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相公是在褻瀆《關雎》這本
雖然沒必要理會育王府會不會每日都在朝中彈劾自己,但第二天一大早,易嬴還是帶著丹地、蘇三一起出門了。
一是為給褒擬辦理從ji戶月兌籍的手續,二就是為了同大明公主「商量」一下維護少師府的費用問題。
這不是說易嬴過于著急,而是在少師府中閑來無事,又不想朝去自找罪受,易嬴就想給自己找些事情做做。所以出門時,易嬴根本就沒說自己出去干什麼,甚至也沒讓褒擬知道自己是去給她辦理從ji戶月兌籍的事,權當是給她一個驚喜,也是排遣一下自己心中的無聊。
因為,與綠雲是被賣到ji館的「自賣」型ji戶不同,據秦巧蓮所說,褒擬居然是那種舉家都是ji戶的狀況。
也就是說,因為褒擬的母親是名ji戶,所以褒擬自己也只能是ji戶。雖然這不知是褒家多少代之前的事,好像褒擬母親的母親同樣也是ji戶,所以要替褒擬月兌籍,卻得到官府去辦理才行。
如果是在雲興縣,那就應該去找雲興縣知縣。但因為褒擬現在落籍京城,易嬴也就只能去找京兆尹辦理讓褒擬由ji戶月兌籍的事了。
「什麼?老爺現在就要去給褒擬辦月兌籍?那老爺怎麼不帶褒擬一起出來。」
「帶她出來干什麼?讓她現在就知道自己月兌籍了有什麼好處?」
不是從昨晚,而是從在奴隸營里的第一次見面,易嬴就知道褒擬與君莫愁完全不同。
因為,身為西齊國密探,君莫愁身雖然也掛了一個ji戶身份,但不僅行動相當自由,思想也相當自由。可對褒擬來說,好像能成為京城第一才女就已經是她一生中,至少是當時來說最幸運的事。
褒擬或許也不甘心一直是個ji戶,但在不得不身為ji戶時,她卻相當安分守己于ji戶的身份,這就是褒擬與君莫愁的最大不同。
而直到進入京城才知道易嬴要去給褒擬辦理月兌籍一事,丹地卻相當驚訝易嬴竟然這麼快就想去給褒擬辦月兌籍的事,听了易嬴解釋,更是有些不滿道︰「好處?老爺是想褒擬答應嫁給老爺後才告訴褒擬已經讓她月兌籍」
「讓褒擬嫁給本官?丹地你認為褒擬會嫁給本官嗎?」
「不會」
「除了老爺霸王硬弓,奴婢可不認為褒擬也會嫁給老爺。」
不是說易嬴說話時的不自信態度,而是想了想褒擬的性情,丹地就相當果斷的搖了搖頭。
因為,什麼女人才會選擇易嬴?那必須有野心,至少是有某種目標的女人,因為易嬴能幫助她們實現自己的目標,她們才會選擇易嬴。
畢竟不是什麼女人都知道易嬴在床有多厲害,也不是什麼女人都會因此選擇易嬴。
而隨著丹地極為肯定的回答,易嬴也咧了咧嘴道︰「是本官也是這樣認為的。褒擬由于年紀還,又一直是個ji戶身份,所以根本就沒確定該嫁給什麼人。如果讓她這麼輕易就月兌籍了,難免她就會產生各種不必要想法。」
「不必要想法?老爺是怕她想嫁給其他男人」
再次听到丹地的咄咄逼人話語,易嬴一臉無奈道︰「丹地,你不要總將本官當成壞男人雖然本官承認褒擬的姿色是不錯,但她如果沒有喜歡本官的可能,本官再怎麼強求也沒用。」
