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當家 第六十六張︰收信

作者 ︰ 江南未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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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舅母回過神來,看著小姑緊張的神情忙拍拍她的手,道︰「你莫擔心,只是有件事情要告訴你,你听了後心里有數就好也不用四處嚷嚷。」

銀繡娘聞言好像並不是什麼很嚴重的事情,這才松了口氣,道︰「嫂嫂你說。」

「看著奉國公府的行事做派,對這門婚事真是很看重,不管是從當初的主動提親,還是到後來的小定下禮,都如今的婚期,看著都是令人歡喜得很,要不是真的喜歡銀繡,只怕奉國公夫人也不會這麼急切的要把銀繡娶回去。」王舅母緩緩的說道。

銀繡娘想了想就點點頭,又道︰「可以這麼說,不過看著好的事情也未必就真的花團錦簇。我只要想起那個羅姨娘我心里就有些膈應,還有什麼人比咱們女人更能明白這後院的事情的,妾室太得寵可不是好事,尤其是有兩個兒子數年不衰的女人。」

王舅母輕輕一笑,看著小姑說道︰「這次你倒是說進我心里了,我跟你說的也是這事。我想著兩家的婚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就偷偷的跟幾個好友打听了下奉國公府里那位羅姨娘的事情,沒想到事情比咱們想的還要糟糕,奉國公府的中饋雖然是奉國公夫人把持著,可是有些事情就是奉國公夫人也不能輕易動羅姨娘的,因此你要提前跟銀繡說清楚,遇到羅姨娘的事情一定要慎之又慎,若是得罪了羅姨娘,她在奉國公跟前說銀繡的壞話,給銀繡上上眼藥,對于銀繡可不是好事情,咱們一定要當心才是。」

銀繡娘神情有些陰晴不定,一時間沒說上話來,王舅母也就陪著他不說話,遇上這種事情任是誰也是有些為難的,奉國公府的情形復雜實在是有些令人意外,她也沒什麼好的辦法,唯一的辦法就是希望銀繡在這里面找一個生存的平衡點,可是這種事情好說不好做,最是為難人了。

良久銀繡娘才嘆息一聲,道︰「高門大族,看著表面鮮亮,其實內里復雜得很呢,還不如平頭百姓肅靜些。」

「升斗小民有自己的歡樂也有自己的哀愁,這個世上誰家不是幾許歡樂幾許愁,不過這些年羅姨娘始終也沒能奈何奉國公夫人。可見奉國公夫人也是個厲害的,銀繡嫁過去後,你囑咐這孩子萬事不要跟婆婆做對,莫要跟羅姨娘親近就是了,萬一被婆婆厭惡可是得不償失。」

「百善孝為先,銀繡嫁過去自然是要孝敬公婆的,哪里還能違逆婆婆的意思。」銀繡娘嘆息一聲,神色間帶著幾許難以察覺的愁緒,「只盼著奉國公夫人能夠多多的提點銀繡,咱們再怎麼說,畢竟是沒有親眼見過奉國公府的事情。」

「話是這樣說,還是銀繡自己多當心,多留個心眼才是。」王舅母道,看著銀繡娘又說道,「我瞧著銀繡是個穩重的孩子,你再提點兩句,應該不會差到哪里去。新人剛進門,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就是了。」

婚期定了下來,只有兩個月的準備時間,銀繡娘就讓人去請了新昌伯夫人說起了丈量房子添置家具的事情,女方這邊要去男方那邊丈量新房,然後打制家具,然後在成親的前一天將家具放到男方家里去,擺放好,也就是所謂的鋪房。新昌伯夫人自然是滿口答應了,帶著丈量房子的人去了奉國公府。

帶回來的尺寸就直接給了吉祥齋名下的木材行,上好的木料早就準備好了,尺寸一到就立刻開了工。正房里擺放的一整套的家具全都是用花梨木做成,花梨木最是珍貴,生長幾百年才能成材使用,這種木料因此極為的珍貴,要想弄這麼一整套的花梨木家具只是單單有錢卻不定買得到。這一套花梨木也是機緣巧合之下銀繡才得到的,這些年一直沒有動,就是想著自己出嫁的時候好好地打制一套家具,一輩子嫁一次總不能太委屈了自己。

當時銀繡並沒有想到日後自己會嫁到奉國公府這樣的世家勛貴,一直以來給自己定位的目標都是小康之家的標準,突然之間連升數級,心里暗暗慶幸幸好提前給自己準備奢侈一回,這下子派上用場了。

