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易少師居然敢不接旨,而且還打斷了李岡雙腿,說要先斬後奏抄了李岡的家?」
龔泱雖然並沒為李岡去找北越國皇上求情,但也同樣因此找上了育王府。
而當龔泱來到育王府時,育王府書房中早已聚集了因為焦玉被劫一事而趕來的大大小小官員。
突然听到龔泱傳來的消息,不僅育王圖濠一臉震驚,那些官員也全都是一臉難以置信表情。
龔泱說道︰「是的,下官也覺得有些難以相信,別說易少師不可能不明白,就是李岡也清楚他自己只是去少師府替皇上撒一口氣而已,根本不可能從少師府查出什麼箜郡王血脈。可易少師居然連在皇上面前做個樣子都不肯,他到底想要干什麼?」
「不會是皇上聖旨中真有什麼問題吧」有官員說道。
「那聖旨能有多長?本官怎麼可能有錯。但即便真的聖旨有錯,別說換成我們這些官員,王爺又能好像易少師一樣說抗旨就抗旨嗎?」
知道龔泱只是用自己身份做個對比,並不是想拿自己說些什麼,育王圖濠也頓時一臉疑竇道︰「這事確實透著股怪異,或許易少師是想以此保護自己在京城中的名聲,但又怎能如此來挑聖旨的錯處呢?莫不是他對皇上也起了異心?」
「……這怎麼可能?」
「或許真有這個可能……」
「為什麼,鐘大人為何要這麼說……」
听到育王圖濠說易嬴對皇上起了異心,聚在育王府書房中的官員頓時就不解起來。當然,由于里面有知道北越國皇上圖韞的身體狀況和不知圖韞身體狀況的官員之分,所以也會有人說可能,有人說不可能。
可帶著不解,育王圖濠仍是搖搖頭道︰「這還是不可能,雖然易少師一心扶助太子,但他又怎能因此急急惹圖韞不快。即便他對太子和圖韞往日都是忠心耿耿,可若是因此就要做出掃皇上顏面的事,這也太不當了。」
不是育王圖濠不明白,而是育王圖濠即便知道圖韞命不久矣,即便知道圖韞因易嬴最近做事太多有些想要懲戒一下易嬴,但也不認為易嬴真會因此去主動觸怒圖韞。
這不僅不智,更是無謀。
而圖俟卻不怎麼關心這事,或者說,他更想在圖仂被萬大戶抓去一事傳到京城前,不要讓育王圖濠去過度關心易嬴的事,以免攪亂了易嬴的什麼計劃。
畢竟這件事本身透露著許多怪異,圖俟可不相信易嬴真是為了一個李府就敢這樣瞎折騰。
于是圖俟說道︰「父王,既然易少師已抓到了李岡錯處,那就不是我們所應插手的事了。而且不管易少師想要向皇上表達什麼情緒,現在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事還是要不要為了太子母親插手盂州戰局,或者是怎樣插手?畢竟看著這樣一個機會溜掉,未免有些太可惜了。」
听到圖俟說起可惜,官員們全都在點頭。
甚至剛剛趕到的龔泱也說道︰「王爺,二世子所言甚是。盡管易少師的《關雎》可幫太子母親消除被余容所劫的影響,但太子母親被余容所劫畢竟是事實。只要王爺能將太子母親抓在手中,將來要與太子爭位就多了一分勝算。」
「可穆延會支持我們將太子母親抓在手中嗎?他要真是支持,也不會不讓僖兒傳消息回來了。」
說到這里,育王圖濠眼中就有一種失望感。
他是在對早就已經前往申州的三世子圖僖失望。
因為,穆延即便要封鎖太子母親被劫的消息,圖僖怎麼都該想盡辦法將消息傳回來才是。哪像現在,不僅事情是由冉丞相揭發出來,易嬴為此所做的《關雎》也已經遍布京城了。
