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嬴來時是一頂轎子,回去時卻是兩頂轎子。
不過另一頂轎中坐的卻不是芍藥,更不是那個所謂神箭,竟是知州夫人焦玉帶著穆奮。而且穆奮也不是坐在轎中,卻是與焦杰一起騎在馬上,興奮地在兩頂轎子旁跑前跑後。
經過了焦玉的第一日試探,不想再踫到同樣事情,芍藥也沒再隱藏自己與易嬴的關系,依舊是坐在易嬴轎子里。
從轎簾縫隙打量著外面興高采烈的穆奮,芍藥就一臉擔心道︰「老爺,為什麼知州夫人要帶著二公子在這時去興城縣。」
「誰知道,說不定他們只是為了搶一個先機。」
雖然半摟半抱著芍藥,易嬴卻並沒像在白花花面前一樣對芍藥肆意動手動腳。芍藥還是個姑娘,即便已表露過對易嬴的傾心,易嬴也不可能對她胡來,畢竟有些東西還是要細嚼慢咽更有味道。因此在芍藥詢問下,易嬴也若有所思著。
事實上,易嬴也沒想到焦玉竟會帶穆奮一起跟過來。
原本在焦玉和穆奮一起上轎時,易嬴還以為是穆延在同自己開玩笑。但等到兩頂轎子都出了申州城,易嬴才知道這事根本就不是玩笑,而且也沒有哪個上官會與下屬官員開這種危險的玩笑。
既然不是開玩笑,那就肯定是另有所圖,為此,易嬴也必須好好思考一下。
「搶一個先機,搶什麼先機?」芍藥雖然是官宦人家女兒,但卻不等于就了解所有官場暗藏的你爭我奪,一臉不解道。
想了想,易嬴說道︰「一是知州夫人去到興城縣,知州大人就有了隨時插手興城縣事務,乃至防務的充分理由。畢竟知州夫人的安全不容忽視。」
「原來如此,那是好事啊!難道還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嗎?」
由于這次有焦玉同行,穆延也給焦玉配了一百親兵。
這一百親兵雖然不可能在戰場上有什麼大作為,但如果只是當做一種態度,芍藥卻非常高興。
易嬴卻略帶不悅道︰「二就是知州大人還想借此將本縣與他捆在一起,即便本縣不可能屈尊到州府任職,但只要有這麼一遭,別人也會認為我們是同一陣營的,甚至還要將本縣的功勞分一份給他。畢竟誰也不會將自己夫人、兒子托付給一個尋常外人、普通下官。」
「原來如此,沒想到堂堂知州大人也會打這種歪主意。」芍藥開始有些不屑道。
「他若只是想打本縣主意,本縣到是不會擔心。可本縣就怕他日後自己出了什麼亂子,卻又要以此來讓本縣給他擔待,那就說不準了。」
如果穆延只是想從易嬴身上分點好處去,芍藥並不擔心,因為這事在官場上原本就屢見不鮮。但听到穆延居然也有可能想讓易嬴給他分擔一些責任時,即便這只是易嬴推測,一想起自己父親的遭遇,芍藥立即滿臉恨色道︰「什麼?這怎麼能行?這絕對不行。」
「可惜本縣現在實力還太弱,想說不行都沒辦法。」
易嬴稍做一下無奈,卻又透過轎簾縫隙,望向正從另一頂轎中探頭出來叱責穆奮不要瘋跑的焦玉道︰「不過……,本縣好在也不會一無所獲。最多牆外損失,牆內補……」
牆外損失,牆內補?
