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睡覺睡到飽
作為陸中正的原本忠誠追隨者,鴻臚寺卿姚兆雖然也曾無比遺憾陸中正怎會在朝上犯了一個那麼大錯誤,結果只能到北越國京城去向朝廷請罪,但他卻並沒有真正擔心過自己的將來。
因為,姚兆即便不能在陸中正離開西齊城後就去投靠陸中正曾經的「敵人」右丞相杜龜,但也能去投靠以禮賢下士著稱的東王賈垣。
而且事實也證明了姚兆的選擇並沒錯。
因為在北越國欽差前來宣旨前,賈垣對姚兆表現出來的態度都是一直很信任。
所以听了今日朝廷旨意,或者說是听了鐘厚及那些北越國官員對北越國朝廷的描述後,為了表明自己的忠誠,姚兆當晚就前往了東郡王府中,希望與東郡王賈垣商量一下今日的聖旨一事。
不過,真正來到東郡王府中,姚兆還是發覺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因為姚兆即便原以為自己已經來得很早,但在姚兆趕到東郡王府時,里面早就聚集了各種原本就是東郡王派系的官員。
為什麼說派系?
因為,營黨結私雖然在歷朝歷代都是僅次于造反的大罪,而且每次造反肯定都是先從營黨結私開始,但為了保證官員在朝中的利益不受侵害,更為了保證官員能在朝中擁有足夠話語權,營黨結私從本質上來說就是朝廷的一個組成部分。
畢竟沒有結黨營私,哪來的百官應和?
所以,看到這麼多官員走在自己前面,姚兆也只是對自己來得太晚微微有些遺憾,並不會懼怕什麼。
「……王爺,你說我們也要去北越國朝廷為官?」
「那當然,不然你們也想和那些沒用的賈氏族人一樣混吃等死嗎?身為官員,為朝廷效忠本就是我輩的責任,現在京城朝廷居然被一介女人禍亂,我們又怎可能視之不顧。」
「啊?」
剛剛坐下就听到東郡王賈垣的宣言般話語,姚兆立即驚得張大了嘴巴,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因為,姚兆即便也只是個不上不下的正四品鴻臚寺卿,不能說他就沒有了上進想法,但姚兆卻沒想到東郡王賈垣竟會在這時就做下了要帶他們前往北越國朝中為官的決定。
或許東郡王賈垣在說話間還有些酒氣,但姚兆可不認為這也應該是一種酒話。
可姚兆雖然只是突然听到東郡王賈垣的宣言有些吃驚,但因為室內非常安靜,姚兆的驚呼卻非常清晰。
而在滿室寂靜中,听到聲音,東郡王賈垣就略帶不滿地轉過臉來出聲音的乃是鴻臚寺卿姚兆,這才皺了皺眉頭道︰「姚大人,你認為本王的話有什麼不對嗎?」
「這個,下官不敢……」
根本沒有听到東郡王等人前面的談論,對于自己會被東郡王突然逮到的事,姚兆吃驚中又有些無奈。
可東郡王賈垣卻並沒有輕易放過姚兆道︰「不敢?姚大人現在還說什麼不敢,既然姚大人都已投入本王門下,當然是該暢所欲言才是,本王又不是听不見意見的人。那你說說,姚大人到底認為本王的話哪里不妥。」
這怎麼又成不妥了?
心中抱怨一聲,可面對眾多官員和東郡王賈垣望向自己的目光,姚兆卻也不敢推說不知。
先是思考一下自己听到的僅有幾句話語,姚兆才說道︰「王爺,下官不是說我們不該前去京城朝廷為官,而是我們似乎不應現在就帶著一種改變朝廷的願望去為官。畢竟我們即便去到朝廷為官、即便得到朝廷重用,怎麼說都是一個新人。」
「如果我們一到朝廷就急切地想要表現出某種主張,那恐怕還會讓朝廷感到不喜。」
……,……
短暫的沉默過後,立即就有大臣說道︰「姚大人所言甚是,雖然大明公主在朝中干政的行為確實有違女人的三從四德,但若朝中大臣都容得大明公主此舉,我等不是不能前往朝廷為官,卻也不應急于從事了。」
大明公主在朝中干政?
