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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盞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正是。」
說實在的,璃盞一點也不喜歡那種一開口就問家底的人,即使對方的權勢再大,地位再高。所以,對方一開口,璃盞便在心里與她疏離了開來。
老夫人一雙利眼,又怎麼會看不出她的情緒,只是頗為悵然地嘆了一口氣,「我上次見你外公時,二十三歲,剛剛嫁進阿西內比家族。是他用行動告訴了我,人要如何在這個世界中生存下去。往後雖然有幾次合作,都沒再相見過。竟都這麼多年了呀。」
璃盞愕然地看著老夫人,她居然還認識外公?認識虎刺.必殺客的可都不是些什麼好人,要是生意上的往來,那更是值得深思了。這樣的敘舊,可真讓人吃不消。
反過來講,她真該為自己的外公感到高興啊,生意做得這麼大。
老夫人頓了頓,又道︰「虎門無犬女。今天一看,果然不錯。我那孫子看上你,眼光也是不錯的。」
她的孫子?伊卡洛?伊卡洛看上她??!這……這不是真的吧?她才幾天沒回到帝都,世界就玄幻了!
璃盞訕訕道︰「您是說學長嗎?他……他怎麼了?」
老夫人見她一臉發愣,心里明白了七八分,不由得感到一陣惋惜與憤怒。對伊卡洛那小子的憤怒。世間最不討好的事情就是︰為一個人做盡一切,而那個人根本不懂你的心,甚至感覺不到你的存在。
從很久之前的一天,伊卡洛請求帕普率領龍騎士為救璃盞時,她就覺得,那小子是動了真情。那時她還以為璃盞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兒,對這件事並不看好,直到後來,調查出她的身份之後,才默認了他的感情。
老夫人並非頑固不化的人,她只是覺得,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兒,扛不起阿西內比家族的未來,會讓家族沒落。
難得今天璃盞找上門來,她也就出了一絲試一試的心思,卻不想,璃盞的心完全不在伊卡洛身上。那小子白忙活了!
老夫人一反其氣質高雅的外貌,明顯不滿的轉動羽扇,力道灌入扇中,羽扇飄下幾根柔軟的白羽毛,翩翩飛舞。她以令人感覺不到年事已高的優雅動作站起來,冷淡道︰「帕普很快就會回到,你先坐坐。老身乏了,先歇息了。」
璃盞對阿西內比老夫人的行為有些模不著頭腦。先是查家底,再敘舊,敘舊完談孫子,談完孫子突然冷下來,撤了。誰能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
大廳上除了她,就只剩下僕人了,僕人的禮儀一個比一個學得好,站得直直的,目不斜視。她一個人坐在那里,簡直是百無聊賴了。
她隨意看了看周圍,干脆取筆,拿卡紙,畫畫。
畫誰呢?
自然是阿西內比老夫人。
不過,這只能純粹地畫著玩了,叫她簽上名,應該不太可能。
她一旦開始畫畫,就十分投入,大概畫了一個小時,終于把人物描繪得滿意了,她彎起唇角笑了笑,突然感覺到身邊有人,猛然抬起頭來,只見帕普坐在她不遠不近的地方注視著她的畫,唇角含著笑意。
璃盞第一反應是,糟了!被他抓到她偷畫他母親,這是個很嚴重的肖像權問題!她急忙掩飾地把畫紙收起來,干笑道︰「我只是畫著玩玩,無心的,無心的。」
「沒事。是鄙人讓你久等了。」帕普笑著伸出手,「不介意借給鄙人看看?」
璃盞收到半途的手僵住了,心虛地看著他,他再問︰「不願意?」他天生有一股氣質,單憑一個眼神就能讓人不由自主地臣服于他。
這大概是心靈系魔法師的共同特征。再加上他紅色外衣、妖孽的臉、貴族的氣質,璃盞居然覺得在那種目光下,她無法毫無障礙地說出「不」。
「我不是這個意思。」璃盞無奈地把卡紙遞出去,心中悲痛地嘆了一口氣。她記錄了那麼多人畫像的卡紙,居然即將暴露給了別人。
看來以後每畫一張,都要小心藏好才行。
帕普並沒有看她其它畫像,只是用充滿欣賞的眼神注視著最表面的那張阿西內比老夫人的畫像︰「你剛畫的畫像能否賣給鄙人?價格你隨意。」
