死後拋尸在路邊。
蘇雨桐怔愣愣看著電視,眼淚狂涌而出,漫濕了整張小臉,手里的洋女圭女圭無力的掉落在地上,然後蹲在地上,拼命的撕扯著頭發,驚叫著……兩眼一暗的昏沉過去。
在醫院蘇醒過來後,蘇雨桐直著眼,毫無生息的盯著白色的天花板,臉色蒼白的驚人。
慕亦辰坐在她身前,握起她冰冷的小手與著十指相扣,一手幫她理理了額前的碎劉海,輕扯著笑說︰「桐桐,不要嚇我,我也可承受一切,但不能承受沒有你。我發誓,我們的女兒一定會找回來,你不要放棄她,更不要放棄自已。」
蘇雨桐目光呆滯的從天花板上轉移到他憔悴的臉上,沙啞著聲近乎哀絕的說︰「亦辰,帶我走吧。如果再繼續呆在雲城市,我不死也會瘋掉。」
女兒的丟失對她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至今她仍無法從這麼悲痛走出來,懷胎十月,分娩之痛,還沒來得及看上一眼,她就從她的生命里消失了,現在是死是活還不知數。
這個城市留有她愛的,痛的記憶,她在這里面自已糾纏折磨,唯有離開,唯有這樣,她才能解月兌。
「好,我已經申請了美國的護照,批下來之後我們就去那里定居,把雲城市里的一切都忘了重新開始。」慕亦辰垂下眸在冰涼的小手上細啄,幾顆炙燙的眼淚滾落在手背,刺痛她的心。
蘇雨桐沒去應他,只是含著淚默默的點頭。這道人生之坎,她一個是就邁不過去,如同以前所有的傷痛,都是他陪在身邊共同面對的。
她沒有資格當媽媽,也沒有盡到做妻子的本份,她的人生從遇到他開始,就變得不堪一擊。
數日之後,他們就登上飛往美國的航班。
從飛機上俯眺著大地,蘇雨桐滿心惆悵,心念著那還不滿兩個月的女兒,她竟這麼自私的撇下她離開。
貼著窗邊,控制不住淚勢的嗚咽泣聲喃念道︰「對不起…寶寶,媽媽對不起……」
她也是沒辦法才要離開,盡管沒能看上一眼,但心里的愛不會少于一分一毫,沒有做母親的不心疼自已的孩子,沒有做母親的能舍自已的孩子不管,她這也是被逼于絕境的無奈之舉。
也許這真的是報應,也許是她上輩子做的錯事太多,所以這輩子報應在她的孩子身上,她還那麼小,就要面對與親人失散之痛,面對坎坷無知的未來。
她轉身揪住慕亦辰的手,指甲尖銳的扣進手背里,滿臉淚痕的哽聲道︰「亦辰,答應我,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要放棄我們的女兒,不管要什麼辦法一定要找到她,我不能放任著她在外面流浪受苦。」
慕亦辰將她摟入懷里,沉聲堅定的應道︰「我答應你,這是我們的女兒,一定會找回來。」
只是,事隔了十九年,他們才找回來自已的女兒,只是令他們沒想到的是,他們的女兒竟是如何的陌生。
突然,櫥窗上多出了一個人影。
蘇雨桐死命的盯著櫥窗,雙手顫顫驚驚的糾絞在一起。
不會的……不是他……
仿佛要證明自已所看到的都是幻覺,蘇雨桐緊閉上眼楮,心里暗暗祈禱著,可一睜開眼,那人的影像依然映襯在櫥窗玻璃上。
蘇雨桐默然驚愕的回過身,藍敬軒站在那里,剪裁精致的西裝上邊傳來種煙酒混合的味道。
藍敬軒眉宇間寫滿了倦色,看了她一眼,蠕動了嘴唇,卻沒有說話,從什麼時候開始,面對她時,說句話,也變成了件難事。
蘇雨桐後著嘴覺得很無力,她不知道藍敬軒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更不知道他又突然的闖進她生活的用意是什麼。
滿天的恐懼和驚怕襲涌而來,漫過頭頂,下一秒就要將她淹滅。
寂靜,長達幾分鐘的寂靜。
「你……還敢出現?」蘇雨桐用盡所有力氣,顫著嘴唇問。
蘇雨桐見他一直沒有說話,心慌的要離開時,藍敬軒卻突然上前,將她的手臂扼住,一個轉身,她已經被他扣在他跟前。
「你放開我,放開……」蘇雨桐驚恐的掙扎著,被他踫到的手臂,她恨不得馬上扣掉,只是這麼近的看著他都會讓她無比的惡心,厭棄。
「脾氣長了。」頓了頓,他吸了口氣,「看來慕亦辰把你教得不錯,桐桐…你能想像我有多想你嗎?」
蘇雨桐放棄了掙扎,抬眸,只是淡淡道︰「放手。」
藍敬軒嗤笑一聲︰「桐桐,你還是那麼的怕我,從你那細女敕的肌膚時我就能感受到你心里的恐懼,猶如那一年,你在我身上嗚咽顫泣著喊︰不要!」
「啪——」童蘇雨桐一時沒忍住,一個巴掌甩在他的臉上。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遇到了你,藍敬軒,如果可以,我恨不得一刀插進你心髒。」
藍敬軒臉色微白,臉頰因為被甩了個巴掌出現了不自然的血色。
