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沈凌芷有些傻眼。
人不可貌相,大概說的就是這樣的。
她想了想說道,「世子真是糊涂了,我是男的,你問那個作甚?」
對上沈凌芷一臉認真的神致,齊瀚不覺啞然失笑,「好吧當我沒說。」
他不在說話,只是低頭兀自飲酒,須臾,雙頰微微顯出醉色,竟執起竹筷,擊拍而歌。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饑。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他的聲音飽滿沉郁,配上蒼涼蕭瑟的歌詞曲調,別有一番滄桑味道。一種奇異的感覺不知不覺爬上沈凌芷的心頭,只覺說不出的酸澀淒惻,拋棄身份,遠離親人,不知將來,這些原本並不令她後悔的東西,忽然變得那樣清晰。相顧無相識,長歌懷采薇,又何嘗不是她此刻的境遇。
恍惚間,她的眼中似有淚光瑩然。
齊瀚早已唱罷,目光斜斜地掠過沈凌芷,微微有憫意一閃而過,隨即卻又化為淡淡嗤笑,「不過是個小丫頭而已,何必呢」
「那又如何」沈凌芷最氣不過他這種把人看扁的眼神,狠狠抹了一把眼淚,瞪了他一眼,心里不由得暗暗下定決心,再不能這般被他笑話。
「我看你不必做暗人了。」齊瀚斂去浮浪神色,下一句話卻更叫人吃驚,「自今日起,你便是本世子的幕僚。」
想到他莫名其妙的性子,加上亂七八糟的言行,沈凌芷心里不由得一陣懊惱,但轉而想到齊瀚詭異的做派,仿佛懂得很多,手中也握了不小的勢力,頗有幾分神秘意味,沈凌芷又微微有些向往。
這種矛盾的心情一直持續到跟隨齊瀚進入鎮國公府。
當然簡單的易容加上服飾發型的轉變,沒有人會把這個面目清秀的男子和沈凌芷這個早已淡出視線的名字聯系在一起。
齊瀚作為鎮國公世子,在府中自有獨一份的地位。他所居住的听風居,庭院寬敞大氣,草木茂盛,屋舍也氣派非常。
沈凌芷初入其中,卻立刻感覺到一種十分不適的異狀。
因為,里里外外偌大的庭院,居然不見一個丫鬟僕婦,端茶上水,伺候在側的,全都是一些眉目清秀,長相伶俐的少年。
難道,齊瀚果然如外界所傳的那般,好養小倌?不對,他和青紅二女**的時候,可是實打實一副登徒子的樣貌。
回想起他們**的眼神,浮浪的言語,沈凌芷的臉上不禁一辣,算了,齊瀚喜歡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關我什麼事思忖間,只听有人輕聲細語道,「這位公子不曾見過,如何稱呼?」
听聲音有些低沉,仿佛是男子,語氣卻蘊著一股子宛轉柔美,又不似男子。沈凌芷好奇地一抬頭,只見面前站著個紫衣的——美人,雖是作男子裝扮,面容卻娟美妖嬈猶勝女子,但與尋常女子相比,個子有些高,肩膀也寬一些,不過腰倒是勒得很細。
她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位凌公子,往後就住在西廂,你帶人去收拾一下。」齊瀚吩咐道,有轉而對沈凌芷說道,「這是紫竹兒,我這里大小事務都是他在打理,你有什麼短缺不便的,只管說與他知。」
紫竹兒?這名字……沈凌芷想到他這院子的特點,莫非自己日常所有之物都將出自這些男人之手,一時間,胸口便忍不住翻騰起來。
「這……叫他們不必麻煩,房間我自己會拾掇。」她忙不迭地說道,眼中微微有些慌亂。
「隨你。」齊瀚滿不在乎地說道,「紫竹兒,快給爺備個醒酒湯,適才多喝了幾杯,有些上頭。」
紫竹兒答應一聲,無限風情地出去張羅。柔軟嫵媚的腰肢以一種若有似無的節奏輕輕擺動,令人禁不住浮想聯翩。當他端著醒酒湯回來的時候,齊瀚已經呼呼大睡了,紫竹兒小心地扶著齊瀚外在軟榻上,一面輕手輕腳地給他蓋上薄被,眼神溫柔似水。
他做這些動作時優雅得體,仿佛全然不怕有人在一邊。若他不是男兒身,沈凌芷幾乎要以為他是一個女子,在看著心愛的人。
「凌公子,世子爺想來是真的醉了,你先隨小的去西廂吧。」紫竹兒恭恭敬敬地說道,低垂的視線卻不時地偷眼觀察面前的人。
一瞬間,沈凌芷在他的眼中,隱隱看到一縷既「不甘」又似有些「不屑」的神致。他是在妒忌我?這種眼神,沈凌芷總覺得有些熟悉,好一會,才猛然意識到。
沒錯以前和沈凌萱在一起的時候,也看到過這樣的眼神。
可是這次居然是這樣一個妖媚的男人,沈凌芷又有些受不住了。
「公子這邊請。」紫竹兒引路,舉止禮貌而疏離,沈凌芷微微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