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節河畔練槍
在季驚雷臥房窗前有一株挺拔的青松，青松上早早就被兩只調皮活波的松鼠割據為王，每天天一亮它們就已經在樹梢間竄來躍去，有時甚至會跑進季驚雷的臥房里肆意胡鬧一翻。
因為一般這個時候季驚雷已經早早就去練槍去了，但是昨天因為過度興奮讓這個只有十六歲的半大孩子直到三更後才勉強入睡，今天當兩個頑皮的小家伙沖進季驚雷的臥房時候，卻發現季驚雷正在臥榻上酣然大睡。
可能是被小松鼠的打鬧聲驚擾，季驚雷緩緩的翻了個身，嚇得兩個小東西慌不擇路的打翻了擺在窗前書桌上的硯台，把放在旁邊的《先組訓》給染黑了。這一下把季驚雷完全給驚醒了，他有些茫然的坐起來後望著窗外明媚的陽光。
過去十幾個時辰里所經歷過的事情一幕幕的在他的腦海中掠過，但是當他的眼神終于落在書桌上被墨汁染黑了的《先祖訓》的時候這才猛的驚呼了一聲翻起身來上前搶救，可此時的墨汁早已經把整個《先組訓》染的完全辨認不出原來的文字了。
季驚雷一邊手忙腳亂的擦拭著，一邊不知道為什麼一下子就想起了歐陽虹，而一想起歐陽虹他的心中卻猛然一沉，季驚雷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感覺，就如同天邊飄過來的一片陰霾一般立即便讓他的心情沉寂了下去，季驚雷幼年便去了嵩山跟隨老師童淵學藝，一學便是八年。
當他十五歲回來洛陽的時候，他兒時伙伴早就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可以算的上朋友的其實也就只有歐陽虹一人而已，但是他此刻想起歐陽虹他的心中卻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高興不起來。
年紀尚幼的季驚雷一時間無法解釋自己的心情，他胡亂的吃了點婢女端來的早點便急匆匆的向將軍府走去，但是門口的衛兵卻告訴他︰歐陽長史一大清早就被相府派來的車接走了。此時季驚雷這才猛然想起昨天羊玄之曾經這樣吩咐過，于是他只好獨自一人向大覺寺行去，但是令他詫異的是今天就連大覺寺也是大門緊閉。當季驚雷用力拍打寺門後出來的卻是戒賢大師的弟子了然。
「季公子，家師昨天夜里有急事臨時出門去了，他老人家要貧僧轉告季公子如果最近幾天後空可以在初十那一天去馬市一游。」了然見到季驚雷便滿臉帶笑雙手合什的向他言道。
「可是那位為我買馬的西域人到了嗎？」季驚雷聞言頗為驚喜的說道，自從漢代以來漢武帝命張騫鑿空探險打通了絲綢之路後，西域的胡商便經常來到中原地帶來販賣馬匹，但是隨著後來漢朝逐漸衰落，北匈奴日漸恢復生氣後，西域的商路屢屢遭到匈奴騎兵的襲擾，到了晉朝初年的時候西域的馬商在洛陽就已經很少見了。
不過早在三個月前戒賢大師就曾經答應季驚雷為他在西域找尋一匹上好的戰馬，今天听到這個訊息季驚雷心中狂喜不已。
「這卻不知了，家師只是要貧僧這麼轉告季公子，而貧僧如今也已經一字不漏的告訴您了。」了然見面前的這個少年一臉的期待心中頗為好笑。
「初十……那不就是後天，太好了。卻不知道戒賢大師什麼時候能夠回來？」季驚雷想要當面向戒賢大師拜謝。
「這個就不好說了，家師很少出門，但是每次出門都至少要四五天的光景才得回來，季公子要是想見他老人家這幾日怕是不行了。」了然聞言捎帶遺憾的說道。
「原來如此，那麼我就不打擾了……」季驚雷雖然閑得發慌沒有地方可去，但是了然站在半開的寺門口卻絲毫沒有請自己進去的意思，季驚雷見狀也只得告辭離去了。雖然吃了閉門羹但是這小小的挫折根本不會影響他對于三天後便可以得到自己心儀好馬的好心情。
他興沖沖的回到家中卻被上完早朝回來的老父親劈頭蓋臉的臭罵了一頓，原來自己晚起沒有去練槍，並且把《先組訓》污染的事情都已經被自己嘴快的侍女蘭兒告訴老爺了。
被老父臭罵之後，他的好心情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他沒精打采的回到臥房見到蘭兒正在收拾自己的床榻，便沒有好氣的把鞋子月兌下來重重的摔在門口。那蘭兒是個心思很細的女孩子，听到他在門口摔鞋子的聲音不用回頭便知道是自己的少爺在發脾氣。
