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這一定是神明保佑
身為皇室宗親意味著什麼?
雖然那些男性皇室宗親可能還會為了爭權奪勢而鉤心斗角,但作為女性皇室宗親,除了大明公主圖蓮及二郡主圖瀲那樣的異數外,幾乎每個女性皇室宗親都是溫室中的花朵,只等她們長大成人,再盲婚啞嫁給家中挑中的聯姻男人。
因此在被圖瑗推開時,圖思惠就驚懼得「啊」一聲大叫起來。
不是因為被圖瑗推了一把,而是她知道自己婆婆如果都逃不過,更年輕的圖思惠肯定更不可能逃過。
可就在圖思惠驚叫出聲時,牢房中卻傳來更大的「啊」一聲痛叫。
混雜在比圖思惠更大聲的痛叫聲中,圖思惠的驚呼反而沒人听見了。
然後身體被推得跌撞在牢房欄桿,圖思惠並沒看到密探首領撲到圖瑗身,而是看到密探首領突然勾著雙腿跪倒在地。甚至還抱著自己右腿在地打起滾道︰「啊我的腿,我的腿……」
我的腿?
听到密探首領驚呼,原本已經閉雙眼準備承受命運的圖瑗才緩緩睜開了眼楮。
看到地密探首領將要滾到自己身邊,圖瑗這才「啊」一聲驚呼跳到一旁,抱住圖思惠說道︰「思,思惠,這是怎麼回事?他,他怎麼了……」
「娘,媳婦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他突然抱著腿倒下去了。」
還在圖瑗和圖思惠抱著不知所措時,幾個仍在牢房外的密探也反應過來,沖進牢房說道︰「大人,你怎麼了。」
「有,有人暗算某,某的腿筋斷了,啊啊啊……」
一邊痛叫著說了幾句,密探首領就不顧形象地繼續在地抱腿打起滾來。
腿筋斷了?听到這話,不僅幾個密探,甚至圖瑗、圖思惠和旁邊牢房的人都開始朝密探首領腿望去。只見隨著密探首領在地打滾,被蹭開的褲腿下露出的小腿肌肉果然呈現一種異樣收縮狀。
盡管沒人知道那是不是腿筋斷了的狀況,看去還是相當恐怖。
腿筋斷了意味著什麼?北越國這個時代可不知道怎樣給人接回腿筋,那就等于密探首領徹底廢了。
不過即便如此,幾個大理寺密探還是沒有輕易放棄,立即四下轉頭道︰「誰,是誰干的,給我們滾出來。」
只有一個密探蹲下去道︰「大人,你知道是誰動的手?怎麼動的手嗎?」
「啊啊啊某不知道……啊不管誰敢暗算某,他都要付出代價,啊啊啊……」
不知道?
幾個密探喊了半天,根本就沒人應聲,听到這話都回過頭來。當然,不得不承認,他們也不知道密探首領是怎麼被人暗算的。
只有蹲下的密探按住密探首領肩膀道︰「大人,你先別動,給小人看看你的腿筋是怎麼斷的再說。」
「啊好,你看……啊……」
從沒受過這樣的痛苦,更沒有偽裝硬漢的習慣,密探首領繼續痛叫著。
拉開密探首領褲腿,密探就抬起首領的小腿下下看了看,頓時一臉疑惑道︰「咦沒看到什麼傷口啊」
「沒看到傷口?這不可能啊……」
听到沒看到傷口,密探首領就與些不相信。
因為若是真沒有傷口,那他的腿筋不就是自己斷的了?在充斥著怪力亂神論的北越國及古代社會,那就是惹惱了神明的象征。
而遠遠藏在牢房暗處的一角,小瑤卻滿臉興奮道︰「師父,師父,你是怎麼辦到的?怎麼看不到傷口啊」
「什麼看不到傷口,那只是傷口太小,隨著肌肉收縮就看不見了,然後溢出的血液也在那個蠢貨打滾下給弄沒了。當然,不是他的褲腿也被滾出了幾個大口,從褲腿應該也可以看得出來。」
解釋兩句,喬姐就抱怨道︰「可恨我們師徒怎麼攤了這種工作?下次得跟易少師說說,牢房這種陰濕地方我們不要再來了。」
「嗯,嗯嗯,這些人好可憐哦」
