隕天之歌 辛格薇亞的雨 辛格薇亞的雨(三)

作者 ︰ 孵孵丸

[[[:::L]]](畫了一張同人圖,熟悉的童鞋應該知道是誰吧》。《)

寂靜、黑暗、沉悶而空洞的空間,身處其中的是赤果蜷縮著的同樣毫無內涵的軀體。

隱約有曾經歷過什麼的感覺,但那究竟是真實還是幻覺也無從得知,從擁有意識的時候起,這個所謂的靈魂就一直是一片空白。

可真的是一片空白嗎?如果是那樣的話,那為什麼還能感覺到一抹縈繞在四周,有如希望般的光亮?空洞的靈魂應該什麼都不知道才對,為什麼還能感覺到空洞、希望,以及……自己?

靈魂一陣悸動。我在等待什麼?我在渴求什麼?我又是誰?

那一抹光亮貼上了我的臉,一股溫暖透過皮膚浸入身體,不知為什麼我辨識出了,那是人的體溫。

——瑟璃兒,瑟璃兒……

一個聲音在不斷呼喚。那是誰的名字?是我嗎?

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我的眼楮睜開了。抬起雙手捧起臉頰旁的那抹光亮,身體順著牽引開始月兌離這片空間,被打破的沉寂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響,覺醒的听覺將它們一一收集,也讓我知道了我的所在。當身體終于完全從這片空間中掙月兌,構建這個世界的「理「開始逐漸加諸在我身上,腳尖隨著重力觸踫到地面的同一刻,憑空聚集的輝光幻化為一襲純白的裙袍,裹住了我的身體。霎時間,我听到了潺潺的溪水聲和鳥兒的啼鳴,聞到了微帶著濕氣的空氣中的清新芳香,鮮艷透亮的枝葉在視野里展開一道翠綠而巨大的幕布,毫無顧忌地向我展示著她的美麗。

我知道了,這是一片森林,這是和空洞完全相反的存在,真真正正的世界。

除此之外,將我從空洞中帶出來的那個人也再真實不過地站在我的身前,順著牽著我的那只手,我看到了一身黑底銀邊的制服。他的身高很高,這樣站著的我根本看不到他的臉,但他立刻蹲了下來,于是像黑夜一樣的頭發和眼楮就落到了我的視野里。他的臉近在咫尺,看樣子是在觀察我吧,可我不知道這種情況下應該作出怎樣的反應,所以我只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你不覺得她的樣子有些奇怪嗎,奧莉卡?」面前的男子開口說話了,但他的目光仍沒從我臉上移開。「不只外貌變成了幼年型,心智也同樣退化了,不對,看這樣子似乎連自我意識都很淡薄,這是怎麼回事?」

「真笨。」尖尖細細的聲音從上方傳了過來,我這才發現他的身邊還有一個人。那是個小女孩,她坐在一塊漂浮著的巨大水晶上,淡銀色的發絲被分成兩束搭在胸前,末端以藍色的蝴蝶結扎起,身上是一件百褶連衣裙,細軟的襯裙里一雙小巧的白皮鞋若隱若現。她就那樣在空中緩緩地上下起伏,宛如一只漂亮精致的蝴蝶。

「現在的她只是真實的她人格里的某一部分,把這一部分獨立顯現後的樣子和真實的她有區別很正常,這些話我剛遇到你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了。」

小女孩的臉似乎有所不滿地鼓脹起來,面前的男子卻撇撇嘴,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

「這話似乎沒什麼說服力吶。你來看看她,這呆呆的感覺是怎麼回事?與其相信真實的她性格里會包含這樣的部分,我更願意相信她們其實是兩個人……」他的話頓住了。被小女孩狠狠地瞪了一眼後,我看到他的喉頭動了動,有些艱難地吞了一口唾沫,「好吧,我其實只想說,她的樣子的確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小女孩對著他哼了一聲,隨後坐著她那塊水晶也飛到了我的身前,她用琥珀色的眼楮上下打量著我,但越是看著我,她的眼神便越加黯淡起來。一小會後,她終于像是忍受不住一般轉開了視線,說︰「喂,你還記得帶你來的路上我說過的話吧?」

「你是指關于精神領域的那些話?」男子露出了沉思的神色。「我讓我想想……精神領域雖然是在騎士潛入的那一刻生成的,潛入之前的時間卻仍是客觀存在的,並且具有可繼承性。是這樣吧?」

