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色」,是T城上流社會中最具人氣的牛郎俱樂部,向來只限女賓。
一間編號為「1314」的貴賓包廂里,十幾個保鏢面面相覷地排成一列,詢問的眼神四處飄啊飄,終于不自覺地齊齊向保鏢經理飄去。
——老大,發生什麼事了?
——老子也不知道,突然上面來了人,就說讓五月二十日值班的全部人到這里集合了!
——那天有什麼特別嗎?
——靠,我想起來了,那天有個穿紅裙子的娘們帶了攝像機來鬧事了!
——對!
事情到這里已經相當明朗了,看來是發生了什麼大事,然後要來追究責任的!
一想起那個跑路像打了激素一樣,快得幾乎是瞬時不見人影的女人,一眾保鏢橫肉滿布的臉立馬抽搐得像羊癲瘋一樣。
女乃女乃的,十幾個人三十多只眼楮,居然讓一純娘們在他們眼皮底下撂走,他們還有什麼面子!
要是再讓他們看到她,他們一定將她揪起來狠狠地揍她一頓,讓她知道這地方不是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而他們這群兄弟,更不是好惹的!
正當眾人義憤填膺之際,悄然的腳步聲尤為清晰地從走廊上傳了進來,保鏢經理眼底眸光一閃,馬上捂著嘴輕咳一聲,提醒著眾人。
听到提醒,眾人飛快地斂起了臉上的氣憤,目不斜視,列隊齊整,眼不觀耳不聞地像標桿一樣直立,等待著走廊上的人的到來。
梨木鑄造成的包廂大門很緩緩地推開了,一個粗獷的男人率先走了進來,男人長得彪悍至極,一道深深的刀疤從額角一直沿到右臉頰,他穿著一件黑色的T字背心,手臂上的肌肉攏得緊致而結實。
和平常那嗓門洪亮,氣勢嚇人不一樣,此時的刀疤強臉上一派恭敬,他微彎著腰拉開門,等著外面的人走進來。
眾人表面目不斜視,但其實暗地里眼神一閃,余光掠向了門外。
做工精細的黑色皮鞋紳雅地邁了進來,悠緩的腳步聲沒有任何急躁與浮夸,悄然而淡漠,圓弧的鞋線細膩而利索,墨色的鞋面一塵不染得似乎能將眾人的目光反射回去。
眾人一愣,眸光就這樣毫不遮掩地打量著來人。
白色的簡約休閑襯衣包裹著男人頎長而優雅的身姿,領口微開,敞開那好看精致的鎖骨,連淡漠的白色,也在男人的悄然影響中,賦予了一種特別的性感與高貴。
男人眸光很冷漠,但卻深邃至極,在柔黃的燈光照射下,氤氳著一種妖嬈的霧氣。
看著自家小弟像傻了一樣盯著雲傲越一動不動,刀疤強連忙大步上前,沖著眾人喝道︰「看什麼看,轉開你們的狗眼!」
媽的,少爺可是有視癖的,他們想找死,可不要牽連到他身上!
一想到那次,刀疤強頓時毛骨悚然,心底一股極致的寒氣涌了上來,縮在一角戰戰兢兢地等著雲傲越的反應。
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男人並沒有蹙眉,只淡漠地越過刀疤強,讓那優雅的腳步聲像踩在鋼琴按鍵上一樣,為寂靜的包廂演播著一首優美而讓人迷醉的旋律。
刀疤強一愣,對于雲傲越那平靜的反應,他有點呆滯起來,後面跟上的林躍搖了搖頭,適時上前拍了拍刀疤強的肩膀,示意他接受現實。
少爺變了!
不再有視癖!
不再厭惡別人的視線!
甚至還會在眾人面前出風頭!
盡管林躍這樣安慰他,但刀疤強依然覺得有些接受不了,他偉大的少爺,居然變成這樣,混蛋,是哪個殺千刀干的!
