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ど娘旁晚回家時到書房向父親楊士奇問安,楊士奇便問︰「你下午去哪兒了?」
他是個年近六旬的老人,眉骨高額頭低,額頭上皺紋很多,按照面相的說法楊士奇這樣的早年很不順利,而他早年喪父顛沛流離,確實和面相挺符合的。不過他現在已經做了多年的官,生活好了,下巴成雙,肚子也挺著和腰帶很相襯。
「听說乾魚胡同有處小院要出租,我去瞧了瞧。」羅ど娘道,「張平安搬出胡府,也不知道跑去了哪兒,他一個月前身上就只有幾錢銀子,現在身無分文立錐之地都沒有。順手幫襯一把,正如父親教導的仗義疏財嘛。再說呂大人已經出獄,恐怕也沒人再管張平安,現在咱們也不用太避嫌了。」
「又是平安,一個月來為父天天都听你提他。」楊士奇頗有深意地笑道。
羅ど娘不好意思地拽住楊士奇的袖子︰「您說什麼嘛……張寧在路上救過女兒的性命,幫他只是恩怨分明。」
楊士奇拂了一把胡須,和藹地呵呵一笑︰「為父說什麼了,ど娘以為是何意?嗯,我給你出個主意,如果你想找他的話,這兩天叫翠花到呂侍郎府外去候著,肯定能見到。」
羅ど娘的眼珠子向上做了個思索的表情,恍然道︰「呀,對了!父親真是神機妙算!」
楊士奇又道︰「還有一個,前些天你提起張平安都是輕浮、膚淺等詞兒,這兩天倒夸起來,你又見過他,改觀了印象?」
羅ど娘一听抿了抿嘴不是很高興的樣子,又想起了那家伙居然喜歡嫖|妓!還不知道勾搭了其他女人沒有,氣就不打一處來。這段時間她給自己找了各種理由,才勉強原諒了他,不料父親又提起。
楊士奇一張老臉,但目光如鉅,他觀察著羅ど娘的表情,然後說道︰「老夫要找機會見他一見,看看此人究竟如何。」
羅ど娘沒好氣地說︰「這等人沒什麼好見的,父親還是別見了!他有沒有地方住也不關咱們的事,今日是女兒考慮不周,他口口聲聲稱呂侍郎是恩師,我們也應該避嫌才對,管他作甚?」
楊士奇淡定地看了她一眼,他飽看世事冷暖的眼楮早就對女兒家那點心事了然,只道︰「也罷,什麼時候你想讓為父見他,就言語一聲。你也不小了,雖然能幫襯我,但不能誤了終身大事,不然我便是失父母之責。」
「女兒只想陪在父親身邊。」羅ど娘有些傷感地說。
楊士奇搖搖頭︰「這個人,首先要ど娘看得上,然後我再幫你瞧,我一大把年紀了見過的人不少,總不能讓你所托非人。」
他的心里明鏡似的,早就有一桿秤,雖說不在意門楣貧賤(他自己出身就不高),但要求其實不低︰要討女兒的喜歡,因為他挺寵羅ど娘;人品要好,這是為羅ど娘負責;最後一點也很重要,不能是自己政敵的親友,甚至潛在政敵,因為羅ど娘知道的事太多了,最好對方的家族及朋友都是值得信任的盟友。
楊士奇的要求也不過分,一則做楊家的女婿前途無量,二則他的這個女兒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又是楊士奇教出來的人品什麼的不差。只是沒綁小腳又愛習武,不過此時富貴人家的女子也很多喜歡大腳,不算什麼缺點,各家觀念不同而已,楊士奇也覺得那樣殘害受之父母的身體發膚本就是陋習。
這樣的人選,楊士奇比較看好年輕進士于謙,他對于謙的各方面評價都是一品,可是于謙早已成家,不可能自己的女兒給人做小妾,所以于謙排除了。
他沉思了一會兒,便左手托袖子,伸手取硯台上的筆︰「為父還要寫奏章,你先下去吧,晚膳的時候再說。」
羅ど娘便退出書房,到後院里練劍時又對著無辜的花草樹木使了一會氣,然後吃晚飯。之後她回到後花園讓貼身丫鬟翠花取劍,又對著一顆樹撒氣,一邊低聲斥罵︰「我劈死你,劈死你個孟浪之徒!臭皮囊,我把你劃成這樣,看你怎麼勾三搭四!」
你勾三搭四也就罷了,居然和骯髒的妓|女廝混,我羅ど娘清清白白的為什麼要沾惹那號人……也不對,要是勾搭閨閣中的女子壞了別人清白,不娶回去人家家里能依?我是之後才認識他,還有我什麼事兒?難道我做妾不成!
