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 第一卷 《風起》 第四章、搶錢成功

作者 ︰ 凡十二

北越國女子很少識字的,但戲子得除外……不識字就無法看懂戲文,看不懂戲文,也就等于一輩子都會被人操縱在手心。

易嬴的拜帖上除了名字外再沒有一個字,這卻比那些寫滿了字的戲文更難懂。

不過幸好,阮紅的心思不僅是做個姨太太就滿足了。望著已被萬大戶取在手中翻轉的銅錢,阮紅若有所思道︰「老爺,你說知縣大人是來送錢的,還是來要錢的。」

「送錢?誰不知道縣衙有多少錢,他有什麼錢能拿來送我。這個臭老狗,居然敢明著向我索錢,難道他也不想活了嗎?」

人生在世,真正的快事是什麼?

不是有多少錢,有多少女人,有多大官職,而是生殺予奪的權力,生殺予奪的瞬間。

阮紅並不奇怪萬大戶輕易就對易嬴起了殺心,不是被萬大戶的狠勁所驚,阮紅根本不會嫁給萬大戶。何況萬大戶也沒說錯,不管易嬴是不是不想活了,至少阮紅知道,上任興城縣知縣的真正死因就與萬大戶有關。

阮紅說道︰「老爺,那你說他憑什麼找老爺要錢。」

「哼!誰管他憑什麼找我要錢,誰敢跟我的錢過不去,我就敢跟他過不去。萬榮,叫人把那臭老狗給我打出去。」萬大戶氣勢洶洶說道。

萬榮雖然只是萬府管家,但要想做好萬府管家,僅靠忠心可不成。例如萬大戶前兩日想要介紹給知縣易嬴的遠房佷女,其實並不是萬大戶的佷女,而是萬榮的佷女。只是因為同樣姓萬,所以才被萬大戶硬牽扯上關系。

萬榮雖然也清楚自己佷女長的是什麼德性,但卻沒想到知縣易嬴真的敢拒婚。

這不僅是萬大戶的恥辱,更是萬榮的恥辱。

甚至萬榮都不願多想自己有沒有資格與知縣易嬴攀親,有沒有資格對知縣易嬴表示憤怒。因為自己佷女可是借著萬大戶的由頭被許給知縣易嬴的,萬榮根本不認為知縣易嬴有資格說出拒絕二字。

听到萬大戶命令,萬榮也不再掩飾胸中憤恨,一臉惡狠狠說道︰「是,老爺。」

「等等!」

在萬榮轉身前,阮紅先喊了一聲。

故意沒去看萬大戶立即陰暗下的眼神,阮紅裝做低頭思索道︰「老爺,你說知縣大人為什麼敢上門找老爺要錢,難道他真不知道老爺厲害嗎?何況他還帶了白花花一起上門。要知道白花花可是被知縣大人搶入縣衙的,他上門要錢的由頭又是什麼?」

要想在萬大戶身邊生存下去,單純的順從可不行。

阮紅不僅想通過各種事情來證明自身價值,同樣也想打擊萬榮在萬府的聲望。當然,阮紅並不會在這種事上輕易表露出與萬榮針鋒相對的態度,巧妙掩飾原本就是戲子最大的能耐。

突然听到阮紅提醒,萬大戶也陷入了思索中,想想說道︰「帶他進來,我到要看看他能說些什麼。」

「是!老爺。」

看不到阮紅眼神,萬榮心中極為郁悶,但也不好借題發揮。何況萬榮也不是阮紅,根本不敢在萬大戶面前有絲毫猶豫。

從花廳退出後,萬榮就老老實實找到易嬴。規規矩矩將兩人帶到後院中,絲毫沒流露出心中的一絲憤恨之意。

「老爺,你看那里有座假山。」第一次來到萬府,白花花胸中充滿了興奮。經過萬府花園時,指著遠處假山就歡喜起來。

听到白花花贊嘆,低頭帶路的萬榮抽了抽嘴角。橫了一眼貼在易嬴身上的白花花,萬榮又想起每天在自己面前鬧著要做知縣夫人的佷女,心中罵道︰「沒見識的婆娘,你為什麼不去死。」

由于年紀大了,知縣易嬴的身體也不好,所以有好過沒有,易嬴現在走路都要由白花花攙著。

將全身感官集中在胳膊傳來的白花花胸脯觸感上,易嬴一臉滿不在乎道︰「那算什麼,遲早咱也要建一座這樣的大宅子。」

身為現代人,房子是所有人的夢想。知縣易嬴就是因為沒房子才必須住在縣衙里。易嬴在現代社會都沒因房子的事情犯過愁,現在來到沒有地價、只有房價的北越國,更是不用擔心。

听到易嬴炫耀,萬榮心中微微一動,知道自己終于找到了易嬴弱點。

一路來到花廳前,易嬴首先看到的是阮紅。

與白花花一樣,阮紅身上也穿了件蝴蝶繡紅的敞胸緋衣,不過卻不是白花花身上的紗織緋衣,而是真正的綾羅綢緞。或許因為是在自己家中的緣故,阮紅胸口露出的更多。乍看之下好像比不上白花花豐滿,但以易嬴在現代官場閱歷,卻清楚那只是乳型不同。