固然這對育王圖濠插手申、盂兩州的戰局是不會有影響,但卻已經失去了打擊太子的最好時機。
當然,這不是育王圖濠對圖僖現在才有的失望,因為圖僖雖然是育王圖濠的嫡長子,頭腦也不比大世子圖仂差,但就是有些太過缺乏應變能力。好像當初在芳香閣前的事,同樣是因為圖僖缺乏應變能力,沒有在第一時間將事情壓下來的緣故。
而如果要從圖僖身上找根源,那就是因為圖僖手中可以用來應變的籌碼太少,基礎過于薄弱,這才會讓他在各方面都處于弱勢。
雖然在圖僖去到申州後,育王圖濠希望他能有所改變,不然育王圖濠可不認為圖僖有可能競爭得過大世子圖仂。但從現在的狀況看,圖僖卻依舊沒有任何改變。如果圖仂再從萬大戶那邊得到任何收獲,圖僖的競爭力就要進一步倒退了。
不過,不知道育王圖濠對三世子圖僖的失望,圖俟卻說道︰「可是父王,只要我們抓到太子母親,並非一定要將太子母親送到京城才能有所舉動吧我們不僅可以繼續將太子母親留在申州,甚至還能以此多了一個看守穆延的理由。」
「等到太子母親和穆延都被父王看守起來,即便易少師能幫太子母親避開失德之危、幫太子登基,父王也可從太子手中拿到皇位吧即便大明公主因此想要反對,她又能阻止太子的父母親情。」
父母親情?
一听這話,不僅育王圖濠的雙眼頓時亮起來,那些大臣們也立即鼓噪起來道︰「將太子母親和穆延都看守起來?王爺,此策可行」
這不怪大臣們會激動。
因為,他們一開始所考慮的都是如何利用太子母親失德一事來阻礙太子登基的事,可育王府如果真將太子母親抓在手中,即便太子最後登基成功,主動權依舊是在育王府手中。
所以比起將太子母親從穆延手中奪來送到京城,的確不如將太子母親和穆延一起留在申州看守起來的利益更大。
而為了避免事情再起變化,現在已不是說要不要插手申、盂兩州戰事、以及如何插手申、盂兩州戰事的事,而是插手的時間越早越好、軍力越多越好的事情了。
只要能確保將太子母親和穆延全都看守起來,育王圖濠在任何時候都能保持爭奪皇位的希望。
※※※※※※
當育王圖濠正在為重新掌握了爭奪皇位的主動權激動起來時,徐琳卻也一臉興奮地帶著收獲頗豐的雲興縣衙役從李府屋中出來了。
走在徐琳前面,圖瀲也同樣在嘴中嘟噥著咒罵道︰「狗東西,這家伙真是一個狗東西。」
「二郡主,你怎麼生這麼大氣?難道是在李岡府中搜出了什麼讓二郡主生氣的東西?」
雖然不算得到了秦中玉效忠,但秦中玉的表態還是讓易嬴很高興。因為秦中玉即便因此起什麼異心,有大明公主留在宛華宮中的那麼多天英門弟子,易嬴也不怕他們能折騰出什麼事情。
所以,除非大軍攻城,或者說是大明公主不準備全面出動宛華宮中的天英門弟子,京城里的局勢一直都在天英門掌握中。
只是與不能公開現身的天英門弟子相比,秦中玉如果日後真能站在易嬴一方,對易嬴和往後的垂簾听政卻只有好處、沒有好處。
因此心中高興,看到圖瀲帶著不滿從李府出來,易嬴也沒有太多感覺。
但圖瀲卻不管易嬴是否只是隨口問問,滿臉氣惱道︰「易少師,你說這李岡是不是個混帳,他居然不僅私藏貢品,還私藏了先皇的尚方寶劍等物品,真不知道他一個酷吏拿這些東西想干什麼?難道他也想憑一己之力造反不成?」
憑一己之力造反?