「哼難道老爺還想說自己不是壞男人?」
在易嬴面前,丹地從來不會給他留什麼好臉色,這卻與褒擬會不會喜歡易嬴無關。
但幸好馬車已到了京兆尹衙門前,易嬴也不用再被丹地刺激了。
隨著易嬴走下馬車,幾名站在京兆尹衙門前守衛的衙役就大聲趕來躬身道︰「少師大人早,人見過少師大人。」
「嗯,你們蘇大人在里面嗎?」
「蘇大人在里面,人這就去幫少師大人通報。少師大人請……」
現在已不是易嬴剛到京城的時候,隨著易嬴在京城中的名聲迅傳開,不用再去看易嬴的官服,只看相貌,大多數與官府有關的人員都已能一眼認出易嬴。畢竟各種前車之鑒的事情太厲害,誰也不想成為莫名其妙栽在易嬴手中的下一名官員。
而隨著易嬴詢問起京兆尹蘇陽歡的所在,立即就有衙役趕著進去通報了。
京兆尹衙門雖然比雲興縣縣衙大不了多少,但與雲興縣縣衙偶爾才會有一、兩件公務的清閑狀況不同,由于來來往往京城的人特別多,也因為各種目的來到京城的人特別多,要辦的出籍、落籍手續非常多,京兆尹衙門幾乎可用車水馬龍來形容。
因此,不等易嬴在京兆尹衙門中見到蘇陽歡,幾乎所有在京兆尹衙門出入的人都得知了易嬴來找蘇陽歡的消息。
而再回想起每次與易嬴打交道的官員下場,隨著易嬴被帶到京兆尹衙門的待客花廳休息,到易嬴的所有人臉色就全都變了。
「什麼?易少師說要找本官?他有說找本官什麼事情沒有?」
「沒有,人不敢問。」
當京兆尹的衙役在衙門深處找到蘇陽歡時,蘇陽歡正在房中盤點京城附近的田地賬目。因為免稅田奏折的事情,雖然這些已有田地並不在免稅田範圍內,可只有先確定了這些田地出處,將來才不會被人以次充好。
畢竟這是在京城,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蘇陽歡可不敢由著那些膽大妄為的家伙胡來。
不過,听到衙役有些害怕的回答,蘇陽歡並沒有太過擔心。
因為與其他官員不同,蘇陽歡不僅有冉丞相這個岳父的叮囑,早在白原林的吏部尚府,蘇陽歡就曾因為次的刺殺事件與易嬴短暫打過交道。知道只要順著易嬴的意思來,易嬴並不會特別為難人。
所以,即便也是很快放下手中賬目,蘇陽歡卻並沒有急不可待地出去見易嬴,而是先讓自己的師爺出去看看狀況。
蘇陽歡的師爺名叫冉奇,或許冉姓師爺出現在其他地方未必代表著什麼,但冉奇既然是出現在蘇陽歡這個冉丞相的女婿身邊,自然也是冉家人。而由于冉奇乃是冉丞相推薦給蘇陽歡的師爺,自然不可能像李睿祥的師爺程冼那麼年輕,卻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師爺。
出來外面的待客花廳看到易嬴,冉奇心中就一陣感嘆。
因為兩人年紀差不多,冉奇只能按照冉丞相吩咐做一個師爺,好好輔佐蘇陽歡,易嬴卻一口氣成了一品太子少師。
這究竟是易嬴的運氣好,還是自己命該如此?