猛點著頭,雖然喬姐說的是不喜歡牢房這種陰濕之地,小瑤卻對這些被關在大理寺牢房里的人同情不已。
不知道事情全是喬姐、小瑤弄出來的,看不到傷口,想到是不是密探首領得罪了「牢獄之神」,幾個大理寺密探全都慌亂起來。
沒想到會沒有傷口,密探首領也忍著疼痛坐起來,看看自己萎縮得不成樣的右小腿,這才猙獰著說道︰「混蛋,某才不信這是某的腿筋自己斷了的。你們去給某殺了這兩個臭女人,逼那個暗算某的家伙出來。」
听到密探首領話語,幾個大理寺密探都面面相覷起來,這才有一密探說道︰「大人,但我們如果也……」
「怕什麼,難道你們忘了李大人是怎麼對付那些膽怯後退的人了嗎?即便我們那些在執行任務中受傷的兄弟,哪一個人不都是被大人安置得很好。為了大人安全,我們一定要弄清這是什麼回事,嘶……」
遇到這種狀況,密探首領也知道不能順便痛叫了,只是仍在嘴中抽著冷氣。
相互對望一眼,幾個密探卻都點了點頭。
因為,李岡雖然是個酷吏,雖然對那些膽怯後退的人比對犯人還要狠,但如果是在替李岡做事時遇到傷亡的密探,李岡卻將每一個人都照顧得極好,甚至還幫他們供養家人,這也是大理寺密探為什麼對李岡死心塌地的原因。
然後看到幾個密探都將腰側長劍抽出來,圖瑗和圖思惠立即嚇得抱在一起道︰「你,你們想干什麼,我們可都是圖氏血脈。」
「圖氏血脈又怎樣?得罪了李大人,你們就都得死。」
嘴中威脅著,幾個密探卻都沒有停下腳步。
這次圖瑗也不再將圖思惠推開了,護著圖思惠退到牢房角落顫抖著驚懼道︰「你們不能,不能這樣,你們這樣要被誅九族,誅九族的。」
「誅九族?那更好」
一個密探說道︰「別說有李大人在,這種事情絕不可能發生。這輩子我們還不知道哪些人是我們九族呢正好趁這次事情,也讓皇給我們找找九族,你們說是不是」
「是為了李大人,我們萬死不辭。」
在密探首領的腿筋都已斷了後,自然就再不能做密探了,于是也到了這些人表現的時機。
知道他們如果在這時表現出足夠忠心,那就很可能被李岡賞識,成為新的密探首領。密探們都不是害怕,更是越加興奮起來。
「你,你們都是一群混蛋,你們都不得好死。」
沒想到大理寺密探都是些這樣的人,藏在圖瑗身後,圖思惠也有些氣憤難當。
密探們當然也不會在這時退縮,更有密探說道︰「不得好死?我們就看看現在到底是誰不得好死大家伙兒一塊,管它什麼妖魔鬼怪都不可能阻止我們那麼多人同時動手。」
「喔殺……」
一聲喊殺下,幾個密探手中的長劍就都毫不留情的或砍、或刺、或剁地揮向了抱在一起的圖瑗和圖思惠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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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皇室宗親,尤其是身為箜郡王的孫女,圖瑗也有自己的驕傲。
或許在前面將要被侮辱時,圖瑗只能閉著雙眼相向,但面對刀劍,圖瑗的雙眼卻比那些撲過來的密探還要睜得大。
「啊」
而圖思惠卻沒有箜郡王一脈那種寧折不曲的心態,看到眾多刀劍向自己和婆婆身刺過來,頓時尖叫一聲,緊緊閉了雙眼。
可隨著圖思惠在圖瑗身後發出驚叫聲,牢房中又響起了一片「啊啊啊」痛叫聲,再次將圖思惠的尖叫聲淹沒在了聲浪中。
或許圖思惠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圖瑗卻清楚看到當那些密探手中的長劍將要刺中自己時,中途就隨著幾個密探的雙手抖動飛了半空,然後幾個密探就全都抱著持劍的手臂痛叫起來。
