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漢末紅巾軍
鸞鸞拎起裙角,小碎步走近,瞧見蕭言猶豫,她遲疑片刻後,小聲說道︰「陳姐姐博覽群書,涉獵經史,識略勝過尋常男兒。蕭郎若是有所疑惑,不如去問問陳姐姐,她說不定知道呢。」
「陳姐姐?你說陳洛兒?」蕭言詫異望向鸞鸞。
鸞鸞點點頭,目光閃動︰「陳姐姐念書很厲害的。我見她教駱凌駱統姐弟識字,隨隨便便默寫一大段言語晦澀的文章,很厲害的。」
「哦?」蕭言沒料到,陳洛兒竟然還是一位實料才女。
一般來說,世間所謂的才女,大多是指那些吟詩撫琴、撫媚感性女子。尤其是漢魏時期,真打實學研讀經書史冊,類如班昭的實料才女,可謂寥寥無幾。蕭言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陳洛兒竟然屬于寥寥無幾之一。
不過,蕭言昨日才把陳洛兒強留巢湖,她現在雖然明面不敢說,心中卻也恨蕭言正恨的咬牙切齒。縱然陳洛兒精通《呂氏春秋》,她這會兒也不會主動配合,傾心為蕭言解疑釋惑。
一念至此,蕭言朝鸞鸞擺擺手︰「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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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過呂氏春秋一節,蕭言又問鸞鸞︰「一萬五千條紅巾的事,商隊那面可有傳來消息?」
「販魚購來的谷糧少,布匹多,巢湖缺谷糧,卻不缺布匹。商隊那面聞听蕭郎吩咐,立即緊急征調女工,加班趕點,截至昨日傍晚,他們終于完成一萬五千條紅巾裁剪。若不是顧慮蕭郎全心全意招待周公子,商隊甚至都有心,今天早上便將一萬五千條紅巾,送至校尉府儲備。」鸞鸞答道。
「咱巢湖商隊,的確經營的不錯,效率蠻高的!」蕭言感慨一句,又說道︰「正所謂,趕得早不如趕得巧。這一萬五千條紅巾,今日正好用上。」
繼而,蕭言吩咐楚永道︰「楚永,你傳我軍令,立即集合所有輔兵,不論是步卒,還是水軍,皆以新巢城副營主旗為中心,全副武裝,向新巢城城西空地集結。另外,水軍所有載人船只,也一並向濡須河河口集結。」
「還有,再傳我緊急軍令,諷喻十亭,使各亭亭長、各里里長,總帥所有本亭、本里在編保丁,不論該保丁是否持有武器,不論該保丁年二十還是年四十,皆以新巢東城門牆基為中心,全部向新巢城城東空地集結。」
案︰
六月末數據,巢湖入籍人口,總人數為五萬三千人,總戶數為大約九千六百戶,其中輔兵有兩千四百名,在編保丁有六千余人。兩千四百名輔兵,六千余名保丁,合計約九千人,幾等巢湖總人口六分之一。
輔兵、保丁盡數集結,也即意味著蕭言一舉動員巢湖六分之一人口,以及九千人青壯戰力,蕭言的手筆,不可謂不大。
聞听蕭言軍令,連鸞鸞這位不懂軍政的女僕,也不禁大驚失色,急聲問道︰「蕭郎,可是巢湖要有大事發生?」
蕭言笑了笑,安撫道︰「沒事,鸞鸞你莫擔心。我就是準備去廬江借點糧食,以便咱巢湖順利熬過今年秋冬。楚永,千萬記得,你傳軍令時,務必注意安撫保丁人心。告訴他們,我之所以集結所有保丁,是因為需要壯丁運輸大量谷糧,不是要他們操刀上陣。免得有些人怕死,裝病躲兵役,惡心人。」
楚永奇道︰「咦,廬江郡哪里,肯借給我們谷糧?難道是舒縣周氏?但是,我們今日囚困周瑜,舒縣周氏還能借給我們一萬石谷糧?」
繼而,楚永又恍然大悟,自作聰明說道︰「難道說蕭十一郎嫌一萬石谷糧太少,所以才挾持周瑜,讓舒縣周氏乖乖交出更多糧食?」
蕭言斜瞥楚永一眼,不屑道︰「我不是鄭寶,沒你想的那麼不堪。你莫再胡思亂想,向左轉,立即傳我軍令,爭取所有保丁兩天之內集結完畢。」
「是!」楚永轉身離去。
楚永離去同時,蕭言又使人喚來羅賁︰「羅賁,你可還記得,前些天我曾提及過紅巾?」
「記得。」羅賁說。
蕭言說道︰「楚永已奉我命,前去傳達軍令,集結巢湖所有保丁、戰兵。你且率山谷內所有輔兵,前往新巢城城東副營,提取一萬條紅巾,分發給山谷輔兵。然後,你率領輔兵,協助楚永,好生維護新巢城秩序。」
