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突然,阿木澤有些反應不過來,伊香卻已然領會,疾疾地低喊,「快呀,照她說的去做先逃出去」
一剎那的遲疑後,阿木澤猛地撲了過來。沈凌芷就勢擋在伊香身前,做出自顧不暇,手忙腳亂的樣子,一下子順理成章地被阿木澤挾持住。此時侍衛們已經圍將過來,阿木澤大喊一聲,惡狠狠說道,「都別過來,不然就一刀要了她的命」
說著,抬了抬手中的金刀,冰冷堅硬的刀鋒幾乎已擦到沈凌芷的頸項。
「不要不要傷害她」伊香哭叫著,「讓開,你們還不快都讓開」
侍衛們有些不甘心地後退著,一旁的齊瀚也收起手中長劍,阿木澤挾持著沈凌芷,另外幾個則扶著受傷的同伴,以最快的速度朝著圍牆沖去。
越過圍牆的一瞬間,沈凌芷悄然扭頭向後瞟了一眼,只見一名身著褐色錦袍的男子,正彎下腰將癱倒在地的伊香扶起。
顧不得多想,幾個人發瘋一樣地往前奔跑著,穿梭在街頭巷尾,穿過無數的人流和屋舍,漸漸的,後面的喊啥追趕之聲越來越低,而一個悶雷之後,原本就陰沉的天空里終于泄下傾盆的大雨,嘩嘩的水聲伴著電閃雷鳴,籠罩著一切。巨大的雨簾中,整個京城就像一只靜靜而臥的巨獸,雄渾而肅穆,又透著說不出的陰森。
一連拐過無數個街角,幾個人實在沒了力氣,方歇下腳來,阿木澤此前一直緊緊拽著沈凌芷,此時終于松開了手,朝著她一抱拳,呼呼帶喘地說,「今日多謝姑娘,姑娘的大恩,日後阿木澤定然相報。敢問姑娘大名?」
沈凌芷本欲在勸說他一番,轉而一想這阿木澤萬里迢迢地從西涼過來,想來不會是突發興致,但凡一個人咬定了要做某一件事,大抵都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每個人行事自有其的打算,自己一個局外人,又何必多話。
「小女子名喚沈凌芷,今日之事,本是凌芷感于公子情重,公子無需介懷,日後只望公子多多保重。」沈凌芷還禮道,言下之意,還是希望他不要再做這以卵擊石,不要命的傻事,「事不宜遲,公子請速速離開。」
「那姑娘您……」阿木澤有些不放心。
「公子請先行」沈凌芷伸手擦了把面上的雨水,做出一個輕松的笑容,「我不要緊,你們快走吧。」
此時,雨勢稍稍減弱了幾分,遠遠的,又听到大批人涌來的嘈雜聲,阿木澤不敢耽擱,朝著沈凌芷再次匆匆一揖,便帶著手下飛快的拐過另一條巷子,旋即消失在雨中。
目送著幾個人的身影消失後,沈凌芷這才發現,自己的渾身都已濕透,衣服和頭發濕嗒嗒地貼在身上,難受之極。加之剛才那一番打斗和狂奔,真是又冷又乏,這會子,竟是連邁退的氣力都沒有了。
雨還下個不停,頭頂沒有片瓦,空落落的巷子里,只有沈凌芷一個人的身影。她真的是累極了,一下挨在身側的土牆上,慢慢向下滑去。
雨聲中,一切忽然都變得沉寂,巷子里除了她空無一人,仿佛就連天地間都只余一人。沈凌芷大口地喘著氣,忽然只覺得腳踝處鑽心地痛,她伸手去模自己的腳,忍不住又吃痛地連連呲牙。適才只顧了奔跑,連什麼時候崴到都沒察覺。眼下這情形,竟是連站都站不起來。
又不知過了多久,雨幕中,天色越來越暗,除去寒意和疼痛,連饑餓也陣陣襲來。沈凌芷咬著牙站起身來,扶著牆,一點點地朝前面挪動著。
忽然雨勢一下又變大了,如注的雨水直直落下,沈凌芷只覺遍體發寒,可眼前依舊只有窄小的巷子,根本看不到寬一點的街道,也無法確定自己身在哪里。腳踝處疼得越發厲害,幾乎連站立都困難,沈凌芷幾乎虛月兌地再次跌坐在地上,怎麼都站不起來。
正當她焦灼不堪的時候,只听巷子那頭傳來腳步聲,似是幾個人在著急地趕路,听得出一個個都是練家子。
是安王府的侍衛找過來了?
沈凌芷禁不住一陣的欣喜,待那些人來到近前,看清她的時候,一個個面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神色。
掌燈時分,沈凌芷總算回到家中,迎候她的,是一臉焦灼的母親兄長和神色陰沉的伯父一家。她這一日的經歷,在旁人看來,委實是驚險萬分,一看女兒滿身是水灰頭土臉一瘸一拐地回來,夏夫人又心疼又歡喜,禁不住流下淚來,「阿芷,我的阿芷,你這是怎麼了,可嚇死為娘了」
「娘就放心吧,女兒沒事。」沈凌芷忙上前寬慰母親,「女兒只不過淋了一點雨,崴到腳而已,不打緊的」
「什麼不打緊的,都淋成這樣了,還不當回事」夏夫人一臉心疼,哽咽了說道,「腳上怎麼樣了老天爺怎麼不睜眼,平白地教我的阿芷遭了這樣的罪哪個天殺的那麼狠心?」
「弟妹,二佷女總算平安回來,你也好寬心了。已經差人去請專制跌打損傷的大夫了,二佷女先進去換身衣服吧。」一旁沈謙略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一雙眼楮里閃過一絲不宜察覺的厭惡之色,「對了,今日究竟怎麼回事,想必安王府那邊很快會有人過來問話,佷女兒可要早些收拾妥了。」
「多謝伯父提醒。」沈凌芷說道,隱隱地只覺伯父看自己的目光里,似有一股說不出的陰冷意味。不及她細想,已被一干丫鬟扶了往繡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