「你,你們都怎麼了,難道……」
看到如此詭異的事情,依舊坐在地的密探首領就大叫了一聲。
幾個長劍月兌手的密探卻沒有密探首領先前的表現那麼失敗,捧著各自手臂就痛叫道︰「大人,我們的手筋也斷了,這,這怎麼辦啊」
「……快,快揀起你們的長劍,我們出去再說。」
神情僵硬一下,密探首領的眼中雖然也充滿了驚懼,但仍是大叫了一聲。
而這時圖思惠也听到聲音睜開雙眼道︰「娘,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神明保佑,這一定是神明保佑思惠,快,我們快一起拜神。」
不去管那些過去揀起長劍的密探都在干什麼,也不去管牢房地面有多陰濕,圖瑗就拉著圖思惠在牢房中跪下來,「撲通通」地向四下里開始磕頭道︰「神明保佑,神明保佑……」
如果說前面只是密探首領一個人的腿筋斷了,他還可以說是有人在暗中出手。
但現在是幾個密探的手筋也全都斷了,而且就是在向圖瑗和圖思惠動手時斷的,揀起長劍後,他們已經不敢再多說什麼,帶著密探首領一起從地起來,這才關牢門,滿臉驚慌失措地逃出了監牢。
同樣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不僅看到這一幕的李家幾個妾室、僕婦,很快整個監牢中都開始大聲高呼道︰「神明保佑,神明保佑……神明救命,神明救命……冤枉,小人冤枉啊」
※※※※※※
「當」一聲將監牢大門在身後關。
出得監牢後,幾個密探臉雖然都滿是恐懼之色,但卻並沒有立即離開。
「大人,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回過神來,現在幾個大理寺密探不是腿筋斷了就是手筋斷了,密探首領也重新變成了他們的主心骨。
「燒燒死他們。」
雙臉扭曲一下,也是神情猙獰一下,密探首領卻是咬牙切齒說道︰「不管他們到底是誰,不管里面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們都要一把火燒死他們,免得被人說我們大理寺的監牢不干淨。」
「對,燒死他們,燒死他們。」
在怪力亂神論的古代社會,人們可以不怕強盜、不怕軍隊、不怕皇,但不得不怕任何神鬼莫測的東西。
因此一听密探首領決定,幾個斷了手筋的密探也全都興奮起來。因為在手筋斷了後,他們即便也變成了廢人,但在一直追隨李岡這個酷吏的過程中,他們也可個北越國官場最睚眥必報的人。
如果他們不動輒就睚眥必報,那就不會有人害怕他們。
如果沒人害怕他們,他們就會像李岡栽在易嬴手中一樣,死得很慘。
「師父,這些人也未免壞透了」
「他們居然還想燒掉整座牢房幸好師父先帶小瑤出來了,不然我們不也……」看到幾個密探都開始用僅余的一只手將附近用于取暖的干柴抱過來,已經藏在附近一處牆檐下的小瑤就開始又氣又急道。
「是師父就是聰明」
藏在小瑤身邊的喬姐卻滿臉得意道︰「如果他們在牢房里也和李府眾人一起跪下求神,那還可以說是他們也怕了我們,但從他們還敢說什麼「出去再說」的話時,師父就知道他們肯定不安好心了。那當然得先出牢房再說。」
「師父說的對,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要過去殺了他們嗎?」
「……還是再由師父弄斷他們的手筋、腿筋。」
