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中雖然已因箜郡王圖兕被關一事亂成一團,少師府卻並沒有亂成一團。
因為,少師府只會因易嬴「消失」亂成一團,只要易嬴能回來,少師府又有了主心骨,她們根本就不會害怕什麼。
所以在還不會有人找到少師府的狀況下,易嬴先是在家中好好休息一天,這才如同往常一樣前去上朝。
在上朝隊伍中看到少師府馬車,官員們立即都議論紛紛。不過與上次圖瀲將消息泄出時一樣,這次依舊沒人會過來打擾易嬴,同樣是在易嬴的馬車前後方躲得遠遠的。
因為,他們或許可以在朝中團結一致彈劾易嬴,但易嬴連箜郡王圖兕都敢抓,他們又哪敢在私下得罪易嬴。
一路進入京城,來到皇宮前等待上朝時,隨著易嬴從馬車內下來,官員們的騷動才一下變大起來。
其他人不會在這時接近易嬴,冉丞相卻靠過來說道︰「易少師,你這次惹的禍可忒大了些。」
「怎麼?冉丞相也認為本官確實惹禍了嗎?」
對于冉鳴的接近,易嬴並不認為他想要與自己通通氣有什麼奇怪。
因為,身為兩朝老臣的半句丞相,冉鳴在朝廷上見過的風波遠遠超過易嬴,而且並這更大的風波也不是沒見過。易嬴雖然也曾在朝上掀起過不少風浪,但真能對易嬴造成威脅的風波卻還沒真正出現過。
而自從發生了西齊國並入北越國卻繞開了禮部一事後,禮部官員胸中就都憋了一肚子火,仿佛自己已是朝廷中最沒用的一群人一樣。
即便不知道西齊國並入北越國一事同樣與易嬴有關,看到易嬴露出漫不經心樣子,禮部侍郎薄正佑就說道︰「少師大人,雖然大人犯的錯主要是與刑部有關,但少師大人行此枉舉,就沒想過所有官員同僚的心嗎?」
「官員同僚?薄大人說的好。可薄大人有否想過,朝廷究竟是誰的朝廷?」
由于薄正佑曾在朝中為自己說過話,易嬴到也不好太過針鋒相對于他,可這話卻實在有些太過尖銳。
薄正佑鄒鄒眉頭道︰「少師大人此話何意?」
「本官沒有別的意思,但所有人都知道,朝廷乃是陛下的朝廷吧!」
環顧一下在宮門前幾乎全都望過來的大小官員,易嬴說道︰「所以只要是為陛下辦事,別說一個箜郡王,就是將滿朝文武全都抓下獄,本官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可在朝中當差卻不為陛下辦事,只知逞個人意氣、彰個人風骨,那又算什麼朝廷官員?」
「還有什麼必要日日在朝中對陛下假惺惺地山呼萬歲?不如退隱回家,對著山野清泉去表自己的風骨、節操更好。」
「少師大人,你在那里胡說什麼假惺惺,我們為朝廷嚴正律法,又豈是假惺惺三字所能形容。」
圖扦不僅長相俊美,更是皇室宗親,在以貌取人的圖氏當中,自然不可能不得到重用。因此,身居掌管刑律的大理寺少卿要職,在知道易嬴將箜郡王圖兕也給關起來後,圖扦也是第一個將消息放出去的人。
看到圖扦在那朝自己瞪眼的模樣,易嬴就感到一陣惡寒。
因為,偽娘笑起來固然會讓一些人喜歡,但等他們露出既嬌且嗔的生氣模樣時,卻只會讓易嬴這樣的真正男人感到受不了。
稍稍退讓一步,做出躲閃圖扦的模樣,易嬴才說道︰「圖大人這話說的好,但無知之人固然可憐,可明知故犯又是何罪?不知圖大人可曾細想過?」
「……你,你別胡說,我等哪里又明知故犯了!有本事易少師你就說出我們何處明知故犯了?」
作為京城第一美男,圖扦怎可能不知道有關京城第一美女的事,怎可能不知道箜郡王圖兕為什麼會被易嬴關起來。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將事涉先皇名聲的楊鄒氏一事當眾扯出來。
易嬴的嘴角一咧,卻也不是不知圖扦是因為大明公主的原因才盯上自己,一臉不屑道︰「圖大人真好意思拿這話來詢問本官,可圖大人自己固然是想一頭栽下去,但也不要陰險陷害那些無知官員吧!」
「不用本官去說,只要在朝、在京二十年以上的官員全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不清楚此事底細的官員盡管可以去找人問問,看看到底有誰敢告訴你們真相?本官不管那些明知故犯的官員死活,只勸你們不要拖累了那些年輕後進,送人去死。」
送人去死?
