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舒天香的叫聲還沒落下,只見一抹淡黃色的身影躍過舒天香,撲到老太太身前。
眼看著這一幕發生的眾人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滿滿一碗滾燙的冬果蓮子羹,好巧不巧地全部灑在舒安夏的右手上。
幾個血泡登時從舒安夏白皙的小手上浮現出來。
老太太愣了一下,隨即,凌厲的雙眸染上一股怒色,「還不去請大夫?」
門口的丫鬟也傻愣在那,听到老太太的聲音,立即點頭哈腰地跑了出去。
「六丫頭,你怎麼樣?」老太太輕輕抓起舒安夏的手腕,輕聲問道。
舒安夏仰起頭,晶亮的眸子中氤氳了一層霧氣,「祖母,夏兒不疼!」
老太太蹙起眉,眼底有些松動。
「不就是幾個水泡麼?有什麼了不起?」舒天香撅著嘴,喃喃道。
「對于你來說,誰的生命都不重要,對麼?如果不是六丫頭,現在這些泡,就是在我身上!」老太太厲聲道。「況且,我看你今天這麼殷勤,果真沒什麼好事,說不準,你就是故意謀害祖母的,對麼?」
老太太這話一出,二夫人終于坐不住了,「騰」地一下起身,疾步走過來。
「母親,都是孩子,哪兒能說這麼重的話?天香也是這幾天操心顧老太太壽辰的禮物,熬了幾個通宵,畢竟還是孩子,身體吃不消了,您要多擔待才是!況且已經這樣了,請幾個大夫好好醫治就是了,您這樣,別嚇壞了孩子。」二夫人說著,冷冽地目光掃向舒安夏。
舒安夏一個哆嗦,「膽怯」地低下頭。
老太太眯起眼,目光又冷了幾分。
舒安夏滿是水泡的手輕輕地攥起,皮膚撕扯的疼痛從手背傳到心尖兒。二夫人字字句句都在指責老太太大題小做,只有她自己的孩子生命才值錢麼?扯了扯嘴角,手心又攥緊半分,早晚有一天,她要讓二夫人嘗嘗,疼在心尖兒的感覺。
舒府給老太太配有專門的大夫,不出半刻鐘就出現在「福康園」。
初步鑒定之後,舒安夏是中度燙傷,需要靜養一個月。
老太太罰了舒天香禁足十日,抄佛經十遍,以儆效尤。
看著自己包成粽子的右手,舒安夏的目光投向窗外淅瀝瀝的雨。
「六姑娘,吃飯了!」惠人端著一碗小米粥和四個小菜放到她桌前。「老太太把她的專用廚子調過來給您用了,不過大夫說,這幾天您只能吃些清淡的。」
舒安夏彎彎嘴角,「惠人,你怎麼看這個事兒?」
惠人聳聳肩,「丫鬟們都說,老太太愛護孫女,不舍得給八姑娘太重的處罰,而她也心疼您,所以把自己的廚子送過來,但是惠人覺得,不是。」
「哦?」
惠人左右看了看,附到舒安夏耳邊,輕聲道︰「息事寧人。」
舒安夏彎起嘴角,眼底閃過一抹贊賞。不錯,老太太不會重罰舒天香是她預料中事。老太太不可能為了她跟二夫人翻臉,同樣,老太太的處理確實有失偏頗,所以,她必須要掩住當事人之口。
「對了六姑娘,這是你要的銀針,府內能找到的最細的只有這些,如果還要更多,只能想辦法出府找。」惠人從衣服里掏出一個繡包,遞給舒安夏。
舒安夏蹙起眉,惠人不說銀針,她差點忘了,早上她用繡針扎進了舒天香的支正穴,才讓舒天香手抽筋,扔掉那碗滾燙的蓮子羹。她必須在十日之內將針取出來,否則,針入骨會引起疼痛,到時候一請大夫就穿幫了。
「六姑娘——」
「惠人,打听到舒天香替舒府準備了什麼禮物給顧老太太麼?」舒安夏沉思片刻,想起來更重要的事兒。
「好像是一幅‘百子千孫’的雙面繡屏風。」
「屏風?我印象當中,舒天香的繡工很差吧?」舒安夏的秀眉擰的更深了。
「當然,舒府的小姐中,有哪個能比得上六姑娘你,只不過,八姑娘有替工!」
「替工?」
「就是紅絲啊,她雖然為人不怎麼地,但是繡工還真是沒話說。」
舒安夏點點頭,「飯先端下去吧,我不餓!」
惠人看了看全神貫注的舒安夏,點了點頭。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
舒安夏的輕輕地抬起左手手指,沾到茶水里面,隨即,幾個娟秀卻又不失氣勢的小字,出現在桌面上。
「紅絲——舒天香——四——」寫到這里,舒安夏頓了一下,那個四姨娘看起來是的老好人,少言禮讓,但是能把各方勢力平衡好,而且又能不讓這些勢力與她為敵,她絕對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假如,拉攏她,跟二夫人平分秋色,會不會……
想到這里,舒安夏抹掉了「四」,在第三個位置上,毫不猶豫地寫下了「二夫人」。
這就變成了一個完整的「食物鏈」。舒安夏勾起唇瓣,晶亮的眸子熠熠發光。
時間轉眼過了五日,舒安夏反復去了三次「香園」卻未曾見到舒天香,錘了錘隱隱作痛的太陽穴,舒安夏總覺得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六姑娘,快來吃塊芝麻糕吧,老太太特意派人送來的,剛拖崔喜姐姐專門問了您的傷勢呢,現在下面的人都在傳,說您現在是老太太最寵愛的孫女呢!」碧雲端著一疊芝麻糕,笑意盈盈地走進來。
舒安夏仰起頭,眼底閃過一絲迷茫,「最寵愛的孫女?」
「是啊,我這幾天去廚房取東西,咱們‘夏園’的可都是最上等的,包括朝廷獎賞給老爺的絲綢,咱們都是園子都是分的最多的。」碧雲喜滋滋地答道。
听到這里,舒安夏精致的眉心擰的更緊了,如果說廚房那邊的厚待,是因為老太太的專門師傅暫時到了‘夏園’,這還說的過去,而朝廷給爹爹的獎勵,分到夏園的最多,那絕對不正常。按理說,爹爹的賞賜一般由二夫人管著,那二夫人此舉……。
舒安夏的脊背有些發涼,霍地一下起身,「碧雲,再去準備一盒芝麻糕,然後把我靈蛇金鈿拿來,咱們去瞧瞧八姑娘。」
「靈蛇金鈿?那怎麼行!那是咱們‘夏園’最值錢的東西,怎麼可以給她?」碧雲的聲音不自覺的提高了八倍。
「我有說過要給她麼?」舒安夏眼神一變,「還不快去?」
碧雲撅著嘴,一臉憤然地出去了。
舒安夏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二夫人才不會甘心讓她撿這個大便宜,定然會在舒天香的過錯上下功夫,忽然間,‘夏園’的待遇這麼好,那更有問題,所謂捧的越高,就會摔的越狠。
舒安夏抿了抿唇,現在她唯一的把柄就是那跟繡針。繡針雖細,入穴四分,假如拿捏得當,靈蛇金鈿就能把它吸出來。想到這里,舒安夏勾起唇瓣,提步向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