听到這話,姚兆才知道東郡王賈垣都在和大臣們說些什麼,不禁就有些懷疑賈垣是不是真喝醉了。
因為,東郡王賈垣即便真想帶官員前往朝廷供職,又怎能將目標定在大明公主身上,定在一個女人身上。
皺了皺眉,不是說姚兆和大臣們的話有什麼不對,而是想起今日在殿中被天英門弟子用大明公主名義壓制的不滿,賈垣就說道︰「姚大人的話語雖然有一定道理,可即便不是前往朝廷與大明公主做對,為了早一步把握朝中形式,本王認為我們也該早日前往京城模清狀況再說。」
「王爺,如果只是為了模清狀況,下官認為我們不能著急,特別是王爺不能著急。」
作為新近投效東郡王的官員,姚兆知道自己得把握住每一個表現機會才行。
所以,姚兆雖然並不知道東郡王賈垣為何如此急躁的原因,但也不妨礙他立即開口阻止。
看到姚兆又想表現自己,王府參議韓冬就說道︰「姚大人,你為什麼總不想王爺前去朝中任職?難道你想王爺留在西齊城,與那些混吃等死的賈氏族人一伍嗎?」
不怪韓冬會對姚兆不滿。
因為身為王府內官,韓冬不僅要在任何時候都表現出對東郡王賈垣的支持態度,他更不允許姚兆這樣一個「新人」搶去了風頭。
被韓冬的話語一頂,姚兆頓時尷尬道︰「韓大人嚴重了,下官不是不想王爺前去朝中任職,而是以王爺在西齊城的身份,若是王爺急切間就想前往朝廷任職,不說朝廷會不會懷疑王爺用心。恐怕朝廷也難以安置王爺,反而會讓王爺前往朝廷後無所適從。」
「無所適從?姚大人認為王爺也是那種不中用的官員嗎?」
「而且由西齊城前往京城乃有千里之遙,或許王爺現在啟程的確倉促了些,但朝廷卻肯定會在王爺到達京城前就先得到消息。只要朝廷先得到消息,他們又怎會不對王爺先一步做好安置。若非如此,朝廷又怎能安下西齊城眾多官員往朝廷發展之心。」
「所以小臣認為,王爺不但應該前往朝中任職,更是早去早好。」
隨著韓冬氣勢漸漸上來,不僅姚兆的雙眼立即暗淡下去,東郡王賈垣也興奮起來道︰「韓卿所言甚是,想是以本王身份,只要本王在西齊城啟程,恐怕不日朝廷就會得到本王率群臣到朝中為官的消息,朝中又怎會不對本王早做安置。」
「若非如此,朝廷又豈能顯出對我西齊城官員的重用。」
「王爺睿智……」
「王爺英明……」
看出東郡王賈垣已拿定主意要前往朝中為官,眾多官員自然不會再去做無謂勸阻,更是一個個高聲慶賀起來。
同樣慶賀中,姚兆心中卻有一絲絲驚嚇。
因為,姚兆不知道其他官員有沒有同樣經歷,但在姚兆正式辭別陸中正時,陸中正卻特別叮囑過姚兆一句話。那就是姚兆若不準備與陸中正一起前往北越國朝廷試探任官的可能,那就盡量不要急著前去朝廷為官。
好像在陸中正眼中,北越國朝廷不僅隱藏著許多機會,同樣也隱藏著不少危機。
當然,在現在氣氛下,姚兆是絕不可能再將這話說出來了。
※※※※※※
與所有皇室一樣,原西齊國皇室的血脈同樣眾多。因為一個皇室的血脈若是不足,那根本就沒有綿久延長的可能。
但血脈多是血脈多,由于醫療條件的限制,再加上荒于.樂等等,皇室中真正能做到長壽的人卻並不多。好像原本的西齊國皇室,雖然原本有多達七名男丁,但到了現在西齊國成功並入北越國時,仍能生存在世的就只有賈浹、賈垣兩人了。
當然,因為西齊國成功並入了北越國,兩人身份就自動降低一級。