突然听到這話,不僅那些不知楊鄒氏一事的年輕官員、新進官員全都變了臉色,就是圖扦也和一些知道事情底細卻又卷入進來的年長官員及皇室宗親都開始有些雙臉發白。
因為,他們揪著易嬴關押箜郡王圖兕不放只是想打壓易嬴,以免易嬴在朝中太過猖狂,可卻沒人想過這樣也會導致丟了身家性命。
看著已被易嬴嚇得全變了臉色的滿朝文武,冉鳴卻微微一笑道︰「易少師,你這話就說過了吧!他們這樣做最多就是給陛下添些堵,如果最後能讓陛下順氣,自然什麼事情都會沒有的。」
「冉丞相說的好。」
「可他們萬一無法讓陛下順氣,本官自然也不會讓這些妄想給陛下添堵的官員好過。畢竟朝廷乃是陛下的朝廷,可不是他們用來給陛下添堵的朝廷。」
給陛下添堵?
如果這話只是由易嬴說出來,或許敢去相信、願去相信的官員並不多。
可隨著冉鳴也說出這話,不管那些在朝、在京二十年以上的官員是怎樣,幾乎所有不明底細的官員全都低下了頭去。
畢竟身在官場,哪個官員沒得罪過人,哪個官員不是踩著其他官員的肩膀爬上去的?所以只要有人領頭,只要有人確實犯了錯,任何官員都敢一窩蜂地沖上去狠踩幾腳,為的就是給自己踩出一個上進的空間。
可官員最怕什麼,不怕得罪人,最怕的就是不明不白得罪人,何況還是得罪皇上那樣的傾天之怒。
因此,在冉鳴指出這事不僅是在得罪易嬴,更是在給皇上添堵時,所有官員都不敢再說什麼敵視易嬴的話語了。
看到易嬴這麼簡單就鎮壓下了那些朝廷官員,留在馬車內的丹地、蘇三也不再擔心了。因為正如易嬴說的一樣,易嬴雖然將箜郡王圖兕關起來是有些不對,但他為的可不是自己,而是北越國皇帝圖韞。
只要能鎮壓下那些大臣的狂躁心情,易嬴就不用擔心北越國皇帝圖韞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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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里宮外不僅是兩個世界,對各種消息的掌握程度也有著天壤之別。
如果沒有下過一番狠功夫,沒有費過一點巧心機,即便宮外的人想要進入北越國皇宮或許不困難,但要想知道北越國皇宮中發生的一些隱秘消息,那卻是難上加難。
可如果是宮內想知道一些宮外消息,至少只是京城附近的消息,那卻一點都不存在問題。
「哦?易少師已將那些彈劾他的大臣全都給鎮住了?」
同樣在宮中為待會的上朝做準備,听到宮外傳來的消息,北越國皇帝圖韞的心情卻相當好。
郝公公也在一旁說道︰「是,這全是因為冉丞相說了他們不能給皇上添堵,他們才從對易少師的個人憎恨中醒悟過來。」
雖然不是刻意要在北越國皇帝圖韞面前貶低易嬴,但深知圖氏以貌取人的習慣,郝公公卻更清楚自己不能在圖韞面前贊賞易嬴,直接就將功勞推到了理應有功的冉鳴身上。
听到郝公公解釋,圖韞也一臉神清氣爽道︰「這話說的不錯,易少師雖然辦事很妥當,但就是太不給人留情面了。事情雖然辦得極妥,但也很容易得罪人。不是朕這樣的明君,就憑他那風格,恐怕早被砍了無數次頭了。」
「陛下英明,所以易少師才會對陛下死心塌地,直接就將箜郡王給栽了進去。」
「是啊!朕也沒想到,箜郡王居然會在這事上直接栽在易少師手中。但易少師怎麼就不在家多待上幾天,也好多關箜郡王幾天。」