看到易嬴的榜樣,自己是不是也該試著最後考一次科舉?恍惚間,冉奇在進入花廳後就一時忘記了招呼易嬴。
而不知道冉奇是什麼人,為什麼進門後又不說話,只是望著自己呆。易嬴無奈中也只得端起桌茶杯,輕輕咳了一聲。
「咳」
隨著易嬴一聲咳嗽,冉奇頓時反應過來,立即滿臉羞愧地朝易嬴長身一躬道︰「少師大人,學生慚愧。」
「學生?你是……」
雖然知道冉奇不可能是自己學生,但听到冉奇用「學生」來自稱,易嬴就知道他也是一個身具功名的人。
而在易嬴詢問下,冉奇才立起身子道︰「回稟易少師,學生乃是京兆尹衙門的師爺冉奇。蘇大人正在府中查勘朝廷設立免稅田所需要的田地賬目,稍後才能出來。因此蘇大人特差遣學生前來,看看易少師有什麼吩咐。」
「原來如此,蘇大人還真是恪盡職守。不過本官這次只是為了一件事而來,希望蘇大人能幫一名ji戶月兌籍。」
听到蘇陽歡竟是為了免稅田一事在忙碌,易嬴就一陣汗顏。
因為不得不說,所謂免稅田正是出自易嬴的建議。
而听到易嬴要求,冉奇也有些一臉恍悟,更有些輕松道︰「幫ji戶月兌籍,學生明白了,但不知這ji戶姓甚名誰,可有ji館憑證?」
這不怪冉奇會感到輕松,因為易嬴若只是為替ji戶月兌籍來到京兆尹衙門,雖然不知哪個ji戶這麼幸運,但別說蘇陽歡不用緊張了,這事情也不會特別難辦,甚至就等于舉手之勞。
易嬴則更是干脆道︰「沒有ji館憑證,乃是硬月兌籍。」
「硬月兌籍,學生明白了,但不知是哪位姑娘……」
北越國的ji戶月兌籍分兩種形式,一是軟月兌籍,就是經過ji館同意的月兌籍。如果是自賣為ji的ji戶,那就只要拿回賣身契就算軟月兌籍了。
而如果是在ji館服刑的官ji,那就需要ji館開具憑證,證明該ji戶曾在ji館服刑,並替ji戶贖身的人也屬于合法身份,這才能在交夠足夠金錢後,由官方給予月兌籍。而ji戶如果想要向其他地方遷移,更得ji館開具她們的確曾在ji館服刑的憑證才行。
但如果是硬月兌籍,那就是各種官員單方便的強制月兌籍,看情況也可免去交納的罰金。
可要想實行硬月兌籍,卻也得與管理ji戶的地方官員有良好關系才行。不然雙方鬧起來,也不是沒生過一方吃虧的事。
而蘇陽歡能與其他官員鬧起來,又能與易嬴鬧起來?因此一听易嬴想要給ji戶進行硬月兌籍,冉奇就知道易嬴是沒經過ji館同意了。
听到冉奇詢問,易嬴也直言道︰「本官想要辦的乃是香還閨的褒擬褒姑娘月兌籍一事,冉師爺你看蘇大人有沒有空,沒空就請冉師爺幫本官辦了」
「香還閨的褒擬褒姑娘?唱《關雎》的京城第一才女?」
乍一听易嬴說要替褒擬月兌籍,冉奇就一臉愕然。
不僅因為易嬴居然想為褒擬這個現今的京城第一才女月兌籍,更因為冉奇想起了前京城第一才女君莫愁的事。
因為,在次奴隸營的事件中,易嬴就已透露了君莫愁已成了自己妾室的事。所以易嬴盡管沒來京兆尹衙門為君莫愁月兌去ji戶籍,蘇陽歡卻也曾想過主動為君莫愁月兌籍,以用來討好易嬴。
只是沒想到,蘇陽歡找來找去都沒找到君莫愁在京兆尹衙門中的戶籍證明,心下以為是不是自己弄丟了,這才只能佯裝不知道。
可沒想到易嬴現在又來為褒擬這個現京城第一才女月兌籍,不管易嬴與褒擬有什麼糾葛,冉奇卻不知道會不會再次生君莫愁同樣的事。
看到冉奇露出愕然表情,易嬴也有些訝異道︰「怎麼?有問題嗎?」
「沒問題,還請少師大人在這里稍候一下,學生這就去問問褒姑娘的籍冊在什麼地方。」
「那就麻煩冉師爺了。」
「哪里,少師大人慢坐。」
不管易嬴為什麼要替褒擬月兌去ji戶籍,冉奇知道這與自己並沒有關系。所以稍稍汗顏一下自己竟然在易嬴面前屢次大失方寸,冉奇就趕緊回去找蘇陽歡。
而在冉奇離開後,丹地就有些奇怪道︰「這個師爺到底怎麼回事?怎麼三番兩次反應不正常,不會褒擬的ji戶籍有什麼問題」
「應該不會如此,或許他是沒想到本官竟會為褒擬硬月兌籍」