易嬴雖然並不會將圖瀲的氣話當真,但听到圖瀲怒叱時,還是不禁望向被小霞捧在手中的一把寶劍驚訝道︰「先皇的尚方寶劍?那種東西怎會在李岡手中?」
不怪易嬴會為圖瀲在李岡府中的發現吃驚。
因為不管哪朝哪代,幾乎都有一些專屬于皇上才能使用的聖物,而尚方寶劍更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件物品。
這不是說什麼人拿著尚方寶劍就如朕親臨,並且可以先斬後奏的事,因為類似東西只要是被皇上使用過,基本都有同樣功效。但問題是尚方寶劍這種東西肯定會在先皇下葬時一起陪葬,以免給後代子孫帶來麻煩。
不然什麼人拿著先皇的尚方寶劍,都可要求現在的皇帝做一些事了。
所以,臉上更像有些懊悔,圖瀲就一臉恨恨道︰「哼,我怎麼知道這家伙竟然私藏了先皇的尚方寶劍,要是早知道他這里有這東西,讓吾獻給父王,說不定……」
說不定?
隨著圖瀲一句話,雖然易嬴和幾個天英門弟子都只是咧了咧嘴,但旁邊的秦中玉和徐琳臉上卻都立即露出了驚色。
因為毫無疑問,一旦浚王圖浪拿著先皇的尚方寶劍回來要求北越國皇上交出皇位,秉著堅守孝道之名,至少皇上也會因此進退兩難。
幸好,這尚方寶劍是被易嬴帶人搜出來的,不然將來事情會怎麼發展還真不好說。
而圖瀲為什麼會將這事說出來,當然是因為皇上即便會因先皇的尚方寶劍出現進退兩難,可也未必真會將皇位讓出來。而且浚王圖浪這次回京又沒帶著大軍,如果繼續將這件事隱瞞下去,給其他認出尚方寶劍的人偷偷將尚方寶劍拿出去,圖瀲就是白白便宜了別人。
所以不能便宜別人,圖瀲就只能將這件事公開。如果能查出尚方寶劍來處,也算是圖瀲對先皇盡孝了。
同樣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易嬴就望了望丹地。
知道易嬴想說什麼,丹地搖搖頭道︰「這柄尚方寶劍是我們在李岡祖先牌位下的暗格中搜出來的,不是二郡主認出了尚方寶劍,我們都只認為他或許是李岡的祖傳之物。」
「祖傳之物?他真要是有這種祖傳之物,祖墳都得被刨出來,丹地,你去找點水將他潑醒。」
由于這次不是官府正式查抄李岡的家,在天英門及羽林軍監視下,那些雲興縣衙役雖然搜查很徹底,可也沒有破壞李府的基本結構。
听到易嬴要求,丹地就知道他想當場審問李岡,立即進屋拿了一個裝水花瓶出來,直接澆在了已被拉下馬的李岡身上。
而在丹地前去取水時,秦中玉和徐琳也知趣地將那些羽林軍及雲興縣衙役全都遣散開了。
一瓶水澆下去,初春的天氣依舊比較寒冷,被冷水一潑,李岡立即被凍醒過來。
在凍醒的瞬間,李岡立即痛叫道︰「啊啊啊易老匹夫,有本事……」
話說到一半,李岡就沒再說下去了。因為身為酷吏,李岡最明白隨便罵人是什麼後果。而且睜開眼後,李岡不但看到了圍在自己周圍的易嬴等眾人,更是看到了捧在小霞手中的先皇尚方寶劍。
注意到李岡眼神,易嬴就說道︰「原來李岡你真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啊那可以請你說說,這柄屬于先皇的尚方寶劍是從哪里來的嗎?」
「某不懂你在說什麼……」
在易嬴逼問下,李岡的雙眼卻立即躲開了。
易嬴說道︰「你不懂?你不懂會將先皇的尚方寶劍藏在自己祖宗牌位下?你信不信你再不說出來,回頭皇上就會掘了你家的祖墳。或者你認為,本官都能翻了你的祖宗牌位,皇上還會稀罕翻了你們李家的祖墳。」
「你……」
沒想到易嬴竟會說出這樣的話,李岡的雙臉立即扭曲了。