璃盞沒忘記自己今天來的目的,堆起笑容道︰「沒事,我送給你。」說著,示意讓他把卡紙還回。
帕普把卡紙還給她,她在卡紙上點了兩點,將畫像傳輸到平時用的畫紙上,抹開,抽出,一張A3紙大小的畫像便獨立出現在紙上,她小心翼翼地把紙遞給帕普,「拿好了哦,我是把畫像剪切了,自己可沒留底。」
說完,將自己的卡紙給他看,上面確實變回了一張白紙。
帕普收起畫像,交給僕人,吩咐他們拿起裱起來,再看璃盞,目光中已然多了幾分贊賞,「費奇說你是一個才女,鄙人還不信,鄙人在此給你賠個不是了。」
「別這麼說。您要喜歡,我給您多畫幾張。」璃盞笑得臉頰都快僵掉了,趕緊說明來意,「不過,我這會兒有點小事,想麻煩您……」
「關于卓譽殿下的事情?」帕普用洞悉的表情問。
璃盞點點頭。
帕普優雅地站起來,對她笑道︰「陪鄙人到花園走走?」
璃盞猜測他可能有什麼話要說,便起身,陪著他走到門外。
花園中,鮮花盛開,鮮艷的顏色讓人眼前一亮,帕普踏上游廊,像散步般漫不經心地走著,璃盞不知道他要說些什麼,跟在他身邊,心里有些忐忑。
回廊上,不時有人經過,看衣著打扮都不是僕人,見到帕普都是遠遠地行了一禮,就又走開了。
帕普真的是一個能話是的人。
走了大約三分鐘,帕普轉過臉對著她,泛起溫和的微笑,「你知道麼?魔法公會準備召開中央三十六席會議。」
璃盞怔了怔。
在魔法公會中,公會會長並不是最高的掌權者,他只是一個榮譽的職位,一個象征的存在,和法萊爾王一樣屬于差不多同類的NPC。中央三十六席才是真正的決策者。三十六席,顧名思義,有三十六個人。
魔法公會的存在已經幾百年了,但這三十六席一直是一個秘密,沒有人知道他們都是些什麼人,甚至連三十六席里面的人也不知道彼此的身份。
它是一個絕密的存在。
中央三十六席每年召開兩次會議,對重大事件做出決議,以投票表決的方式。憑借他們的投票權,使得魔法公會能夠正常運轉。
他們要開會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帕普現在對她提起來,似乎顯得不太正常。璃盞敏感地意識到,也許這次會議與王子譽有關。
果不其然,帕普接著道︰「卓譽殿下毀滅了法萊爾王宮,毀滅了法萊爾王族,已經是一個千古罪人。這次會議的主要目的是給他定罪。」
璃盞聞言,不禁冷泠泠地打了一個寒顫,「他們要殺他?」
「不。」帕普往前走了兩步,在花樹前停下來,隨手拈起一朵盛開的鳶尾花,回頭對她笑道,「魔法界沒有死刑。目前的主要議題是,要判他多少年的刑罰。」
一陣風吹來,花樹上的紅色花瓣像櫻花一樣隨風飄落,灑在他紅色的魔法袍上,點點灑落,唯美而飄落。但他口里說出的話卻是那麼殘忍,「你見過列羅底獄就知道,幾乎所有的重大政治犯,最終都會在里面孤獨終老。」
果然就在那個有施加了無數層結界的監獄!
她仰頭問道︰「他大概要判多少年?」
如果按照天朝的規矩,判個幾十年,進去了,再用各種手段進行減刑,減著減著過幾年就悄悄出來了。
當然,這個地方不是天朝,這是魔法界。
璃盞第一次如此希望,魔法界是天朝。
因為,在天朝,只要人活著,就還有返回的余地。
帕普微微笑了笑,「誰知道呢。至少也要三百年吧。歷史上最高紀錄的是五百六十七年。」
什麼?三百年?!璃盞吃驚地張大嘴巴,太狠了!有時候,不得不說,無期徒刑比實行還要令人抓狂。因為無期徒刑是人死不了,卻要一日復一日地受著徒刑的痛苦,而死刑是死了,一了百了。
璃盞以前不曾想過坐牢這個問題。
她感覺,這種東西距離自己太遙遠,直到有一天,她發現,這東西不但不遙遠,而且就在她要處理的問題之中。
中央三十六席。
別說三十六個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就算她能找到他們其中的一部分,也沒辦法把他們的想法都改變過來,讓他們放了王子譽。
這幾乎是成了死局。
一瞬間,璃盞只覺得身心俱疲。那種能夠有回報的努力,她不管付出多少都不會覺得累,但像這種,明知道付出多少努力都不會有回報卻還必須去努力的時候,是最痛苦,也是最難過的。
璃盞極力忍住自己想哭的沖動,下一秒,她就聯想到一個詞︰越獄!(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