十二三歲的翠花站得遠遠的,不敢說一句話,她當然知道小姐的心思,但不好說什麼……從小就跟著小姐,以後肯定又是楊家姑爺的小妾,這時听小姐罵那個人,也不禁產生了同仇敵愾的心思,自己可不想服侍那樣的人!不過呢,那天見了一面,沒覺得他有那麼壞啊,感覺挺面善的……
「翠花,明天你拿契約去把房子退了,定金送房東便是!讓他睡大街上去,最好在面前擺個破碗,有條土狗挨著他睡!」羅ど娘氣呼呼地回頭吩咐道。
翠花乖巧地應了,反正小姐說怎麼就怎麼樣吧,明天叫小廝徐三去辦就好了,見房東到底是男的好。
羅ど娘在花園里盡干些沒用的破事,磨|蹭到夜幕降臨才回房沐浴休息。泡在溫水里,身上軟綿綿的,翠花乖巧地輕輕揉著她的肩,很舒服很放松。翠花見她心情好點了,就輕輕說道︰「其實吧,姑爺應該是要做官的,有幾房姨太太算不得什麼啊,小姐做正夫人管教好她們就是了……咱們娘家也不是等閑,誰還有本事欺負到小姐頭上啊?」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羅ど娘冷冷地說道。
翠花在背後伸出小舌頭對著她悄悄做個鬼臉,只好把嘴閉上了。
閨房中安靜下來,羅ど娘閉上眼楮一副百般聊賴的樣子往身上澆水慢吞吞地搓洗,白汽騰騰中她的手指拂過身體的各個部位,不禁就想起被那廝模過的胸脯、月復部……身上差不多都被看光了!連那羞人的私|密之處還曾被掰|開了腿擦拭……
羅ど娘的觀念里自己已經失去了一種尊嚴,這種感覺,就像是曾經心甘情願地叫一個人為爹、理所當然地下跪,那是小時候的事;但是現在要讓她叫誰為爹,那簡直是奇恥大辱!在男人面前月兌光衣服就是一種恥辱,這種恥辱卻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一次,就像認一個人作父,又像效忠一個君主;以她忠孝義的儒家觀念無法接受第二次屈辱,就像無法叛|變故國無法認賊作父。
文臣方孝孺無法接受這樣的屈辱寧願全族赴死、武將鐵鉉無法接受這樣的屈辱自己進油鍋被炸成白骨。她不敢想象自己怎麼能在另一個男人面前月兌光,忍受亡國之奴氣節喪盡般的恥辱。
但為什麼他是這樣的人?
羅ど娘的貝齒緊緊咬著朱唇,下巴一陣顫|抖,一大滴眼淚從眉目中滴到了溫|熱的浴水中,瞬間眼淚沾滿了她全身潔白無瑕的肌膚。
良久,她的迷茫的目光漸漸又恢復了神采。如果人沒有忠誠的信仰,那她實在不知道活著還能信什麼,活著的價值就會瞬間崩潰、迷失。
如果皇帝是一個昏君,那人們就要投靠敵國蒙古嗎?
羅ど娘胸口起伏,回頭可憐兮兮地看著翠花道︰「不管他是什麼樣的人,我也認了。」
翠花無辜地看著她,似懂非懂地說︰「小姐不用這樣罷……我想小姐過得好。」
羅ど娘露出一個笑容,很輕松的樣子︰「這樣挺好的。」她頭上濕漉漉的頭發掉下來沾在嘴邊,一縷散亂的青絲讓她看起來有些淒然;額上的水珠晶瑩剔透,與美麗的紅顏相當益彰,又讓她看起來分外艷麗。連翠花都看得呆了,她不懂為什麼但是覺得此時的小姐有種很特別的味道。
羅ど娘長長呼出一口熱氣,身子向浴桶中一矮,把整個頭都淹沒進熱水中。窒息感很快襲來,一串氣泡冒出了水面,朦朧之中,溫|熱的清水在小月復上蕩漾,她仿佛又感受到了小月復上放著一只溫暖的手掌。那溫暖慢慢在身體上擴散,就如一只手撫模到了胸脯上,羅ど娘羞|臊地感覺自己的乳|尖隱隱發|漲。
腦子中又浮現出了在驛道客棧的病中,那熱乎乎的毛巾從那秘密的地方擦拭而過,她下意識地緊緊閉攏了雙腿,相互磨|蹭起來。一種從未有過的奇異感覺襲來,讓她的腦子發暈心頭發慌,陌生的體驗讓人有些恐慌。
「嘩!」羅ど娘猛地從水中把頭伸了出來,大口喘|息了一陣,差點沒暈過去。真是太傻了,自己閉氣找罪受。
翠花拿了一塊白毛巾輕輕遞過去,問道︰「小姐,明天還要去退院子麼?」
「不用了。」羅ど娘淡然地說道,「你明天一早去乾魚胡同的聚客酒樓預訂一張桌子,然後到禮部右侍郎呂縝府邸附近去等著,見到張平安就把他約到聚客酒樓去,回來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