白花花的胸脯為西瓜狀,上下都很飽滿。阮紅卻應該是鐘乳型,上面看起來不顯眼,重點卻在胸部下緣。

雖然其他人不敢像易嬴一樣盯著女人胸脯看,但對方既是萬大戶的女人,那當然不看白不看。

仿佛沒看到易嬴盯著自己胸口的雙眼,迎上白花花,阮紅就巧笑倩兮道︰「花花姐,好久沒見了。你什麼時候和知縣大人在一起了,妹妹可想討一杯你們的喜酒呢!」

「妹妹說笑了,姐姐哪有你那麼風光。」

放開易嬴胳膊,白花花就與阮紅高興地雙手握在一起。易嬴雖然已從知縣易嬴記憶中知道阮紅的七姨娘身份,但卻沒料到白花花竟與阮紅這麼熟悉,一臉詫異道︰「小娘子,你和阮姨娘很熟嗎?」

小娘子?

听到易嬴稱呼白花花的方式,阮紅差點在平地打個趔趄,白花花卻滿臉歡喜道︰「老爺,花娘以前就住在阮姨娘的戲班旁,在阮姨娘的戲班散去前,花娘最喜歡听阮姨娘唱戲了。可惜阮姨娘嫁給了萬老爺,老爺你再沒有機會听到阮姨娘唱戲了。」

「哦?阮姨娘還會唱戲?這還真是多才多藝啊!看來本縣還是來興城縣太晚了,不然就可以好好欣賞一下阮姨娘的天籟清音。」

「知縣老爺真會贊賞人,我們一起進去吧!老爺已在里面等候多時了。」

背著萬榮向易嬴拋了個媚眼,阮紅就挽著白花花走在了前面。兩人衣衫雖然一個是綾羅綢緞、一個是粗織白衣,但由于都是美人,走在一起就好像一對姐妹花般耀眼。

易嬴雖然被阮紅的媚眼打了個岔,但很快又就釋然了。

在北越國,戲子的身份其實並不高,也就比那些妓戶強一些。

易嬴只是習慣性用上現代社會對演藝圈女人的贊語,不僅抹去了阮紅被白花花揭穿身份的尷尬,更像主動對阮紅示好一樣。這即便不是易嬴本意,但對阮紅來說也值得付出一個媚眼了。

再說易嬴又沒有染指阮紅的機會,這樣的媚眼真是說有多便宜,就有多便宜。

跟在萬榮身後,當易嬴繞過青玉屏風進入花廳時,白花花已被阮紅拉到側旁的小桌邊坐下了。

這並不是知縣易嬴第一次來到萬府花廳,上次萬大戶給知縣易嬴說親同樣是在這個花廳里。除了鐘乳石和青玉屏風,整個花廳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張雕花長條紅木太師椅。如果不是太師椅中間還有個小茶幾,上面簡直就能躺人。而那也是萬大戶慣常用來待客的地方。

在易嬴進入花廳時,坐在太師椅上的萬大戶絲毫沒有起身迎接的意思。

從知縣易嬴記憶中,易嬴已知道萬大戶與知縣易嬴的關系完全是一邊倒。

如果知縣易嬴不是拒絕了萬大戶提親,那就和萬大戶面前的一條狗差不多。雖說知縣的確是地方上的父母官,但卻不是什麼地方的知縣都能拿出來炫耀。只要是興城縣縣民,誰都知道萬大戶的話要比知縣大人的話更管用。

所以,即便明知萬大戶是在朝自己擺架子,易嬴也毫不在乎。不等人招呼,易嬴就自己走到長條太師椅的茶幾另一頭坐下了。

隨著易嬴**落座,萬大戶臉色頓時一沉,鼻中重重「哼!」了一聲。

換成原來的知縣易嬴,這時肯定會被萬大戶嚇得屁滾尿流。但萬大戶這樣的做派,根本入不了曾做過市長的易嬴法眼。

易嬴也不擔心萬大戶會不會懷疑什麼,自顧將茶幾上的點心拿起,慢條斯理放入嘴中說道︰「萬老爺,你的鼻音怎麼這麼重,難道感冒了?如果真是感冒了,萬老爺可千萬不要違疾忌醫。不然萬老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偌大的家產可就要全都敗光了。」