「嗯。」小女孩點了點頭。

男子眼珠子轉了轉︰「那麼,你是想說,她現在的樣子其實是很早以前就被決定了的?」

「不是被決定,是她自己選擇成為這樣的。」小女孩低聲說,「精神領域是基于雷亞利安的意識生成的世界,她創造了這個世界,同時也創造了一個最嚴密的繭把自己封了進去,從這個世界出現的那一天開始,她就一直睡在這個繭里面沒有醒過。這一切都出于她的主觀意志,沒有誰在強迫她。」

男子把目光投向了我的身後,跟著喃喃道︰「裘姆諾斯之核嗎,還真是嚴密得不能再嚴密的繭了呢……」這之後他又轉過頭問小女孩︰「你是她的,你也不知道她這樣做的原因?」

「不知道。」被他問話的對象則干脆地一口否決。

「真的?」男子臉上露出了狐疑的神色,「我怎麼覺得這個回答很可疑呢?你確定真的不知道?」

「都說了不知道啦!」小女孩的聲音突然變得不耐煩起來。「你可別搞錯了,本小姐的職責只是防止這個世界因為不相關的人的潛入而受到改變而已,她怎麼想和我一點關系也沒有。話說回來,你不是只為得到那顆結晶里的東西而來的嗎?現在人也找到了,那就趕快把把事情辦完回你的現實世界去!」

「喂喂,別發火嘛。」男子的聲音听上去算是妥協了,「我相信你了,在那之前至少讓我和她說上幾句話吧。」

「隨你的便。」說完這句,小女孩徑自由水晶載著簌簌地飛走了。目送小女孩消失在繁密的枝葉後面,男子這才轉回頭重新面向我,他抓了抓頭,看上去一臉無奈的樣子。

「說些什麼好呢……啊,對了。」他突然興奮起來,「吶,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我?

「你叫瑟璃兒,是我的專屬雷亞利安,知道嗎?」

瑟璃兒,我知道,那是我的名字,正是遵從于那個名字,我醒了過來。但是,專屬雷亞利安又是什麼?得到的信息太少,我無法理解。

「至于我們嘛……你可以叫我阿隆,剛才飛走那個家伙是你的,叫奧莉卡。怎麼樣,都是很好記的名字吧?」

阿隆……奧莉卡……這是他們的名字。雖然我不知道這個叫阿隆的人為什麼要告訴我他和那個小女孩的名字,但從腦海深處得到的判斷是,如果是基于發音的長度來考慮的話,音節短的名字的確比音節長的名字更好記。

隨後阿隆把手從我的雙手間抽了出來,模了模我的頭,又跟著指向我身後,問道︰「那麼,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你為什麼要待在那個里面?」

朝著他所指的方向側過身,我看到了一塊瓖嵌在大樹根部的,有著橢圓外形的冰藍色物質。咋一看去像是一塊巨型的寶石,可仔細觀察,那似乎有什麼在表面流動的樣子和偶爾蕩起的淺淺漣漪倒更給人一種其實是液體的印象。為什麼我之前會在那里面呢?我不知道。我的靈魂幾近空白,也沒有相關的記憶可以用來探究我的由來。我只知道我從那里面蘇醒了,出來了,眼前的這個人賜予了我一個叫做瑟璃兒的名字。僅此而已。

眼前的這個人——阿隆在仔細觀察我的反應,我注意到了這點。腦海深處的判斷告訴我他應該是在期待著什麼,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表情漸漸變得有些沮喪起來。他在想什麼?這對我來說可真是個難題。

不過好在他很快又振作了起來。

「既然第一招行不通,那麼……看這個!」

沒有任何預兆的,他的另一只手從身後拿了出來。鈴鈴鈴,我听到了一串沙沙柔柔的聲響。拿在阿隆手上的是一束帶著細小囊袋的草睫,輕輕搖動下,那些囊袋擺來擺去,互相撞擊,于是發出了那種聲響。

我喜歡這個聲音。心里這樣想著,手朝著那束有趣的植物伸了過去。但隨即我便發現了更讓我在意的東西。視線越過那束草睫,我發現了一個從翠綠而深遠的樹海中破開一隅的小洞。青白色的光從那個洞的外面透進來,將一路上的枝葉紛紛暈染成藍綠相間的顏色。光線時弱時強地變換著,就有如一只充滿誘惑性的手在邀我前去。那是哪里?是森林的外面嗎?說起來,森林外面是怎樣的景色,我一點印象也沒有。是因為我一直沉睡在這里,從未見過外面世界的緣故嗎?