雖然同樣是天英門弟子,但小瑤的武藝可沒到弄斷了別人手筋、腿筋都不會被人發現的程度。因此一邊看著那些大理寺密探努力地將干柴抱到牢房前,一邊就開始有些急切難耐起來。
喬姐卻冷冷說道︰「哼,現在就弄斷他們手筋、腿筋不是便宜了他們,這得等他們點起火,罪證確切時,我們再收拾他們。」
「讓他們先點火再殺嗎?師父可真壞。」
擔心?有喬姐在前面頂著,小瑤可不會擔心什麼。不僅不擔心殺不死這些壞透了的密探,更不擔心牢房里的人會不會被燒死。
而在用干柴堆滿監牢門口時,沒等點火,就有密探說道︰「大人,真要點火嗎?」
坐在一旁了看四周,密探首領臉卻露出疑惑表情道︰「難道真的不是什麼人嗎?」
「大人以為是什麼人?」
有密探追問道︰「而且即便是什麼人,他們也不可能在我們前面先出牢房再說不管那是人還是鬼,大人你看我們都這樣了,還有必要顧忌嗎?」
「說的沒錯,我們都已經這樣了,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看著密探捧在手中的手臂,密探首領的雙臉也隨著腿部傳來的疼痛抽搐道︰「點火。」
「轟」
不需要澆油,由于地處高原地帶,北越國的初春雖然也是極冷,但沒有雨水,又沒有牢房里的濕氣浸潤,那些干柴在密探將火鐮投下後就很快「畢畢剝剝」燃燒起來。
看著濃煙滾滾開始往空中升去,小瑤就興奮道︰「師父,師父,你看他們已經點火了,現在你可以給小瑤出手了」
與在前面幫不了喬姐弄斷那些密探的手筋、腿筋不同,知道真要殺了這些人,喬姐絕對不會與自己搶,小瑤就開始有些躍躍欲試了。
不過,喬姐卻沒著急,而是先望了望牢房所在的院子入口處才說道︰「等等,好像有人過來了,我們先看看他們會怎麼處理這事再說,要是他們處理的不好,那就一塊殺了。」
「哦徒兒知道了。」
應了一聲,小瑤卻又神謅謅說道︰「等等,師父你別是因為在牢中陪了李府那些人一天,所以也想燒一燒她們,報復一下」
「什麼燒一燒,那就是用煙燻一下她們罷了,牢房這種地方哪這麼容易燒沒啊」
喬姐說的沒錯,任何地方的監牢不僅都是死守嚴防的重地,更是防火、防災的重地,以免被什麼人借著火遁、水遁逃出牢房。
而密探在監牢門前放的火雖然已經燃燒起來,但在小瑤一臉意會地咧嘴嗤笑聲中,由于大理寺的監牢一半都建在地底下,現在卻也只是有一些濃煙飄進了牢房中。
「咳,咳咳,怎麼回事?這些煙是怎麼回事。」
比起火焰,煙霧的傳播要更快一些,即便從監牢門縫中傳進來的煙霧還沒有彌漫整個牢房,一些人還是大聲咳嗽驚呼了起來。
同樣聞到煙味,圖瑗的臉色也是變了一變道︰「混帳,那些人怎麼敢縱火,難道他們想將所有人都一起燒死嗎?」
「燒,燒死,娘你說這是剛才那些大理寺密探放的火?」圖思惠也滿臉色變道。
「不是他們還有誰?」
圖瑗則一臉恨恨道︰「知道先前的事情是人力所不能及的,他們就想用火燒的方式毀滅一切,或者是將什麼人逼出來。」
「咳咳娘你說什麼將人逼出來,難道剛才救我們的不是神明,而是什麼人嗎?」
因為煙霧已經開始飄過來,圖思惠也開始捂著嘴巴咳嗽了。
「娘也不知道,可如果真是什麼人在救我們,他們不可能面對那些密探放火無動于衷,所以我們還是多求求神明咳,咳咳……」
神明那麼容易出現嗎?不是沒懷疑過,而是不敢懷疑。
所以在那些密探開始點火燒牢房,卻又沒人沖出來救火時,圖瑗才開始將事情真正歸到了神明保佑身。
「神明保佑……神明保佑……」
于是,不僅圖瑗和圖思惠母女,煙霧中,整個監牢里的犯人都開始大聲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