易嬴的話讓芍藥稍怔了怔,一開始有些不解,可當芍藥注意到易嬴視線,並將易嬴臉上慢慢浮現出的猥褻笑容裝入眼中時,想起當初易嬴挑逗焦玉的事,芍藥當即滿臉羞窘道︰「什麼?老爺你竟想做這事,你就不怕知州大人殺了你嗎?」
「知州大人雖然不會這麼想,但知州夫人嘛?這就很難說了……」
易嬴滿不在乎聳聳肩道︰「甚至本縣敢斷定,這次來興城縣的主意,肯定也是知州夫人自己提出的,不然二公子怎可能一同前來。」
「為什麼?難道老爺認為知州夫人會因為兩句戲言就看上……」
知道易嬴說的有理,或許焦玉自己能以身犯險,但以一名母親的身份而言,這主意如果不是焦玉自己出的,穆奮絕對不會出現在這里。可即便如此,芍藥仍是相當窘迫和不解。
易嬴抽了抽嘴角,瞪了芍藥一眼道︰「你這小妮子,別就知道胡思亂想行不行。」
「難道你就沒注意到,二公子的長相、性格都與知州大人差別很大嗎?」
「什麼?老爺還說奴婢亂想,奴婢卻更認為老爺是不是在亂想呢!這話老爺可別胡亂往外說……」沒想到易嬴竟敢懷疑穆奮與知州大人的親子關系,窘迫中,芍藥又有些大驚失色道。
易嬴翻了翻白眼道︰「本縣又不是小孩子,哪會將這話胡亂往外說,但不管怎樣,相信知州夫人總會給本縣一個確切答復吧!」
隨著易嬴在轎內閉下雙眼,芍藥也不再多說了。
不僅知州夫人跟來興城縣的企圖讓芍藥深感官場渾水的深不可測,易嬴對穆奮身份的懷疑,更讓芍藥有種想要退避三舍的感覺。
因為,易嬴這個只見了幾天面的人都能看出穆奮與知州大人間的不同,知州府中里里外外那麼多的人,又怎會一直糊涂至今?事情既然已到這份上,當然得看知州夫人自己怎麼說了。因為整件事中,唯有知州夫人最了解一切。
一路走走停停,不一日,易嬴等人終于來到了會陰山。
不過在正式進入會陰山前,沒等易嬴發話,外面帶路的焦杰就先讓轎子停下了。
翻開轎簾一看,易嬴就發現前面山路上竟然站著一個擋道的人。
一個人擋道當然不可能是劫匪,卻是那日曾與易嬴見過一面的神箭,不過就是已刮去了滿臉的絡腮胡子。仔細望去,神箭的身形竟然格外高大,不說已接近1米90,更是生得一副虎背熊腰的英偉樣貌。比起知州穆延,外形竟絲毫不差。
見是神箭,易嬴一臉高興地走下轎子。
不等易嬴發話,神箭已經一拱手道︰「小人見過知縣大人。知縣大人若有差遣,小人萬死不辭。」
「很好,很好,敢問壯士如何稱呼。」不算春蘭,難得見到一個真正高手,易嬴又像現代官場拉攏人時一樣,整個臉都堆出了笑容。
神箭卻臉色不變道︰「大人不必多問,只以神箭呼之即可。」
「只以神箭呼之?難道壯士不想要軍功嗎?」易嬴一臉詫異道。
沒想到竟會從易嬴嘴中听到軍功二字,愕然中,神箭臉色卻也數變道︰「軍功?大人的意思是……」
「不錯,本縣要想安然度過這次兵災,靠的就是壯士手中神箭。不要壯士去立軍功,本縣借壯士干嘛?」
「擺設嗎?本縣可沒閑米養稀罕人。」易嬴又開始略帶憤怒道。
閑米養稀罕人?易嬴的話雖然極不客氣,神箭的神情卻一下僵住了。不知在猶豫什麼,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低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易嬴沒急著讓神箭回答,焦玉卻已從另一頂轎子走下道︰「易知縣,這神箭名叫穆鐵,乃是妾身夫君的一遠房族弟。當初也是帶著一腔熱血和拳拳報國之心才投入妾身夫君麾下,預備隨妾身夫君征戰沙場,建功立業。」
「沒曾想,仗還沒打一次,妾身夫君便已解甲歸田。」
「由于穆鐵乃是以妾身夫君的親兵身份入軍,無法繼續留在軍中,這才不得不一起解甲歸田。寸功未立卻只能解甲,此不僅為穆鐵一大憾事,也為妾身夫君一大憾事。若是易知縣真能助穆鐵立下戰功,重入軍中,妾身夫妻當重謝之。」
「穆鐵叩謝夫人大恩!」
沒等易嬴回答,听聞焦玉說出自身狀況,穆鐵當即拜倒在焦玉身前。
對于穆鐵動作,易嬴卻並不感到奇怪。
或許穆延是怕牽扯上會陰山胡虜,沒法讓穆鐵跟易嬴去立軍功,但焦玉的放行卻也等于是穆延在放行,因此穆鐵才在焦玉面前格外激動。
雖然焦玉只靠幾句解釋就將拉拔穆鐵的功勞全搶去了,易嬴卻並不稀罕,心中反而樂道︰「哦。終于不掩飾了?不掩飾好啊!這事你都能不掩飾,想必其他事更不會掩飾了。」
焦玉沒掩飾什麼?
自然是易嬴上次在會陰山遭遇的「襲擊」一事全是穆延安排的,雖然不知穆延與會陰山胡虜到底有什麼暗中關系。但這麼重要的把柄焦玉都可以說出來,其他事情,焦玉自然不會再行隱瞞。
有了這把柄,易嬴也不算在穆延夫婦面前全無收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