鈴鈴鈴,幾近耳畔的聲音把我的注意力拉了回來,原來是阿隆把那束草睫拿到了我的耳邊。不知什麼時候他變成了一臉笑嘻嘻的模樣,眼里欣喜的神情就好像知道了什麼事情的答案一般。

「想去外面?」他這樣問我。

外面……我看了看那個透著青白輝光的小洞,又看了看他,仔細想了想,我發現自己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句話。但他眼里的欣喜卻更加明顯了,他扔掉那束草睫,再度牽起了我的手。「來吧,我們私奔。」這樣說了一句,他就站起了身去。于是情況變得和剛見到他時一樣,我又看不到他的臉了,好在這之後淡淡的暖意通過被握著的手傳了過來,化解了心里那些許的陌生與不安。

……

無聲地走在淡綠色的草地上,一步一步,慢慢地爬上有著淺淺坡度的小丘。腳下是窸窸窣窣的聲音,微風則一陣一陣地從正前方吹來,同時帶起一片搖曳的草浪。每到這個時刻,空氣里便會帶上微微的濕氣,以及不知從哪吹來的花草的芳香。感受著這一切的我並沒有生出絲毫涼意,或許是因為淡金色的陽光的一直灑落在身上的緣故。

突然間,清麗而明快的啼鳴響了起來,抬頭上望,似乎有什麼從頭頂朝前掠了出去。視線追蹤著那個身影,我看到了一只展著白翅的鳥兒,它像是在尋找什麼一般在空中盤旋了一圈,隨後朝著更深遠廣闊的天空飛去。我加快了腳步,只為了不讓它從我的視線里消失,身後的阿隆叫了一聲我的名字,跟著我跑了起來。可很快道路就被無情地斷開了。我停下腳步,站在小丘的頂端,目送那只鳥兒變成一個細小的白點,直至完全消失在天空的盡頭。

還是飛走了……這樣想著,剛變得有點沮喪的心情,卻突然又被落入眼里的景色給拉了回來。小丘的下方是一片低矮的丘陵,遠處的山脈將它們包圍在內,一圈一圈地縱列延伸。而在更遙遠的地方,仿佛是從世界盡頭延伸過來的一般,一面巨大的蒼青色的「牆」霸佔了整個天空將近一半的位置,並一直向著天穹最高處延伸,直至完全消失在雲端之上。

「我的天……」身後傳來一聲唏噓。側過身,我看到阿隆的臉上顯著淡淡的驚異。「總覺得是個超級龐大的家伙啊,如果這邊是浮空島的話,對面至少是塊浮空大陸了……等等,浮空大陸可不是這個樣子吧,那究竟是什麼玩意?」

注意到我在看著他,他又收回了視線,朝我問道︰「你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嗎?」

這個時候應該說不知道吧。可那句話應該怎麼說呢?我苦惱地低下頭,試圖從空白的記憶里找尋出只言片語,可結果仍是徒勞。

啊……

一只手又搭在我頭上,輕輕地揉動起來。不知不覺間阿隆又蹲到了我身前,臉上仍是那一幅笑眯眯的模樣。

「沒關系,再怎麼說這也是根據瑟璃兒的心意創造出來的世界,能讓我看見這麼漂亮的世界,我應該感謝你才對。好了,打起精神來!」

這是……在安慰我嗎?呵,我也真是,竟然為這點小事而煩惱,即便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所想,眼前的人不也照樣能明白嗎?