只是由于北越國皇室恩典,只要他們繼續生活在西齊城中,所有待遇都不會有任何改變。但東郡王如果要前往朝廷任職,情況又會不同。
而從昨日由皇宮回來開始,又在府中招待了一下那些依附在自己羽翼下的官員,東郡王賈垣直到深夜才真正睡下。
「唔」
日上三竿,被窗外亮光映入屋內照醒,帶著一聲申吟睜開雙眼時,東郡王賈垣在一時間卻又有些疑惑。
當然,東郡王不是在疑惑自己去到朝廷任官會得到怎樣的待遇,而是按照東郡王府中規矩,即便賈垣沒有留宿在任何妻妾房中,即便賈垣睡得再晚,也會有人在日出前將他叫醒才對。
這不僅是為了方便每日上朝,同樣也是因為賈垣的兩個最好兄弟都是因而死後,賈垣對自己的自制措施。
甚至延續到東郡王府中的妻妾身上,賈垣在房事上的要求也很克制。
可現在已經是日上三竿,為什麼還沒人來叫醒自己,卻要賈垣被窗外亮光映醒才自己醒過來。一臉疑惑中,賈垣就在床上翻了個身,雙眼也由床內移到了床外。
只是,剛轉過臉來,賈垣神情卻就是一驚,立即從床上翻身坐起道︰「你們這是怎麼了?」
「王爺救命王爺救命啊」
隨著賈垣驚呼,幾個原本憋著臉跪在賈垣床前的丫鬟、妾室就全都哭喊起來,而在幾個跪著的丫鬟、妾室身後,地面上卻還有幾具尸體,分別都是王府管家和幾個賈垣的隨身護衛。
沒想到醒來竟會在自己臥室中看到這樣的光景,望著幾具原本被遮在幾個丫鬟、妾室身後的尸體,賈垣立即一臉驚怒道︰「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誰敢在本王府中殺人,敢在本王臥室中殺人。你們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哼,難道堂堂的東郡王就只會朝女人耍威風嗎?」
面對賈垣逼問,幾個丫鬟、妾室都只知道在那里哭。可沒等賈垣開始煩躁,耳邊就听到臥房外傳來一聲冷哼。
等到東郡王賈垣在床上抬臉望去,這才見是昨日殿中的蒙面宮女緩緩從臥房外走了進來。
看到蒙面宮女,幾個丫鬟、妾室卻又是「哇」一聲抱在一起哭喊道︰「王爺救命,王爺救命啊」
「住口」
沒想到會在臥室中看到曾在大殿里逼自己跪下的蒙面宮女,東郡王賈垣根本不用去猜王府管家和幾個隨身護衛是死在誰人之手了。
所以不是蒙面宮女,而是東郡王賈垣喝了一聲,這才滿臉怒意地望向蒙面宮女道︰「為什麼?為什麼?」
「王爺想問什麼為什麼?」
蒙面宮女略帶懶散道︰「如果王爺想問吾為什麼要在王府中殺人?那當然是因為吾不想他們打擾了王爺休息。如果他們不反抗,自然就會和王爺這些丫鬟、妾室一樣只在王爺床前跪等一下就行了。但誰叫他們不听話,硬要反抗,吾就只好殺了他們。」
「你,你……,你憑什麼只因他們想叫本王起床就殺了他們?」
沒想到這就是蒙面宮女殺人的原因,雖然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但看到幾個並沒受到傷害的丫鬟、妾室,東郡王賈垣卻又不得不相信。
只是不管相不相信,賈垣心中都有些郁憤難平。
蒙面宮女則冷冷說道︰「哼,如果不讓王爺多睡一下,多用睡眠冷靜一下頭腦,吾可不想王爺最後做決定時用什麼剛剛睡醒、神智不清來為自己開月兌。所以為了王爺沒有開月兌借口,吾當然要讓王爺睡覺睡到飽,沒有為自己開月兌的理由才行。」
睡覺睡到飽?