無視林躍與刀疤強,雲傲越淡漠地走到沙發上,優雅地彎腰坐了下來,他將十指微微交叉著放在膝前,而後將身子慵懶地向後一靠。
緋色的唇線微抿,狹長的雙眸眯了眯,注視著站在他面前戰戰兢兢的保鏢們。
淡漠的目光很平靜,但不知道為什麼,卻給人無形至極的壓力,保鏢開始感覺到一顆斗大的汗珠,從他們的額頭流了下來,順著脖子,一直流到他們的西服里面去。
見雲傲越沒有說話,林躍上前,將一張大幅海報拉長,展示在他們面前,問道,「你們見過這個人嗎?」
海報里的男子很漂亮,條理分明的深褐色短發,狹長深邃的雙眸,高挺漂亮的鼻尖,粉女敕殷紅的唇瓣,此時她正托著下巴,精致的臉笑吟吟地注視著前方。
見林躍一臉凝重的表情,保鏢們不敢有慢,趕忙瞪大眼楮,從頭看到尾,又從尾看到頭,一絲一毫地剖解著,但始終看不出什麼端倪,他們面面相覷了一會後,猶豫地搖了搖頭。
「沒……沒見過。」
看著眾人那一臉無知的神色,雲傲越清冷的臉波瀾不驚,眸色淡淡地看了一眼他們。
就是這麼一眼,馬上讓眾人感覺到腳板底升起一股顫栗的寒氣。
冰冷地一絲一絲竄上全身!
他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果然,男人薄削的唇線微抿,道︰「既然認不出來,那就選第二條路吧。」
清冷低沉的聲音波瀾不驚,但眾人只覺得汗流浹背,恍神間,雲傲越淡然的眸光穿透空氣,冷淡地看向一直站在門口的李岩,對著他們淡淡道︰「將他打倒,你們才能安然無恙地離開這里。」
听到這話,眾人錯愕地張大了嘴。
什麼?居然叫他們群毆那個小白臉?
天啊,那個小白臉究竟是犯了多大錯啊,才要遭這樣往死抽的報復?
那瘦弱的小身板,真的耐得住他們的群毆嗎?
見眾人一臉懷疑與不屑的樣子,刀疤強一個大步上前冷聲道︰「不要懷疑少爺的話,想離開的人,就出盡吃女乃的力,去干到他!」
听到刀疤強那刀在砧板上的話,眾人對視了一眼,彪悍的臉上是果斷的凌厲,那個男人,不是在開玩笑的。
想到這里,眾人臉上狠毒的神色一覽無遺,拳頭在身側緩緩抓緊,即使小白臉求饒,也要將他往死里打。
和眾人料想李岩會害怕得跪地求饒不一樣,李岩此時正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他扭了扭肩膀,松了松筋骨,然後摩拳擦掌道︰「好久沒動過了,來吧!」
見小白臉迫不及待地要來送死,十二個人身手利索地像狼虎一樣沖上前,訓練有素地分布開來,團團地圍住了小羔羊李岩。
看著這干架的架勢,雲傲越冷淡地抿了抿唇,「計時吧。」
在听到雲傲越的命令時,李岩馬上利索地一躍而起,開始突擊,而林躍,則在同一刻,按下了計時器。
滴答
滴答
滴答
……
時間如流沙一樣匆匆滑過。
包廂里,有力的拳擊聲,痛呼的申吟聲,打碎的玻璃聲,狠狠地相互交織成一道野蠻的樂曲。
當李岩喘著粗氣,將最後一個纏著他的保鏢一腳踢開時,林躍捏緊時間準時一按,飛快地掃了一眼後,便將計時器遞到雲傲越面前,恭敬道,「少爺,李岩用的時間是四分零五秒三!」
听到這個強大的數據,李岩伸手抹了一把汗,俊臉相當得意,對付這十幾個纏人的家伙,他居然才用四分鐘,還真的厲害得不得了。
身手,果然還是沒退步,一如既往地強大!
證實了自己的想法,雲傲越秀逸的雙眸微不可見地眯了眯,深邃的雙眸里氤氳著一絲意味不明的幽光,妖治至極。
她的身手,應該要比李岩好得多。
錄像中,她從十二個保鏢的圍困中突圍而出,跑到走廊里,才花了短短的三分鐘,突擊時間加上逃跑時間,比李岩單單突擊時間還短,足以證明了她身手的敏捷利索。
而比李岩厲害的人,向來並不多見。
薄削的唇瓣微微勾了勾,男人優雅地松開交握的雙手,準備起身離開,卻听到一個腳步聲急急忙忙地沖了進來。
男人彎腰喘著粗氣,聲音喜悅地喊道︰「少爺,當天那個值班酒保終于被我們的人找到了,他因為要逃高利貸的巨債,所以當晚逃去了Z城。因為那個紅裙女人特別漂亮,所以他印象特別深刻。」
「他說那個漂亮的紅裙女人曾經在他的吧台里點過一杯血腥瑪麗,然後問了他一個問題。」
林躍站在一旁,口直心快地好奇問道︰「什麼問題?」
男人呼了口氣,抬頭看著雲傲越,直起腰來邀功似地說道。
「譚晶,譚大小姐在哪里!」
*
右眼皮再一次狠狠地跳了跳,洛晨切著菜的手倏然一頓,一種強烈的不好預感直撲心髒,真奇怪,從回到家到現在,眼皮已經跳了不下十次了。
左吉右凶!