說起箜郡王圖兕,圖韞的語氣中就有些怨念。
因為,易嬴現在即便還不知道箜郡王圖兕究竟有多大的能耐,但對于這個從先皇在世時起就與圖解一脈有著頗多恩怨的皇叔,圖韞還是極為了解。也知道他曾干過什麼事情,會干出什麼事情。
所以,即便在箜郡王圖兕還沒真正行動前,圖韞不好只因懷疑就對他動手。可易嬴如果能提前給箜郡王圖兕一點顏色看看,圖韞卻也是極感舒心。例如因此曝露出來的那些為箜郡王圖兕說話的官員,就很能說明一些問題。
然後不說是迫不及待,在宮門外閉口也不等于在朝廷上就會閉口,圖韞也按照慣例時間,讓郝公公開始吩咐外面官員準備上朝。
進入宮中後,那些官員就變得越發冷靜下來。
這不是說易嬴和冉鳴的提醒說明了什麼,而是當一些對此事全無所知的官員開始去詢問那些理應知道內情的官員卻得不到應有回答時,頓時所有人都明白過來。
不僅不知道內情的官員再不敢去摻和,知道內情卻不敢說出來的官員,連說都不敢說了,哪又敢繼續去摻和。
何況,箜郡王圖兕的勢力雖然大,但由于兒子早死,僅是幾個孫兒輩在朝中撐著,一旦箜郡王圖兕被易嬴控制起來,那些原本屬于箜郡王勢力的官員更是噤不敢言。
等到進入朝中,看到一眾官員已經沒有了往日激憤,圖韞也在龍椅上微微一笑,望向易嬴說道︰「易少師,這幾日易卿因病不上朝,身體可有好些了嗎?但易卿又是否知道,在易卿不上朝的幾日內,已有不少官員彈劾過易卿呢!」
「微臣多謝陛下關心,微臣身體已經完全康復了。」
出得班來,易嬴就朝龍椅上的圖韞拱手稱謝道︰「至于說什麼彈劾,那一定是誤會,微臣與朝中大臣關系密切,何來彈劾之言。」
官員不上朝能用什麼理由?事假可不成。因為在朝廷中,還有什麼比為皇帝上朝更重要的事。所以除非是公開的婚喪嫁娶,官員請假一般都是直接以病假為理由。
隨著易嬴辯解,圖韞和易嬴都停了停,希望看看還有什麼官員會在這時站出來彈劾易嬴。
可即便沒有圖韞與易嬴在這里一唱一和,知道這事肯定是在給皇上填堵,包括對易嬴深壞不滿的圖扦也都裝出了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嘴角先是閃過一絲不屑,圖韞才慢慢說道︰「是嗎?可朕怎麼听說易少師將堂堂的箜郡王都給關到雲興縣衙里去了?身為皇室宗親,不管箜郡王有任何錯處,他也應該是被大理寺收押才對吧!龔卿以為如何。」
還不知道圖仂在興城縣遭遇的危機,身為育王圖濠一脈,大理寺卿龔泱卻一直都沒有參與到彈劾易嬴的事情中去。
不是說育王圖濠沒想過趁機要挾易嬴,而是想想箜郡王圖兕對先皇圖解一脈的態度,育王圖濠就同樣巴不得箜郡王圖兕能再關上幾天。
所以,在听到北越國皇帝圖韞詢問時,大理寺卿龔泱連忙出班說道︰「啟稟陛下,大理寺不是不想接過箜郡王的案子,只是箜郡王入獄,雲興縣衙卻沒有任何箜郡王觸犯我朝刑律的記錄,大理寺無從接手,只好等少師大人回朝再細細商討此事。」
「是嗎?那易卿要不也在朝上說說,易卿又是為何要將箜郡王關入雲興縣衙啊?」
听到北越國皇帝圖韞詢問易嬴,不僅所有官員全都望了過來,圖扦的眼中更是在恨意中充滿了得意。
因為,即便在易嬴鎮壓下,現在已沒有官員再敢承認彈劾過易嬴的事。可易嬴將箜郡王圖兕關起來了畢竟是事實,即便沒人彈劾,易嬴也非得當朝將事情解釋清楚才可以。不然誰都能將一個皇親國戚關起來,那事情不亂套了?國家不亂套了?