良久,他嘴唇微抿,含著一絲寡淡薄涼的笑意︰「看來你很恨我,真好啊……」頓了頓,他看向她,「至少比陌生人好。」
蘇雨桐沒有說話,只是將頭微微撇到一邊去,幾縷鬢發從耳後垂落下來,嘴角上挑,冷譏道︰「我為什麼要恨你,恨也是需要付出心思,對你,我壓根沒有這種心思,你在我心里連陌生人都不如。」
藍敬軒俯子,在她耳際輕輕說道︰「桐桐……我見到過你的女兒,她長得很像十九歲的你,那般美麗,誘人。」
蘇雨桐猛地駭然抬頭看向他,然後嗤笑出聲︰「你想做什麼?」
藍敬軒抿抿唇,沒有接著說下去,而是伸手將她散落下來的鬢發撩到耳後,動作輕柔之極半晌才說道︰「我在想……她的味道是不是跟你一樣的甜美,讓人流連忘返。」
高揚起手,將要打下的這一巴被半空攔截了,藍敬軒眯起眼,勾抹著邪笑,「剛才那一巴,我全當是你的見面禮,這僅限于你,桐桐,你以為我還會再讓你甩這一巴嗎?」
蘇雨桐甩開被他鉗制的手,冷冷的發笑,說︰「你以為你還可以像以前那樣胡作非為嗎?既然我們敢回來,你就休想動城兒分毫,這雲城市可不是你藍敬軒一手遮天的,不僅亦辰,整個慕家蘇家都不會放過你的。」
藍敬軒挑眼看了她一下,氣色很不錯,看來慕亦辰把她照顧得很好啊。
想到這,他心口升起一團絮亂的氣息,而這氣息在他胸口那個地方膨脹起來,他悶得透不過起來。
嫉妒這是件可怕的事,每每想到此,連呼吸都變得傷筋動骨般疼痛難受。這是他愛的女人,可她現在竟在別的男人身邊。
「是嗎?你真的這麼認為?」他嘴角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不痛不癢地說道,「如果慕亦辰有能力的話,就不會有今日的藍敬軒,桐桐你醒醒吧,十九年前他護不了你,十九年後也一樣,真心愛你的人只有我。我要的很簡單,只要你回到我身邊,以前的一切都可以一筆勾銷。」
蘇雨桐只覺得自己全身一點點涼下去,她緊緊地握著手,發白的指甲扣住了掌心的女敕肉,生疼的感覺也不過這般。
「藍敬軒,你真無恥。你以為到了今時今日我還會相信你的話,還會回到你的身邊嗎?別痴人說夢,我就是死也不願跟你共處一室。」她的聲音跟她的心境一樣絕狠冰冷。
藍敬軒表情一僵,目光驟冷。
「十九年前,你不僅強暴我,還恐嚇,威脅,在我身上用盡手段,到現在你還想讓我認為你是個好人嗎?你以為你是真的愛我嗎?可笑至極,你所做的這一切就是為了證明你比亦辰強,只要亦辰擁有的你都要從他身上搶過來,你根本就是個孬種,懦夫,失敗者!」蘇雨桐笑出了聲,她原以為自已再見到他會恐懼得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事實上她錯了,恐懼根本沒有抵消心里對他的恨。
他不是說她愛嗎,那她就用最殘忍狠毒的話將他傷透心扉,可是她唯一可利用的武器,拿他口中所謂的愛。
藍敬軒沉默了會,看著她手指上帶著的婚戒,扯起一絲自嘲︰「沒錯,我是為了贏他,從小到大,他樣樣比我強,為什麼呢,因為他有個市長爸爸,而我什麼都沒有。他輕而易舉的得到我奮力都得不到的一樣,明明是我先遇見你的,可他還是把你從我身邊奪走。我現在所做的一切就為了證明藍敬軒並不比慕亦辰差,他能做到的我也一樣能。可是桐桐,你不同,我從第一眼遇到你的時候就愛上了,所做的一切是因為我太愛你了,太想把你留在身邊。為了你,我可以什麼都不要,為什麼你不愛我,為什麼看我一眼都不吝嗇,卻偏偏愛上慕亦辰呢?」
藍敬軒越說越激動,俊臉越發的死白,他的手在顫抖緊抓著她的肩膀。
蘇雨桐笑出了聲,笑得眼淚從眼角里蹦了出來,然後她揉了揉發疼的眼角,「藍敬軒,你果然是最無恥的人。你說為了我什麼都可以放棄,如果你是真的愛我的話,當初就不會那樣對我。不要以為我是三歲小孩那麼好唬弄,就算你說得再煽情,我也不可能感動。不管你再怎麼做都話,我都不會因為你而有任何的改變,你目標性太強,你屬于是未達目而不擇手段的那種人……」[文字版手打VIP]
藍敬軒直怔的看著她,蠕動了下嘴唇,卻沒有吐出半個字。
蘇雨桐吸了口氣,繼續說道︰「你只是我心里的一個噩夢,渾之不去的噩夢,我不可能愛上你,永永遠遠都不可能。現在你說愛我,甚至利用這手段讓我回到你身邊,但是你為什麼不去想一想,愛一個人不是這樣子的。如果你真的愛我,當年就不會對我苦苦相逼,如果你真的愛我,就不會在我懷有孕的時候還強暴我。對不起,我無法理解你對我還存在愛意。你逼我回到你身邊,不是因為你還多愛我。你只是看見我過得好,不甘心罷了,愛我,只不過你打著傷害別人不負責任的一種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