什麼時候官員才會為ji戶進行硬月兌籍?一是與ji館老板有矛盾時,二就是與地方官有矛盾時,但兩者都不符合易嬴的狀況,易嬴只是不想多此一舉去ji館走一趟才會如此。
因此听到冉奇回報,已在後宅換了一件官服的蘇陽歡也有些驚訝道︰「什麼?易少師想為香還閨的褒擬月兌籍。」
「是的,大人。要不學生這就去為大人取來褒姑娘的籍冊。」
「褒姑娘的籍冊?你先等等再說。」
揮手示意一下,雖然這事應該與京兆尹衙門無關、與蘇陽歡無關,但蘇陽歡的反應卻與冉奇的想法大相徑庭,甚至還一臉沉思地重新坐回了房間椅子。
而由于易嬴這次來京兆尹衙門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所以听到消息的冉華也跑來打探消息了。
看到自己丈夫竟然擺出這種態度,身為冉丞相長女,冉華就有些奇怪道︰「相公,你這是怎麼了?難道褒姑娘的籍冊有什麼問題嗎?」
「不是褒姑娘的籍冊有問題,而是昨夜岳父大人與本官說了一件事。」
「爹爹同相公說了什麼?」
「爹爹說育王府打算每日都在朝彈劾易少師,而且這消息還被與褒擬住在一起的易少師的義妹秦巧蓮听去了,因此褒擬才會離開ji館前往少師府,避避風頭。」
「原來如此,育王府還真混蛋,難怪易少師會替褒擬月兌籍。可這又怎麼了?相公你為什麼要猶豫?」
「還不是那本《關雎》一事。」
蘇陽歡若有所思道︰「雖然那褒擬是因一曲《關雎》才成為京城第一才女,但岳父大人在《關雎》中的形象卻被易少師寫得太糟糕了。」
「相公說爹爹在《關雎》中的形象,那又怎麼了,爹爹又不介意。」
不管《關雎》寫的是不是太子母親的故事,也不管以冉丞相為原形的無良奴才被描述得有多糟糕,又有多惡劣。身為女人,第一次看到描述女人追求情愛的說,冉華同樣有些沉迷得無以自拔。
所以,蘇陽歡即便不是在說《關雎》的壞話,冉華也有些不以為然。
而蘇陽歡卻是滿臉沉凝道︰「夫人你不懂,《關雎》中那麼多人物,易少師為什麼偏偏要將岳父大人代表的人物形象描述的那麼糟糕,難道夫人不覺得這很可疑嗎?」
「可疑?這會不會是相公想得太多了,如果一沒有一個反派人物,這樣的說還有吸引力嗎?」
「那是用在別人身才會這樣說,但夫人認為以易少師的才學,他需要特意在自己刻畫一個那麼糟糕的反派人物嗎?而且所謂的反派人物概念,原本就是由少師府自己透露出來的。」
作為北越國第一,甚至是大陸第一,不僅普通人非常喜歡看《關雎》,一些學究更開始拿《關雎》來研讀、疑問和學習。
而在《關雎》描寫的乃是太子母親的故事被泄露出去後,為避免被人誤會冉丞相的形象特征,易嬴就讓秦巧蓮通過褒擬將所謂的反派人物概念給泄露了出去,以此沖淡丞相府及一些不懷好意之人的壞念頭。
可即便如此,那些學究及看到冉丞相沒反應的外人或許是放下了用《關雎》來興風作浪的機會,
但丞相府,至少是蘇陽歡卻看到了隱藏在這件事中的另一面。
皺了皺眉,冉華卻說道︰「這不至于而且相公你都說以易少師的才學,他根本不必刻意在刻畫一個反派人物了,那同樣以易少師的才學,他又會以個人私欲來玷污《關雎》這樣的名作嗎?」
「好像《三字經》是為了免稅田奏折而作,《關雎》也是為了太子母親而作一樣,難道相公還想說易少師是在特意用《關雎》來影射爹爹嗎?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以易少師的才學,他又有必要在《關雎》中弄這麼一個污點嗎?相公你這是在褻瀆《關雎》這本。」
「這個……」
由于《關雎》描寫的乃是女性對情愛追求的故事,所以中也有很多現代社會才開始出現的女性理念,例如女性都是感性生物等等。
而同樣研讀過《關雎》無數遍,蘇陽歡雖然也承認女性的確都是些感性生物,但卻沒想到自己竟會被冉華這樣叱責。
好像受《關雎》啟,冉華的整個人已經漸漸開始改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