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無雙國士
有道是︰興衰家國事，治亂百姓殤。
漫卷風沙狂，甲兵城下臨。
氣貫長虹劍，金戈鐵馬來。
韶華終易逝，落盡殘花去，
血染萬里沙，枯骨岸邊呈。
醉看落霞紅，奴淚灑鎧甲。
王道于興師，厲兵秣馬行。
大漠聲逐遠，杯酒釋兵權。
九州英雄淚霸業轉頭空……
當歐陽虹離開玉虛宮回到他暫時居住的洛陽城的時候，在洛陽城西的丞相府中晉初的大丞相羊玄之正端坐在大殿之中批閱文書。羊玄之乃是晉初名將羊祜之子，此人幼時師從父親羊祜的老師號稱竹林七賢之一的嵇康學習道家，後自學諸多典籍其中兵法更最受其喜愛，公元278年一代名將羊祜隕落病死于帝都洛陽自己的家中。
羊祜死後羊玄之便世襲了父親的爵位南城郡侯，公元287年時年三十七歲的羊玄之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了當時長沙王司馬乂為長沙王王後，十五年後公元302年當長沙王司馬乂受邀進京平亂之時，精通兵法的羊玄之為其立下不世之功，最終長沙王司馬乂于同年順利接受晉哀帝的禪讓登基為晉成帝。
晉成帝登基之後不久，成都王司馬穎聯合了其他八王一起造反，但是都被羊玄之逐一剿滅，當羊玄之歷經七年最終平息了所有的得叛亂回到帝都的時候，卻迎來了晉成帝駕崩的消息，公元309年羊玄之擁立自己的外孫年僅一十三歲的司馬規為晉惠帝，同年羊玄之受封丞相之職，後受十萬戶侯總攝朝政。
之後羊玄之借八王之亂的由頭鏟除了所有的藩王正式結束了分封制，重新恢復了在晉初被廢棄的秦漢沿用了四百余年的郡縣制。而此時的中原大地因為這次八王之亂導致國力日漸衰微各地的諸侯逐漸又一次出現了藩鎮割據的形式，而此時距離晉朝結束三國長達一百年的亂世才僅僅過去了不足三十年，百姓再一次陷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亂世之中。
而中國又一次在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歷史大循環之中迎來新的一批英雄豪杰的出現。但是他們之中又有誰可以帶著人們才從亂世邁向下一個治世那？有人把希望就寄托于這位新任的丞相羊玄之，此時的羊玄之不但權傾朝野還隱隱有挾天子以令諸侯之勢，不少人拿他比較一百多年前的一位權臣董卓。但是平心而論于董卓相比羊玄之的執政還是非常溫和的。
今天羊玄之如往常一般在自己的丞相府中處理各地送來公文的時候突然隱約听到他手下最重要的兩個幕僚荀輝和程淼的一段對話，雖然他沒有听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但是他隱隱听到荊州刺史湯懷的名字，這立即引起了羊玄之的注意喚過這兩人。
「子虞，公濟。你們在議論什麼那？」子虞是荀輝的字，荀輝，潁州人士，字子虞。他是前朝魏武帝曹操的著名謀士荀彧的後人，因其才華出眾而深受羊玄之的信任，並稱贊其有王佐之才。
而公濟是程淼的字，程淼，兗州人士師承當代鬼谷子之好友墨騰門下，少年成名極善謀略。他先輩是當年曹操另一位著名謀士程昱的後人，不過不同于一直跟隨羊玄之的荀輝，在八王之亂前程淼曾今追隨成都王司馬穎並成為其首席幕僚，但是八王之亂之時程淼不願見到剛剛出現統一之勢的國家再度走向亂世，最終因苦勸成都王不要謀反無果而毅然投靠了羊玄之，並在之後的白馬一戰中位羊玄之獻上了火攻之計為羊玄之最終平息八王之亂立下了非常重要的功勛。
「回稟丞相，我們在討論荊州刺史湯懷送來一份文書，這位湯刺史又在詢問關于歐陽虹的事情。」荀輝見丞相發問忙笑著把手中一個簡牘遞了上去，丞相府的一名主簿忙走過去接過交給了羊玄之，羊玄之展開簡牘大略的看了一眼後就隨手丟在一邊。
「這是今年的第幾次了？」羊玄之聞言不禁失笑道。
「這已經是今年的第七次了。」程淼答道。
「公濟對此有何看法？」羊玄之用眼角掃了一眼程淼後不動聲色說道。
「這位湯刺史見不到歐陽虹被丞相您殺死是不會罷休的吧。」程淼笑了笑答道。
「公濟怎麼知道湯懷非要至歐陽虹于死地不可那？」羊玄之聞言不禁笑著問道。
「歐陽虹才華出眾卻最終不肯為湯懷以及其兄益州刺史湯凌所用，他們自然不肯善罷甘休。這才會屢屢上書希望丞相您，這樣您即便不殺他也至少不會重用歐陽虹。」程淼躬身答道。
「子虞怎麼看？」對于程淼的話羊玄之听了卻不予置評，而是轉頭向荀輝問道。
「公濟之言正是癥結所在，丞相目前雖然不能重用這個歐陽虹，但是也不能把他殺了，更不能任由他為其他諸侯所用。綜上所述目前丞相對此人的處置還是妥當的。」荀輝聞言稍加思考後答道。
