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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盞受傷剛醒過來那會兒龍骨問她名字,她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便取了甜甜圈里面的圈字,說,叫「小圈」。
從此龍骨就記住了這個名字。
龍骨知道傳說中的白色餓獅就站在璃盞身邊,卻仍然固執地沒有側頭去看,只是一瞬不瞬地盯著璃盞,只要她搖頭,他就會相信。璃盞在他眼里看到了少年的驕傲以及想保護自己珍愛之物的感情,在滿臉的淤青傷痕的映襯下,顯得特別真實。
她伸手想模一模他臉上的淤青,但最終沒有伸手,只是直白地說道︰「是的,我是遺像師。」她感激龍骨為她打架,但並並不認為遺像師有什麼不可見人的,也就沒有隱瞞。
話剛說完,少年的臉上便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隨即變得慘白,哆嗦著唇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去做這個職業?」
璃盞見他那個表情,再想到小鎮上人們對遺像師的看法,心里只能對龍骨表示遺憾,然後繼續打擊少年脆弱的心靈,「我需要錢生活下去,並且我擅長畫畫,當遺像師很對口。」
龍骨恨鐵不成鋼地瞪著她許久,終于問道︰「你是自願的?」
璃盞點點頭。
龍骨走前一步,想說些什麼,但他母親抓住他的手腕,將他拖進了屋子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璃盞在門前站了一會兒,默默地抬腳往前走去。小獅子回頭看了看緊閉的大門,撒開雪白的蹄子快走幾步,更上璃盞的腳步,茫然地問道︰「為什麼他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小獅子畢竟是獅子,不懂這里的風俗,也不懂人類之間復雜的人情,對遺像師這個職業感覺和平時畫畫沒什麼不同,它甚至十分好奇璃盞的死面妝,忍不住也加幾個爪印上去,把璃盞弄成個大花臉。
璃盞嘆了一口氣道︰「沒事。他們不習慣面對死亡。」說著,伸手順了順它的毛,「我們沒做錯什麼,不用理會。」
一路上,碎嘴的婦女對璃盞與小獅子指指點點,一臉八卦的表情。
「你看你看,就是她,專門賺死人錢!」
「原來是畫遺像的,難怪敢養凶獸!」
「好好的姑娘什麼不好做,卻要做這個生意,真是作孽啊!」
……
有小孩從屋里跑出來,想圍觀小獅子這個前所未見的猛獸,但立刻被父母趕進屋里,「不能看,否則會被鬼上身的……」
小獅子環顧四周,只覺得四方沒有一雙善意的眼楮,忍不住張開嘴,露出屬于猛獸的牙齒,朝天怒吼一聲。聲如迅雷,驚得眾人不約而同地躲進房子中,關門關窗,就怕被它沖上來咬一口。
短短一會兒,街道上便空無一人,並清場清得還干淨。
璃盞聳了聳肩,拍拍小獅子的腦袋,無語望夕陽。
不過,璃盞看得開,沒人在街道上最好不過了,多自由自在。以前在帝都哪兒都是比肩接踵的人,這種待遇還享受不了呢。至于到菜市場,她就不相信她拿他們的菜,他們還不出來!
果然不出所料,買菜還算順利,順利到璃盞買太多了,大袋小袋的,提不到一百米路手臂都要斷掉。
她把東西往小獅子的背上一放,正準備喘口氣,眼角余光掃到旁邊的牆壁,不由得詫異地轉過頭去。
那是灰白色石頭砌成的牆面,在海邊的小鎮上,滿眼都是這樣的顏色,但是,在牆壁的正中央張貼著一張她十分熟悉的畫。
畫作寬三十多厘米,長一米半,用的是質地較好的宣紙。畫面很干淨,陽光斜照,一株狗尾巴草從圍欄中探出頭來,仰望著純淨的天空,翠綠的葉子仿佛在搖擺,帶著悠然的微笑,不慵懶,但有一份獨特的恬靜。
沒錯,這是璃盞曾經在王子城堡的畫作。
璃盞還記得,當時她隨手畫下這幅畫之後就去了沙漠,從此開啟了不同的人生。看到這幅畫,她不禁在想,如果當初她沒有進入結界,沒有走到沙漠,今天的局面會不會大不相同?
誠然,生活不能倒帶,時間不能倒流,這個問題永遠也沒有答案。
從沙漠里出來之後,這幅畫已然不知去向,成了一個謎。
如今這幅畫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她只覺得驚悚異常。難道偷畫的人知道她在這里,故意拿出來貼在她面前?