「知縣大人就是為了說這話才來找萬某?」

萬大戶雖然在興城縣一直強壓知縣易嬴一頭,但在表面上,萬大戶還是能做到對知縣易嬴客客氣氣。

只是在易嬴眼中,知縣易嬴似乎是有些自甘下賤,或者干脆就是窮瘋了。自從知道萬大戶有多富有,知縣易嬴立即剃頭挑子一頭熱地主動開始向萬大戶投誠。

所以,易嬴的危言聳听雖然令萬大戶很惱怒,萬大戶卻也只是臉色微微變得有些鐵青,與往日在知縣易嬴面前的做派毫無區別。

沒想到萬大戶這麼沉得住氣,易嬴只得撫掌大笑道︰「萬老爺說笑了。萬老爺的錢若是只為自己而生,只為自己而死。萬老爺的身體不僅與本縣毫無關系,也與本縣萬千縣民毫無關系。最多只能讓萬老爺的家人眼熱一下,到不到得了手還不一定呢?」

突然听到這話,萬大戶腦門上立即多了條黑線。

因為很明顯,易嬴話中翻來復去就月兌不了一個死字,分明是在暗示萬大戶要有麻煩了。

揮手斥退一臉不甘心的萬榮,萬大戶的身體靠向太師椅間的茶幾,第一次傾向易嬴說道︰「知縣大人,你是得了什麼消息嗎?如果知縣大人肯不吝賜告,小弟日後必有厚報,听說知縣大人很喜歡小弟在大板街的宅子……」

從「萬某」到「小弟」,僅是一個小小稱呼上的變化,易嬴就知道萬大戶已經成功入套了。

易嬴雖然並不清楚知縣易嬴究竟看上了萬大戶那幢宅子,這時也樂呵呵說道︰「呵呵,宅子的事情好說,本縣今天可不是為了宅子的事情來麻煩萬老爺。相信萬老爺很清楚,本縣早年喪偶,至今仍是孤身一人。雖然小娘子很樂意跟著本縣一起過日子,奈何本縣囊中羞澀,備不起彩禮。」

「知縣大人的事就是小弟的事,知縣大人放心,白娘子的彩禮就包在小弟身上了。」萬大戶拍著胸口說道。

「那就多謝萬老爺了。」

一邊在心中樂開花,易嬴就滿臉堆笑地朝萬大戶拱拱手。

什麼是官員?官員就代表了官方消息。

所以不管有沒有根據,任何人都不敢將官員嘴中的閑話輕易當成子虛烏有。這不僅在現代官場適用,同樣適用于北越國官場,何況易嬴還專門找到了萬大戶家索要彩禮。沒點依仗,誰敢這麼做?

這就是反復思量後,萬大戶不得不主動提出幫易嬴送彩禮的原因。因為只有這樣,易嬴才可能說實話。

在萬大戶答應替自己送彩禮後,易嬴並沒有急著說什麼。雙眼在屋中轉了一圈,最後落在身旁茶幾上的一碟松糕上。

第一次,萬大戶有種被戲弄的感覺。只得雙手將松糕碟托起,奉上易嬴面前說道︰「知縣大人,您要不要嘗嘗,這可是廚下新做的時鮮糕點。」

「好,好好,……萬老爺真是太客氣了,還是讓本縣自己來吧!」

終于覺得萬大戶開始變得知趣了,易嬴有種回到現代官場的感覺,一掃知縣易嬴給自己帶來的郁悶。

易嬴先是慢條斯理將松糕從萬大戶手中拎起,然後才放入嘴中慢慢咀嚼咽下,裝做渾不經意般說道︰「萬老爺不用擔心,那事現在還興不起來。只要萬兄稍做注意,兩個月後未必真會有事情發生。唔,這松糕真好吃,居然有些粘牙,你看本縣連話都開始說不清了。」

兩個月後?

萬大戶當然不信易嬴是真的話都說不清了,心中反而認定易嬴是用這種方式掩飾向自己泄露消息的行為。

只是,萬大戶一時卻想不起自己有什麼麻煩會牽扯到兩個月後再爆發,頓時有些不知該怎麼接口。

易嬴當然不會讓萬大戶繼續探問下去,再問下去肯定就要露餡了。將松糕吞咽下肚,易嬴就站起身說道︰「小娘子,還不過來攙本縣回府?既然萬老爺都已答應幫我們送彩禮,我們也快些回了吧!免得又被那些不開眼的縣民在背後說三道四。」

「花娘多謝萬老爺幫忙。」

「……老爺,我們這邊走。」

白花花根本不知道易嬴在和萬大戶說些什麼,只知道萬大戶已答應替自己送彩禮,立即高興謝了一聲,這才扶著易嬴往外走去。

易嬴最後橫了一眼萬大戶,一邊在心中竊笑,一邊用眼神做出一個禁言的暗示。

做官靠什麼,全憑兩張嘴。只要官員有心,即便沒事也能給人整出事情來。兩個月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如果萬大戶有事就是易嬴說對了,沒事也是因為得到了易嬴提醒。

而且有這兩個月時間,萬大戶真的沒事,易嬴都能給他整出些事情。

「向錢、向錢、向錢,我們的隊伍,向錢進……」

易嬴可不是知縣易嬴,窮得連官都不知該怎麼做了。

做官的境界全在兩張嘴皮上,扇動著兩片嘴唇,哼著沒人听清的現代官場小曲,易嬴就在心中痛快地長吼一聲︰「搶錢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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