因為對古代人來說,尊祖重孝乃是最基本的孝道。除了那些盜墓賊,即便是犯了誅九族的死罪之人,罪名也不會及于先人,這也是李岡會將先皇的尚方寶劍藏在祖宗牌位下的原因。
而在易嬴繼續逼視下,李岡也沒有堅持多久,扭開臉說道︰「某要見到皇上才肯說。」
「你……」
自從李岡去到少師府後,一直以來都是李岡在易嬴面前吃癟。
可突然听到李岡這話,易嬴卻立即好像吞了口蒼蠅一樣,頓時也被憋住了。
因為,李岡私藏貢品,甚至收藏先皇的尚方寶劍或許都是死罪,但他如果以供出先皇尚方寶劍的來源消息為條件要求見皇上,易嬴卻也無法再對李岡處以私刑了。因為先皇的尚方寶劍如果真是從先皇墓地中盜出,易嬴可無法承擔追凶的責任。
而憑著往日皇上的信任,給了李岡這個翻身機會,易嬴也不知皇上會不會法外開恩,說不定真放李岡一馬。
沒想到從李岡家搜出來的先皇尚方寶劍竟會成了李岡的救命稻草,不僅易嬴有些說不出話來,眾人臉色也跟著變了變。
看到易嬴反應,李岡就一臉得意道︰「哼,易少師、易大人,你現在總該知道得罪某有什麼下場了吧如果某到皇上面前說,要皇上殺了易少師才肯說出先皇尚方寶劍的來源,你說皇上會怎麼辦。」
隨著李岡嘲弄出聲,眾人臉色又是一變,易嬴卻臉色不變道︰「哼,原來這就是你僅余的膽色了?本官還以為你真正想要的是本官發誓不用天英門追究你的責任才肯將消息對皇上說出呢」
听到易嬴話語,李岡又是一呆,卻是帶著一絲微微不信道︰「哼,易少師以為某會稀罕這樣的承諾嗎?有皇上在,某可不信易少師以後還能對某施今日一樣的酷刑。」
盡管李岡語氣很硬,易嬴還是能看出他眼中的一抹期待,但易嬴卻也沒有輕易滿足李岡道︰「哼與本官是否給你這個承諾無關,你又知道皇上還能再活幾年嗎?」
「你,你這話什麼意思?」
不是說有確切把握讓皇上放過自己,但李岡卻知道,不管皇上今日能不能放過自己,皇上都是他最後的保護傘。
易嬴也不怕繼續打擊李岡道︰「實話告訴你吧由于早年保養身體不當,皇上最多還有不到兩年時間就要油盡燈枯了,不然你以為太子為什麼那麼容易成為太子,皇上為什麼要考慮讓浚王爺出境立國,這全都是皇上在為傳位太子做準備。」
「什,什麼?這不可能……」
突然听到易嬴話語,李岡立即露出一臉驚嚇模樣。
因為皇上如果真的只能再活兩年,即便皇上饒過李岡這次私藏禁品、私藏先皇尚方寶劍一事。沒有皇上保護,李岡兩年後也是死路一條。
「哼,你說不可能就不可能了?」
易嬴繼續說道︰「不是如此,箜郡王又怎會如此急切地逃出京城,還不是因為太子一旦登基,他就將一無所有。」
不用易嬴說明,熟知朝廷律法,李岡自然知道太子登基對箜郡王意味著什麼。
以前李岡只當太子登基還有許久,所以並不怎麼在乎太子還朝的事,更不會害怕易嬴這個恐怕都活不到太子登基的太子少師。但皇上若是真的只剩下兩年性命,那李岡除了立即選擇逃亡外,恐怕根本就活不過兩年。
而在李岡為易嬴帶來的消息感到震驚時,旁邊的徐琳同樣又驚又喜。
因為,皇上如果真的只能再活兩年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太子登基已經近在眼前。在如此倉促的登基狀況下,太子根本不可能去了解太多的朝廷官員。不了解朝廷就要掌管朝廷,太子當然得依靠那些自己熟悉的人。
例如大明公主,例如易嬴。
可無論大明公主還是易嬴,不僅現在都與徐琳走得很近,他們同樣存在一個對大臣了解不足的缺陷。
如此一來,新皇登基重用年輕大臣的風氣一起,徐琳毫無疑問就走在了所以人前列。
因此不去管這個消息真假,徐琳都迫切希望這個消息最好是真的。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