她不禁看向周圍,因為大家都避著她的緣故,身邊幾乎沒有人走動,更看不出黑暗中是否有人盯著她。
她伸手想把畫取下來,但手伸了又伸,內心里翻滾來翻滾去,最終還是縮回了手。不管是誰,她現在這樣貿然拿下來都沒有好處。
小獅子也認出這幅曾經害得它連叫都叫不出來的畫,焦躁地用爪子撓著璃盞的衣服,不滿道︰「甜甜圈,是誰把這畫貼出來的,本大爺廢了他!」
璃盞緩緩舒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她仔細回想起往事,可因為太久了的緣故,有些模糊,便問道,「當時是你在看著畫的,為什麼會丟了呢?」
說起這事兒,小獅子就一肚子火氣,「都是那個又高又黑的混蛋,是他拿走的,他還掐了本大爺的喉嚨,害得本大爺疼了好幾天!!」
又高又黑的混蛋?璃盞猛然睜大眼楮,「史自龍?」不可能吧!當時他一直在沙漠里各種虐她,怎麼可能會偷了她的畫?
更何況,史自龍那人除了喜歡虐人之外,全部興趣都集中在阿布的身上,是一個徹底的粗人,不會欣賞這些東西,完全沒有理由去偷她的畫。
「不是他,是那個,穿著警察制服的那個!」小獅子急得一邊比劃一邊描述那人的樣貌。
璃盞一听說穿制服,又高又黑的,立刻想到一個人︰費奇.布魯克斯!
費奇.布魯克斯那天確實在城堡沒錯,後來還送了她一套畫筆。璃盞想起那個人,不由得深入了幾分,他這麼做,到底是什麼目的?
為了找她出來?
然後呢?
璃盞想不出他找她出來的目的是什麼,畢竟,他們真的不熟。他又會怎麼知道她在這個小鎮上呢?
璃盞再看那幅畫的眼神不禁多了幾分深思。
作為一個專業畫者,璃盞懂得字畫之間的細微的東西。她再仔細研究那幅畫。作為原著,她很快就發現了其中微妙的區別。
眼前這幅圖哪兒都將原畫仿造得惟妙惟肖,只有所畫的狗尾巴草上邊飛過的蜻蜓不對。她還記得,那時她比較調皮,特意把蜻蜓的眼楮畫得神采飛揚。而眼前這幅畫的蜻蜓的眼神是呆滯的,沒有一點神采。
多年前,璃盞跟老師學畫時,老師曾經告訴她,通過畫幅中人物的眼楮,鳥兒的眼楮,甚至是一脈水的流動,都可以看到畫者的內心。
她仍然記得自己畫那幅作品時的喜悅,但這幅畫所描繪的眼楮,是絲毫看不出曾經的內心的,只有白茫茫的空落。
璃盞看出這點之後,心里立刻淡定了,再也不看那畫一眼,便踏上歸途。令她不安的是,每隔五百米,都會出現一張,竟都是同一張畫。
這是批量化生產了麼?
璃盞遠遠地看著有人在圍觀那幅畫,听他們各種評論,心里的不安感愈發明顯,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速,怦怦怦地跳得發慌。
富林鎮是在魔法大陸邊陲的一個小鎮,距離帝都有幾千千米遠,在這個地方出現這麼多同一張畫,而且理直氣壯地貼在最顯眼的牆上,要麼是有人發現她在這兒,要麼是無差別撒網。如果是無差別撒網的話,那這財力物力也太可怕了!
王子譽還是費奇.布魯克斯?
璃盞只希望是王子譽。
想起王子譽,她只覺得心里陣陣抽痛,她很想念王子譽!
也許,王子譽不是一個十分完美的男人,但是,他為她做的一切,真的無可挑剔。他溫柔,他體貼,他努力地想給她打造一個平靜快樂的生活。
她也不是想拋棄王子譽,但目前,她根本回不去。
首先是距離問題。
幾千千米的距離,就算是駕馭翼龍,也得飛個好十天半月,如果用腳去丈量,那麼時間更不知道需要多長。
小鎮上根本沒有翼龍這種動物。就連稍微普遍一些的翼虎,她也從來都沒見過。平時街上看到的都是拉車的馬,而且是咋種的馬,腰長腿短大,干活一點也不麻利。
無奈,璃盞只能自己先賺到足夠多的錢,然後再根據自己的能力慢慢模索著回帝都去,順便去走一走自己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去見識見識自己從來沒有了解過的世界。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夠當一個流浪畫家,去畫世界各地的畫。
王子譽,暫時就默默地藏在心底吧。
她想先過上獨立的生活。
她還想當一個著名的漫畫家。此時,她正在走在漫畫這條路上,而且小有名氣,很多少男少女都把筆名為「甜甜圈」的少女漫畫家記住了,但是,距離著名,還是十分遙遠。
如果沒有小獅子尋來,她可能會有些寂寞。
但這幅畫莫名其妙的出現,卻讓她覺得,她這樣的生活過不了多久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