我朝著阿隆笑了。雖然不敢肯定我現在的表情是不是真的在笑,但我的心情的確好了起來。還有那只一直撫弄著我頭發的手……唔,好舒服,真想一直這樣持續下去……

面前的人哧地一聲笑了︰「怎麼感覺像在逗小貓一樣……話說回來,這真是真實的她人格里的一部分麼,現實里明明是那個樣子……」

是錯覺嗎?我似乎看到有一絲陰霾從他的眼里滑了過去。然而沒等我確定那到底是真實還是幻覺,他的眼神再度被淡淡的笑意給掩蓋住了。這之後他扭轉頭,朝著我和他身側的方向說道︰「那啥,二人時間已經結束了,你可以出來了哦。」

話音落下後的片刻,轉過頭的我看到了在空中迅速顯形的小小身影,是奧莉卡。

「竟然丟下本小姐擅自帶她出來,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里啊你這笨蛋騎士!听好了,我可是,這個世界的一切都由我監管,你以為離了我的幫助你能打開那顆結晶嗎?還有,我是發現你們不在才跟過來的,別搞得像是我在跟蹤你們似的。你說的話我都沒听到,也別想問我多余的事,我不知道的事情問我也沒用。听清楚了沒?」她仍是那個尖尖細細的嗓音,發言也猶如連珠炮一般。

「是,是,我的大人。」阿隆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在極力克制著不讓自己笑出來一般古怪。「那麼,現在你想做什麼?馬上打開那顆結晶然後把我趕回現實世界去嗎?」

「啊……」听到這句話,奧莉卡像是想到了什麼,情緒突然低落下去,過了半會才吞吞吐吐地說︰「那個,情況稍微有點變化……」

「呃?變化?」

「怎麼說好呢……」奧莉卡細細彎彎的眉毛淺淺地皺了起來。「剛才在等你的時候我順便掃描了一下結晶,這才發現它經過了重重加密。它不僅在外部指定了雷亞利安的制式和排位編號,安裝後想要啟動還得具備兩個條件。」說到這里她的聲音頓了頓。「一個是地理條件。從香草森林,也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出發,沿著班岩崎道下山,穿過山下一個名叫螢火蟲橫街的村落,再從村落西北方向的口子出去,差不多走半天的路程,就會到達一個叫做瀧口山崖的地方,結晶設定的啟動條件之一就是必須在那里打開。」

「這還真是個有趣的設定呢。」阿隆看起來一幅挺感興趣的樣子。「那第二個條件呢?」

奧莉卡的眉毛深皺了起來︰「這個世界的所有權限雖然都由我掌控,但實際上構建這個世界的卻是和我所用的完全不同的另一種編碼方式,我的所有權限也是基于一種我所不了解的機制在對這個世界起作用。而第二個條件規定精神領域的意識主體,也就是瑟璃兒她必須具備另外那種編碼的解析能力,這種能力她不具備,我也沒辦法教給她。」

「原來如此……」阿隆短短地思考了一下,又問︰「那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嗎?」

奧莉卡側過頭把視線轉到一旁,仿佛是在猶豫著什麼,一小會後才慢吞吞地回答道︰「辦法倒不是沒有。我先前也提到過,這個世界的時間線是客觀存在的,然後呢,這個世界里還有個和我一樣,從世界被創造開始就一直存在的家伙。那家伙現在就住在螢火蟲橫街,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的確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帶著瑟璃兒去找他的話應該就能得到這方面的能力了。」接著她的聲音又大了起來。「但你可別誤會了!只有你帶瑟璃兒去而已,我是堅——決不會去的!你也不準告訴他是我出的主意,敢說出去的話,我殺了你哦!」

話說到最後,奧莉卡成了雙手叉腰,眉毛幾乎快豎起來的模樣,而我身前的阿隆則是一幅忍俊不禁的表情,我不知道是什麼引得他變成了這個樣子。等緩過來後他這才總結性地回答道︰「也就是說,只要帶著瑟璃兒去螢火蟲橫街,找你說的那個人就行了吧?」

奧莉卡這次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總之,這個事情就全部交給你了。明天中午的時候我會在瀧口山崖等你,到時候你帶著瑟璃兒來就行了。萬一你改變主意了,到時候也只需跟我說一聲,我就送你回現實世界去。就這樣說定咯!」

說完這句後只听到 地一聲,我看到奧莉卡身下的水晶爆出一團粉白色的煙霧,把她整個人都罩了進去。又一陣風吹過來,煙霧被吹散的同事,她人也不見了。那之後阿隆轉回頭來,用手梳弄著我先前被弄凌亂了的頭發,完事後朝我笑了一下。

「休息時間結束,現在該做正事了。」這樣說著他站起了身,同時朝小丘的下方看了過去。「螢火蟲橫街……嗎?總覺得事情開始變得麻煩起來了吶……」

停頓了一下,又一句話飄進了我的耳朵。

「呃……忘了問那個人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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