「您的鞋子是婢子一針一線為公子爺縫的，為了做公子爺的鞋子婢子三個晝夜都沒有合過眼，剛穿的時候公子爺不知道多麼歡喜，如今穿的厭煩了就這麼一丟，要是摔破了可別指望婢子為公子爺再做一雙，公子爺有的是錢不妨去西市上自己去淘換去，就只怕是找不到這麼合腳的吧。」蘭兒頭也不回的說道。
「我都還沒有開口，你就這般滔滔不絕長篇大論的教訓起我來了。你這妮子是越發的不成話了。」季驚雷被蘭兒長篇大論的埋汰了一番後，不禁也是心中有些不悅便也頂著抱怨了起來。
「不成話公子爺就趕緊著找老爺太太給公子爺換一個成話的吧，公子爺昨個夜里不知道著了什麼邪，半夜三更天在屋里不睡覺還不住的傻樂，今天早起又賴著不起沒有去練槍，如今被老爺責罵了就把氣撒到婢子的身上，可真是好大的威風啊。」蘭兒就睡在季驚雷臥房的外屋，听到她這麼說季驚雷的那張俏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原來他昨天夜里想起丞相讓他去匈奴的事情忍不住樂出聲來，卻不想被這個小丫頭給听見了。
「公子爺，自古成名的英雄豪杰，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哪一個不是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的。公子爺一天不起來練習槍法，便拉下了一天的功課。老爺讓婢子看著公子，太太讓婢子照顧好的公子爺，婢子要是哪一天也睡個懶覺，公子爺哪一天就沒有早飯吃，這個屋子也會亂的進不來人。婢子是苦命人原該如此，但是公子爺將來是要有大作為的人尚且如此真是令婢子不齒啊。」蘭兒自小便在季府長大，幼時常跟著季奎整理書籍伺候文墨，耳聞目染的也讀了不少的書，說起話來自然是比起那些粗使喚的丫頭婆子要伶俐的多。
「好好好，我怕了你了……」季驚雷自知理虧忙再次穿起鞋子，去外屋取了槍命人牽來坐騎，來到府門外打馬向著洛河而去。帝都洛陽便是以這條秀麗的洛河水而得名的，這條洛水蜿蜒通過整個洛陽城，不但是城中一景更是恩澤波及兩岸數以千萬計的百姓們，正是洛河水的灌溉造就了中原大地的生機盎然。
季驚雷縱馬沿著洛河岸邊向前不久便來到了一個彎角處的柳樹林邊，這里在朝廷武庫之側比鄰洛陽東市，季驚雷平時便在這個寂靜的角落里練習自己的槍法，當他坐騎來到柳樹林邊的時候他雙足一點馬鐙，右手一抄那桿五鉤亮銀槍便縱身躍下戰馬，他的坐騎則很听話的便自行來到柳樹林中啃食林間新女敕的小草，而季驚雷此時已經舞動手中的五鉤亮銀槍施展一套「暴雨梨花槍法」。
這套槍法乃是童淵集合當年九江王英布和梁王彭越的擅長槍法的諸多長處所創，這套槍法去勢如龍，退如猛虎，守似玄龜堅陣，攻賽朱雀燎原。這桿大槍在季驚雷在手中宛如蛟龍一般上下翻飛靈動異常。
季驚雷手中的這桿長槍名喚「五鉤神飛亮銀槍」，此槍乃是當年童淵在嵩山中隱居只是才天外隕鐵所煉制，由于這塊隕鐵融化冷凝之後在槍身上自然浮現一條一丈長的蛟龍，槍長丈二，槍頭一尺八，只是在槍纓處暗藏了五個倒鉤。
這五個倒鉤為他的槍法之中平添了幾分變數，臨機決戰之時便又多了幾分勝算，在傳統的槍法扎、刺、撻、抨、纏、圈、攔、拿、撲、點、撥、舞花之上又增加了別、鎖、掛等六種新的技法真的是神鬼莫測。
「好！好！好！好槍法！」就在季驚雷這套槍法走完這最後一式剛剛收攏身形的時候從他右側的橋上傳來一人的叫好之聲，這人的嗓門極為洪亮這三聲好便如同半空中響了幾聲驚雷一般。
季驚雷聞言循著聲音的來處望去只見在石橋上立著一匹烏騅馬，馬上端坐一員小將，只見這員小將的年紀也就和季驚雷一般大，身高八尺有余，胸前寬，臂膀厚，肚大腰圓。
看面貌，黑黝黝的一張臉，這腦袋就好像金錢豹，兩道眉毛擰著往上打卷兒，一直插入天蒼。一雙大環眼，皂白分明，皂眼珠多，白眼珠少，就好像兩個大白元宵上點大黑點兒。獅鼻闊口，大耳朝懷，如果不是少一把子鋼髯豈不就是當年的張飛張翼德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