「子虞，我不是讓你評價我的做法，而是想讓子虞也評價一下這個歐陽虹。」羊玄之聞言笑著搖搖頭說道。
「歐陽虹荊州人士，師從鬼谷子，巧音律，工書畫，雅善詩詞並長于兵法。的確是不世出的一代俊杰，有人用當年的蜀漢名相諸葛亮與之相比足見其才華橫溢。」荀輝再次沉默了一小會後才說道。
荀輝為人非常的謹慎如果不思慮周全很少貿然開口，他早年曾經任當年還是長沙王的晉成帝司馬乂的太僕（負責給諸侯王駕馬車的官吏），有一次長沙王司馬乂突然問他他所駕之馬是幾匹的時候（天子六駕，諸侯四駕）荀輝雖然明明知道是四匹卻依然老老實實的用讓手中的馬鞭重新點算了一遍後才回復長沙王司馬乂，當時司馬乂便說︰子虞可托大事。正是因為他的老成持重極少出錯才讓羊玄之如此的器重他。
「我是問子虞你的看法，而不是請你復述他人對他的評價。」羊玄之聞言臉上的笑意更加濃了，他欣賞荀輝，喜愛自己的首席謀士年僅三十一歲的荀輝。但是听了他這席話荀輝這次卻沉默了更長的時間眉頭緊皺似乎很難評價的樣子。
「怎麼這個歐陽虹真的這麼難評價嗎？」荀輝越是為難羊玄之就越是有刨根問底的興趣。
「是，此人極難評價。」荀輝聞言眉頭皺的更加緊了頗為為難的答道。
「此間只是我們三人之間的閑聊，子虞不必有顧慮只管說來。」羊玄之的胃口被掉的已經不能不打破沙鍋問到底了。
「子虞認為此人堪稱無雙國士。」似乎是被羊玄之逼的急了荀輝終于在一段更加長的沉默之後才緩緩的言道，但是听到了「無雙國士」這四個字之後不但羊玄之被這個異乎尋常的評語給驚呆了，就連一貫對歐陽虹有極高評價的程淼也有些目瞪口呆了。
「我沒有听錯吧，子虞居然用無雙國士來評價此人？公濟你倒是來說說自古至今有多少人配得上這四個字？」听到羊玄之如此高規格的評價了歐陽虹，羊玄之盡管心中多少有些心理準備還是被深深的震撼，他轉頭對同樣震撼的程淼說道。
「這……自古至今似乎只有一人配得上這個評價，此人便是漢初三杰之一的韓信。而他人諸如管仲、樂毅、白起、乃至前朝的諸葛亮、周瑜等等名士、重臣、名將卻都沒有受到後人如此的評價。」程淼似乎還沒有從荀輝驚人的言論里走出來，他剛開口的時候有些準備不足但是很快就恢復的往常的自如。
「是啊，即便是如此，說韓信是無雙國士都還有不少人為張良鳴冤屈，子虞怎麼會把這個評價用在了這個目前還名不見經傳的歐陽虹身上？這麼評價他會不會有些過了？」羊玄之接著程淼的話說道。
「子虞認為一點都不為過，當年的秦皇奮七世之余烈，結束了春秋戰國長達四百多年的亂世完成了大一統，史稱千古一帝。後有前朝武帝赫赫武功征伐四夷，逐匈奴數千里終建立了又一個大一統的華夏基業，他們都是改變了歷史的不世之帝王。而子虞認為歐陽虹雖然並非王霸之才但是其身上卻同時具有這兩位古之帝王的全部才能，只有他才能結束目前自東漢以來持續了近一百三十年的亂世，讓中原再度回到當年盛極一時的大一統之盛世。也只有他能夠抵御目前五胡的入侵，捍衛我華夏一族的尊嚴。如此威服四海之人如何配不上無雙國士這四個字。」雖然荀輝出言一貫謹慎但是一旦他思慮周全了就不再猶豫，听到他滔滔不絕的說完這番話之後在場的眾人都再次被驚呆了。
「走！」羊玄之對面前的荀輝和程淼說道。
「丞相這是要去往何處？」程淼大惑不解的問道。
「我們這去看看這位無雙國士。」說著羊玄之不再理會他的這兩位心月復謀士向府門外走去，此時早有府中的內侍走過來為他遞上了佩劍和冠冕，另有人則慌忙跑出去召喚儀仗車馬隨扈，堂堂的當朝丞相出行豈有隨便之理，一時間整個丞相府忙成了一片。
「多謝子虞兄為歐陽虹美言，公濟這廂先行謝過。隨後有機會再另行設宴拜謝子虞兄，還望子虞兄不要推辭啊。」作為歐陽虹的至交好友程淼對于這位荀輝能夠給予如此高規格的評價心存感激，雖然在他的心中其實並不是這麼認為。不管歐陽虹多麼有才華荀輝這麼評價他還是有些太過了。
「公濟不必謝我，我只是公正的為主公評價，並不是專為他美言。所以公濟不必介懷，至于設宴答謝等就更不必了，子虞受之有愧。」不料荀輝聞言卻淡淡的說道。
「不管如何子虞都幫了歐陽虹，公濟還是萬分的感激。」程淼說著對著荀輝躬身一禮。
「幫了他嗎？我看不見的吧……我倒是希望我的這幾句話不至于讓他遭受一場不應有的橫禍才好……」說著荀輝長嘆一聲便跟著已經快要登上車輦的羊玄之走去了。
「此話怎講？難道你這麼說丞相都不肯用歐陽虹？」程淼听出來荀輝話里有話忙追上去問道。
「目前主公絕不會重用歐陽虹的，至少近段時間絕對不會。至于為什麼，子虞建議公濟去問問歐陽虹自己，我相信他自己會看得更加透徹一些。」荀輝說完這句話後任憑程淼怎麼追問都不肯再發一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