羅賁卻有點遲疑︰「校尉,我巢湖若以紅巾為號,真不會讓人聯想起黃巾蟻賊?」
蕭言笑道︰「無妨。」
「黃巾蟻賊反叛,口號是‘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欲以土德代火德。咱們巢湖,立替天行道大旗,代漢天子征伐逆賊,是為昌興火德,與黃巾蟻賊截然不同。」
「彼為黃色,喻指土德;我為紅色,喻指火德。」
「彼欲顛覆漢室,我欲興盛漢室。」
卻說。
巢湖初建,萬事待興,缺糧草、少兵甲。
別看蕭言帳下,聚齊兩千四百名輔兵,好似初步形成戰斗力。其實卻不然,兩千四百名巢湖輔兵的戰斗力,相當孱弱,莫說比于成德縣兵,便是比于鄭寶旗下二流巢湖賊兵,亦是尚有所不如。也是因此,蕭言一直只稱兩千四百余人為輔兵,根本沒把他們當作正卒看。
大凡軍伍,皆有輔兵、正卒之分,其中唯有正卒,才是敵我作戰主力。
好似前些月,袁術征兵時,其攤派人頭數,勒令成德縣強拉壯丁,即是強征炮灰輔兵;而張勛屬下兵卒,招募于城門前,卻是募集優秀兵源,以便編為正卒。強征來的壯丁民夫,士氣低落,除非苦心訓練,武裝思想,否然別想指望他們戰斗;而招募來的強悍正卒,才是將領沖鋒陷陣的可靠力量。
暫且不說蕭言帳下兩千四百人戰斗**如何,單是看看他們的兵器裝備︰或用刀,刀有長短腐繡之別;或用劍,劍有新舊銅鐵之分……
簡而言之,兩千四百名輔兵所用兵器,全都是收繳于流民的雜七雜八、或新或舊的武器鎧甲——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輔兵所用武器無論如何差,總算還不至于削木為刀,伐竹為劍。
輔兵尚且如此,巢湖其余各亭各里保丁寒酸程度,便可想而知——許多保丁,他們甚至雙手空空,連把木制武器都沒有。
盡管商隊出外販魚時,也時常走私武器,但因天下混亂,軍閥割據,交通不便,走私制式武器可謂相當困難。商隊走私來的兵器,每次僅有數十把,這點數目,對于巢湖龐大需求來說,根本不過杯水車薪,無濟于事。
為盡量武裝輔兵,發揮其最大戰斗力,巢湖校尉府,于是推行優先更換制度,以每隊五十人為單位,哪隊訓練成績優異,哪隊便能優先更換兵甲,其淘汰的兵甲,再分配給其他隊。
此番囚困周瑜以及其麾下三十余親兵,楚永卸掉他們鎧甲兵器後,巢湖卻是又能多裝備一隊。
大抵來說,各式雜七雜八鎧甲,裝備能夠堪比成德縣兵的輔兵,巢湖大抵只有七百余人。其余一千七百名輔兵的裝備,卻是不如或者遠遠不如成德縣兵。
蕭言麾下兩千四百名輔兵,便是如此寒酸。
蕭言雄霸八百里巢湖,看似風光無限,其實竟然窘迫如斯。
由于裝備雜亂,兩千四百名輔兵若與他人交戰,很難分清敵我——畢竟巢湖輔兵的裝備,有來自官兵的,有來自賊兵的,有來自廬江郡的,有來自淮南郡的,簡直好似三國版「萬**展」。
戰爭之際,如何區分敵我呢?
因身在巢湖,蕭言又傾慕元末廖永忠、廖永安、俞通海巢湖三將,不自覺想起朱元璋起家的「紅巾軍」。
無論元末紅巾軍,還是漢末黃巾軍,皆是因為考慮彼此裝備混亂,所以才身披黃巾、紅巾,以明敵我。
這種分別敵我方式,簡單、高效,最適合蕭言這般窮鬼使用。
與歷史上黃巾軍、紅巾軍有所不同,因為蕭言厭惡頭纏一條紅帶,他遂將巢湖紅巾樣式改成領巾,系在頸間,絕似後世赫赫有名,起源于東正教教義的共和國少先隊員所佩戴的「紅領巾」。
蕭言試戴巢湖式紅領巾時,由于心理因素,對鏡囧然,不禁深覺怪異。不過,蕭言試著將紅巾綁縛右臂、右臂,甚至當胸纏裹,卻發現都各有各缺點,影響戰斗效率,不若纏頭、系頸方便。紅巾纏頭,還是系于頸間,蕭言猶豫很久之後,最終決定選擇後者。
好在,紅巾系于頸間,雖覺怪異,但是看久後,卻又有點共和國領導人接見少先隊小朋友的味道,不至于太滑稽。蕭言心中暗忖︰「反正是過渡之物,只要能弄來制式兵器鎧甲,隨時可以扔掉這些幼稚的紅領巾。」
相比于蕭言的糾結,倒是巢湖軍民沒有心理障礙,安然接受蕭言設計的三國版紅領巾。即便有所質疑,也是類如羅賁,憂心他人因紅巾聯想起黃巾蟻賊,徒令巢湖人人喊打。
于是,蕭言當日便敲定主意,責令商隊裁剪一萬五千條紅領巾,充作軍資,以備未來作戰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