她有預感,這次將有一件什麼大事要發生!
正當洛晨沉思之際,洛媽媽急匆匆地走進廚房,問道,「小晨,蘿卜切好了嗎?」
飛快地斂起自己臉上的思慮,洛晨轉身,精致的臉笑吟吟地看向洛媽媽,道︰「還沒弄好,太久沒操刀了,啊哈哈,有點生疏了。」
「媽,你先到外面等一下,洛晨家常菜快新鮮出爐啦!」說完,洛晨嘿嘿一笑後,便轉身繼續和蘿卜奮斗去。
看著洛晨圍著大白兔的粉色圍裙,轉過身去繼續切菜的背影,洛媽媽溫柔一笑,轉身從消毒碗櫃里拿出筷子。
她正準備走出飯廳擺好碗筷,卻听到洛晨小聲地「啊」的一聲地驚呼起來。
听到洛晨的驚呼聲,洛媽媽顧不得什麼,馬上緊張地沖上前,卻看到汩汩的鮮血從洛晨的食指流了出來。
而尖利的刀鋒上,一滴滴的鮮血沿著刀口蔓延下來。
看著那鮮紅的顏色,洛媽媽慌張起來,捧起洛晨的手無措地問道,「疼嗎?疼嗎?止血貼,止血貼在哪里了?」
縮回手,洛晨將食指含進唇里,不在意地嘿嘿一笑,道︰「不小心劃了一刀而已,媽,我沒事啦。」
「沒事?都流了那麼多血了,怎麼會沒事?」看著那一大道傷口在那白皙的食指上尤為顯眼,洛媽媽心疼不已地說道。
「流點血,就當促進血液循環啦。」洛晨不在意地笑了笑,瞥眼看見刀鋒上的血一滴一滴地流進洗手盆,隨口自言自語道,「听說O型血流得特別多,不知道我是不是就是O型血的呢?」
听到洛晨那無意嘟囔的話,洛媽媽頓時一僵。
沒有注意到洛媽媽的神情,洛晨模了模下巴,自顧自地下了決定,道,「看來找天得去驗驗血,順便做下活雷鋒獻獻血。」
洛晨這無意的決定,讓洛媽媽的手僵硬起來,手里的筷子頓時像沙漏一般,從指縫中掉了下來。
「啪——」
被這突如其來的響聲嚇到了,洛晨立馬抬眸,終于注意到了洛雪神不守舍的樣子,她上前彎腰將筷子撿了起來,不解地問道︰「媽,怎麼了?」
見媽媽沒有回應自己,洛晨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搖了搖,眼巴巴地湊過去喊道︰「媽,媽!」
听到洛晨那大聲的叫喚,洛雪終于回過神來了,她將筷子拿在自己的手上,抬頭對著洛晨笑道︰「髒了,我去洗一下。」
看著自己媽媽奇怪的樣子,洛晨疑惑地皺了皺眉,卻怎麼也沒理清頭緒,她搖了搖頭,正要拿起刀重新切蘿卜時,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卻適時地在她褲袋里響起。
手機鈴聲悠揚清脆,在整個廚房蕩起悅耳的旋律——
洛晨皺了皺眉,正要去接,卻看到鮮血重新從傷口中流了出來,她趕忙將食指伸到唇邊抿了抿,另一只手卻拿出手機往耳邊一放,隨意地說道︰「喂,我是洛晨,哪位找我?」
听到這清越的男聲,手機對面的人並沒有說話,只任由淡漠的呼吸聲平穩地從手機的那頭,傳到手機的這頭。
見對面久久沒有傳來說話聲,洛晨以為是自己手機壞掉了,她將手機翻轉再翻轉,狠拍再狠拍,才重新貼近自己的耳朵,問道︰「喂,听得見嗎?我是洛晨,洛晨的洛,洛晨的晨,哪位找我?」
清越的嗓音像流水一般叮咚作響,卻帶著洛晨式獨有的溫醇,讓男人清冷的俊臉像春風拂過湖面一樣柔和,緋色的唇不自覺地勾了起來。
「喂?喂?」洛晨疑惑地重復道,「有人嗎?不說話我要掛掉。」
狹長的雙眸妖治的霧氣濃郁,男人薄唇輕抿,清雋的聲音淡漠柔和,像踩在黑白鋼琴按鍵上一樣迷人心扉。
「洛晨,我有第二個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