花梨木材並不是很多,打制了一張海棠花花圍拔步床,拔步床正可謂是所有床里的航空母艦了。床上有卷篷頂,下有踏步,前有雕花柱架、掛落、倚檐花罩組成的廊廡。廊廡右邊安放二斗二門小櫥一只,上置鐘、帽筒、花瓶、鏡箱、茶具、燈台;右邊放馬桶箱一只。反半部是臥床本體,有雕花門罩、垂帶、遮枕,床三面圍有擴裝式的雕刻及彩繪屏風。這種踏步式架子床不僅冬暖夏涼,且在室內再造了一個多功能的、私秘性強的起居空間,這樣的一張大床造價正可謂不菲。

銀繡頗為喜歡拔步床,覺得不進睡著舒服而且最重要的是隱私性很強,因此打制這張床的時候特意關照過了要仔細小心。北方人多睡炕,可是銀繡還是喜歡這種床,想來每人有每人的習慣,大約她的夫家也不會多說什麼的。

銀繡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要趕制嫁衣出來,可是想著沒想到婚事說來就來,來不及自己繡了,只好請了繡坊的人做,繡坊里繡娘多,速度也快些,盡管這樣做出來的時候也是一個半月後的事情了。

婚期漸近,銀繡卻收到了赫連擎的一封信,信是平浩交給韓武,韓武又轉交給雪芽,雪芽偷偷地帶進來的,進了後門的時候,這個小丫頭才有些遲鈍的想到這樣的做是不是有些不穩妥,不過想到自家姑娘都女扮男裝了,估計只要外人不發現就沒什麼的。

銀繡拿著手里的信突然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赫連擎居然會給她寫信?隔著信封看不到里面,封皮上一片空白,可是越是這種空白反倒令銀繡心里不安起來,好端端的讓人傳個話就是了,偏偏要寫什麼信,古里古怪的,還要落人話柄。

幾個丫頭輕笑一聲,看著銀繡的神色有些惱怒,也不敢在屋子里繼續呆著,一溜煙的都跑了出去,倒是讓銀繡越發的氣惱了,這個赫連擎……真是欠揍

薄薄的一封信,卻足足打量了一盞茶的時光,銀繡這才打開信口拿出一張澄心紙,墨香撲鼻而來。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銀繡看完一愣,呆呆的竟然不知道該做什麼,這是《詩經》里的《桃夭》,他居然寫這個給自己。

除了這首桃夭再無別的字,沒有上款,沒有落款,潔白的紙簽上那黑色的墨跡仿佛才干透,散發著黝黑黝黑還有點潤澤的光芒。

桃花怒放千萬朵,色彩鮮艷紅似火。這位姑娘要出嫁,喜氣洋洋歸夫家。

桃花怒放千萬朵,果實累累大又多。這位姑娘要出嫁,早生貴子後嗣旺。

桃花怒放千萬朵,綠葉茂盛永不落。這位姑娘要出嫁,齊心協手家和睦。

想起這首翻譯出來的現代文白文歌,押韻又好听,這里面不過說了三件事,成親,生子,管家。赫連擎是不是在告訴自己什麼?

突然間想起今天母親過來說起奉國公府羅姨娘的事情,現在又收到了這首詩,白色的紙,黑色的字,一筆一劃,一撇一捺,剛勁有力,直透紙背,銀繡一下子又想起了那天晚上他們見面的情形,那是第一次見他這麼強勢的逼迫自己,將自己逼到走投無路,答應嫁給他。

如今收到這樣的一封信,信的內容又是這樣的帶著曖昧的氣息,一時間銀繡的心也有些亂了。

一個人太孤單的時候,總想要找個臂膀靠一下。一個人太疲勞的時候,也想要毫無顧慮的睡一覺,赫連擎知道她所有的秘密,這一點令銀繡不安的同時卻又有些莫名的期待。他知道自己女扮男裝在外經商,卻依然用盡手段把自己娶回去,須知道這個時空休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赫連擎……赫連擎……銀繡覺得自己從沒有看懂過他,可是這一刻模著這一封信,感受著撲鼻而來的墨香,那本有些模糊的身影卻越發的清晰起來。在這時空第一次對一個其實已經很熟悉其實也很陌生的男人產生了一絲絲的期待。

生活有了盼頭,總覺得像是七彩的泡沫,雖然並不真實卻是快樂的。

維系愛情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可是愛上一個人,有的人需要一輩子,有的人也許只需要一個眼神,銀繡不知道自己這一生還能不能知道愛情是什麼滋味,可是有了期待不知道與自己是福是禍。

轉眼間,出嫁的日子快要到了,奉國公府的聘禮也送來了,劉家又熱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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