沒想到這就是蒙面宮女殺人的理由,氣怒中,東郡王賈垣就叱道︰「開月兌?本王需要為什麼開月兌?」
冷冷望了一眼東郡王賈垣,蒙面宮女卻伸手一抽,手中就多了一份聖旨道︰「東郡王賈垣接旨。」
「呃」
突然看到蒙面宮女拿出一份聖旨,東郡王賈垣就呆了呆。
雖然從蒙面宮女敢在王府中殺人這點,賈垣就知道她定是不懷好意而來。可不懷好意歸不懷好意,賈垣卻沒料到她竟也是帶著聖旨來的。
如果蒙面宮女是「自作主張」來王府鬧事,賈垣還可設法抗爭一下,可她如果是帶著聖旨而來,除非賈垣打算抗旨,卻再沒有追究蒙面宮女在王府中殺人的權力了。
因為,現在能說是聖旨的東西只能由北越國朝廷發出,即便賈垣想追究蒙面宮女殺人的權力,在已經移交國璽、國書、國器的狀況下,他也只能去到北越國京城找皇上才能抗爭。
因此雙臉扭曲一下,即便知道蒙面宮女可能是借機滋事,賈垣還是只得老老實實從床上下來,直接在床前跪下道︰「微臣接旨。」
「大明公主諭命,任何西齊城官員,兩年內可自行入朝為官或在意氣相投下相約入朝為官,但不得聚眾入朝為官,違者格殺勿論。」
「嘶」
听到「格外勿論」幾字,幾個王府丫鬟和妾室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而神情僵硬一下,賈垣卻有些幾乎說不出話來。
因為,賈垣不僅沒料到這不是朝廷聖旨、不是皇上聖旨,而是大明公主懿旨,更沒料到大明公主的懿旨竟是這種內容。
可以自行入朝為官,也可以意氣相投下相約入朝為官,但不得聚眾入朝為官,這簡直就是針對賈垣昨夜在王府中與那些大臣的商議而來。或者說,賈垣與西齊國大臣會有這種商議,早就在大明公主預料中。
沒想到大明公主的準備竟如此充分,僅憑這份懿旨,如果賈垣現在接下來,那他兩年內都不可能前往北越國朝中為官了。
不是說賈垣自己不能入朝為官,而是賈垣一旦入朝為官,有了昨夜之事,肯定會有其他官員相隨,那就是不折不扣的聚眾入朝為官。
而在賈垣仍在思考時,蒙面宮女卻冷冷說道︰「怎麼?王爺不想接旨,還是王爺看了幾具尸體,仍不知道吾是不是敢對王爺格殺勿論?」
「微,微臣接旨。」
形勢比人弱,在蒙面宮女威脅下,早在西齊國朝中見過無數風浪,賈垣也沒有再猶豫,直接就磕下頭去。
「王爺知道接旨就好。」
蒙面宮女卻也沒將聖旨交給賈垣,直接收回懷中道︰「但王爺以後可不要忘了,王爺現在已不是西齊國賈姓皇族,而是北越國賈姓王族,身為王族,王爺如果不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那最好還是多留在西齊城冷靜一下頭腦才好。」
「大明公主的仁慈只是對生活困苦的西齊國子民仁慈,可不是對你們這些日享夜享民脂民膏的王族、大臣的仁慈。或許你們不想接受、不願接受大明公主現在朝中的地位,但在大明公主正式開恩前,你們最好還是將自己的心力留在如何為西齊城百姓謀福祉上為好。」
「不然你們對不起朝廷、對不起大明公主的恩典是小,對不起西齊國子民的期盼才是不赦之罪。」
不赦之罪?你們有什麼資格說不赦之罪。
低著頭在心中無比怨懟地說了一句,賈垣卻只得老老實實說道︰「微臣知道,請大明公主殿下恕罪,微臣絕不會再犯昨日之錯了。」
「……你知道就好,但你知不知道又與吾有什麼關系?哼」
不用去叫賈垣抬起臉來,冷哼一聲後,蒙面宮女卻也再沒有理會賈垣。只仿佛是說完了大明公主的吩咐一樣,一扭身就揚長而去地離開了賈垣臥室。
而直到蒙面宮女離開,不僅幾個王府妾室才一下撲入賈垣懷中開始痛哭,賈垣也仿佛月兌力般坐在了地上。
什麼睡覺睡到飽?那分明就是說賈垣的性命一直在她們掌握中。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