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夏初的夜晚還有幾絲涼意,大街上行人的影子三三兩兩,銀繡坐在馬車里神色凝重,雪芽在一旁伺候著也不敢言語,銀繡想事情的時候沒人敢打擾。夜風吹起車簾,就能看到街道兩旁鋪子門外掛著的大紅燈籠,偶爾會有一兩聲的說話聲傳了進來,眨眼間又消失無蹤。
馬車拐上了朱雀大街,整個街道燈火通明,酒樓客棧行人熙熙,歡歌笑語不絕于耳,朱雀大街是京都最有名的不夜街,要一直到宵禁才會停了買賣。
駕車的車夫很熟練的拐進了旁邊的小巷子里,又過半盞茶的功夫,馬車停了下來,「姑娘,到了。」
雪芽立刻打起了車簾,率先跳了下去,先放好了腳踏,這才扶著銀繡下了馬車,系好了披風的帶子,戴上了湖水碧的風帽,這才往吉祥客棧的後門走去,伸手拍了拍門,立刻就有人開了門,將銀繡諸人迎了進去,又機警地看了看有沒有人跟著,這才縮回身子關上了大門。
對面巷子口一個高大的身影默默地看著這一幕,眉頭皺得緊緊的,身旁一個略矮的身影低聲說道︰「大公子,果然是劉四姑娘。」
赫連擎半眯著狹長的鳳眸,陰暗的燈光穿過寬寬的街道映射著赫連擎晦澀不明的臉半隱在黑暗里。馬車依舊停在巷子里,牽馬的車夫默默的等待著,並沒有絲毫的不耐之色,可見是常做這事的。
想到這赫連擎又發起呆來,一個車夫常做這事就意味著經常要跟著劉銀繡出門,一個姑娘家經常要出門……想到自己的猜疑不由的笑了起來,也許自己是對的。
想起上一次柳墨白來京都,兩人在廂房見面。後來,一個神情抑郁的奪門而去,一個斜倚門框垂眸落淚……難道說這里面還有什麼故事?又或者說散布出去劉鵬舉去江南的事情其實就是劉銀繡的煙霧,可是散了這樣的煙霧,她究竟想要做什麼?
赫連擎細細的回想,這些年來劉鵬舉雖然跟九皇子關系親密,可是九皇子說劉鵬舉跟平常的商人不一樣,從不會無故去打擾他,更有甚者這些年來九皇子讓劉鵬舉的做的事情要遠比劉鵬舉拜托九皇子的要多,所以九皇子才起了結交的心思,才會有了兩人的情誼。
即便是後來來往多了,劉鵬舉依舊是無故不上門,並沒有因為這樣而放肆起來,那個時候剛听說此人赫連擎就覺得這個劉鵬舉要不是心性堅定意志超群有明確目標不圖小利之人,就是一個善于放長線掉大魚的陰險之輩。
後來跟劉鵬舉幾次接觸,不管是汝窯瓷器的事情還是後來的瓷器圖案事情,劉鵬舉表現出來的風度就連他也極為欣賞,最喜歡的大概就是劉鵬舉那種爽朗的事無不可對人言的性子,沒有絲毫商人的狡詐跟重利。
想到這里赫連擎又有些猶豫起來了,那樣的一個男子怎麼會是女子易容裝扮而成?
簡直太不可思議了,所以他為了查證這才在半個月的時間里一點點一絲絲的布了一個局。
包廂里燈光昏暗,四大掌櫃齊齊在座,銀繡听完面上閃過驚訝之色,重復問道︰「照你們這麼說四合社跟隴西盟打擂台,咱們倒是遭了池魚之殃?」
「表面看是這麼回事。」吳用沉吟道,晶亮的眸子里閃過絲絲冷光,發出的聲音听著都帶著刀槍之利。
「表面上看?那吳大哥的意思這事還有別的意思?」銀繡笑著問道,這些年模爬滾打經歷了多少風浪,雖不能說百煉成鋼,卻也養成了在屬下面前不動聲色的習慣。
吳用點點頭,看著韓武說道︰「韓武,你來說,四合社要跟隴西盟打擂台,暗地里接二連三壞了隴西盟的幾單買賣,可是對外放出的話卻是含糊不清,那意思里好像咱們吉祥齋也插手了,這分明是禍水東引。就算是姑娘跟赫連擎大公子有交情,可是四合社這麼做也太不道義了,要拉人合伙也得提前來打碼頭,怎麼能這樣行卑鄙之事。」
韓武看著銀繡說道︰「不錯,姑娘,四合社私底下挖走了隴西盟幾個二等管事,二等管事雖然不如一等管事權力大,可是一連走了幾個也不是小事情,動搖不了根基卻能在一兩個月間諸事不順,培養一個管事是需要時間的。」
這一點銀繡自然是知道,古代不是現代,隨時都可以有名牌大學畢業的專業對口的高材生任你招聘,在古代培養一個管事的確是需要很多時間跟精力,而這些管事大部分都是東家的家生子奴才或者簽了死契的奴才,怎麼可能說走就走呢?這可有點不合常規
想到這里銀繡就把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消息最靈通的周揚這時說道︰「據我所知這些人的確是簽過死契的,可是後來听說是陳應欽的恩典,給了其中幾位管事臉面賞了賣身契,至于為什麼賞了賣身契卻無人知道。」
能讓陳應欽賞了賣身契還能繼續在隴西盟做著二等管事,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那幾位管事一定是位陳應欽立下過汗馬功勞,在陳應欽看來是絕對不會背叛他的,有了這個把握才會賞了賣身契,可是問題就在于賞了賣身契人卻去了四合社……
銀繡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情不簡單,就好像前面是一個巨大的漩渦,分明知道有危險,可是自己還是不由自主的往下陷,幕後的那只黑手自己感覺得到卻看不到。
銀繡不喜歡這種感覺,商場上雖然不會真刀真槍你死我活,可是要想安安穩穩的立著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要想尋出幕後的這只黑手雖然不容易,可是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要冒點險,銀繡向來是一個劍走偏鋒之人……
想到這里銀繡的眉峰之間迸發出絲絲犀利之色,嘴角揚起一抹冰冷的笑容,想要過招,放馬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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