可面對圖韞詢問,易嬴卻當朝疑惑道︰「將箜郡王關入雲興縣衙?本官何時將將箜郡王關入雲興縣衙了?這里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
再次听到易嬴說是誤會,滿朝文武頓時都翻了翻白眼。
看到圖韞也在龍椅上皺了皺眉頭,冉鳴就回身向易嬴說道︰「易少師,這事情怎又是誤會?不僅本官,朝上許多大臣都知道此事呢!」
「就是,就是,易少師你貴為一品太師,又怎能當朝妄語!」隨著冉鳴開口,圖扦也跟著出班鬧起來。
「陛下,冤枉、冤枉啊!」
雖然並不用慌張,易嬴卻仍是一臉大急地雙膝跪下道︰「本官只是見箜郡王當日有些不冷靜,所以才想將他送到雲興縣衙冷靜一下。而且在進入雲興縣衙後,本官就已告知箜郡王冷靜下來後的離開方法,但這是箜郡王自己不願離開,又怎是本官將箜郡王關起來!」
冷靜下來後的離開方法?自己不願意離開?
「嘶!」
隨著易嬴的辯解被眾人听入耳中,不少人都覺得自己牙縫拔涼拔涼的。
因為,箜郡王為什麼會被易嬴關起來的事情或許還是該知道的人知道,不該知道的人不知道,但如何才能離開雲興縣衙的方法,現在北越國朝中卻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吾發誓以後再不到少師府門前鬧事,並且永遠不將鬧事的原因對其他人說出去,否則格殺勿論!
這樣的字條別說楊晚宗不能寫,箜郡王更是不能寫,真寫下這樣的字條,箜郡王也就沒臉再做王爺了。
臉色同樣變了變,圖韞卻也有些啞然失笑道︰「這個,易少師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妥,易少師那字條雖然對其他官員用一用是無妨,但箜郡王畢竟乃朕的皇叔,如果他一直不肯寫那字條,難道易少師還想一直讓他在雲興縣衙冷靜下去?」
一直讓他在雲興縣衙冷靜下去?
不知這是不是圖韞給易嬴的暗示,一听這話,不說滿朝文武,甚至圖扦的脖子都縮了回去。
因為,他們或許可以說易嬴一開始在宮門前的鎮壓是危言聳听,但真听到圖韞意欲給箜郡王圖兕的處置時,誰還敢懷疑這事鬧下去是不是真有可能會掉腦袋?
但易嬴卻也不敢妄自尊大,做出一臉汗顏樣子道︰「陛下聖明,微臣豈敢做出此等荒謬之舉。」
「饒是箜郡王之外的那等閑人,微臣最多也就是將他們關上兩年醒醒腦子,至于說箜郡王如果仍是不願從雲興縣衙門出來,要不陛下發一道敕令下去,責令箜郡王冷靜完腦袋就自己從縣衙中出來可否?這也可顯出皇上的寬宏大度。」
「敕令嗎?朕知道了,那麼朝後易少師就到南書房來拿敕令吧!但箜郡王到時如果仍不願從雲興縣衙門出來,那就隨他意思,與其他人一起想什麼時候出來再什麼時候出來吧!」
敕令?
沒想到易嬴竟會給北越國皇帝出這種主意,想想箜郡王圖兕對先皇圖解一脈的憎意,大理寺卿龔泱就有些汗顏。
因為,比起讓箜郡王圖兕寫易嬴那種字條,真讓箜郡王圖兕受北越國皇帝圖韞的敕令出監,或許他更會吐血才是。
當然,听到北越國皇帝圖韞和易嬴在朝上津津有味地安排如何關放箜郡王圖兕一事,滿朝文武頓時斷了再參與此事的念頭。好像箜郡王圖兕都能這樣不明不白的被冤進去,他們誰又能比箜郡王圖兕更強?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