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與易嬴攪在一起後,皇後圖婧不僅每夜都睡得很安穩,對待下人的脾氣也不那麼大了。
畢竟對女人來說,琴瑟和鳴可是件相當重要的事。
不說別的,至少這也能延緩更年期的到來。
所以,即便易嬴現在因為各種原因不能上朝,圖婧也不會太擔心。因為她深信易嬴一旦上朝就絕對不敢不來見自己,他們現在就有如一條線上的兩只螞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皇後殿下,工部尚書祖大人求見。」
「祖昌期?他來見哀家干什麼?」
早已經習慣了獨自住在鳳棲宮的生活,用過午膳後,圖婧就半躺半坐在鳳棲宮偏殿的軟榻上翻看易嬴所寫的《關雎》。突然听到工部尚書祖昌期求見,圖婧就有些詫異。
這不僅因為祖昌期原本就是育王圖濠一系的官員,在北越國皇帝圖韞重新臨朝听政後,圖婧也已經很久沒有管過朝廷上的事了。
鳳棲宮的宮女跪在偏殿門前說道︰「祖大人說是為了育王大世子被萬大戶所劫一事來求見皇後殿下。」
「為了育王大世子被萬大戶所劫一事?」
「這種事他不是應該去找皇上稟報嗎?怎麼跑來找哀家?」
嘴中自言自語一句,圖婧當然不可能等到宮女回答,沉思了半晌就說道︰「內庫鮑公公現在何處?」
「奴婢不知。」
「你去傳鮑公公來見哀家,至于祖昌期那邊,讓他等等再說。」
揮手叱退宮女後,圖婧又拿起《關雎》繼續翻閱起來,再不關心屋外的事情。
這不是說圖婧非要給祖昌期擺什麼臉色看,而是祖昌期每次來鳳棲宮找圖婧幾乎都是為了育王圖濠的各種旨意。在如今北越國皇帝圖韞已經臨朝听政的狀況下,不說圖婧已沒必要再同育王圖濠聯手治理朝政。僅憑祖昌期的來意,圖婧也不會輕易見他。
而圖婧會傳鮑公公來鳳棲宮,也是因為圖婧對鮑公公的一貫信任。
如果祖昌期能等下去,圖婧或許也會讓鮑公公幫自己參詳一下這事,不然祖昌期等不下去,讓他吃個閉門羹也算不上什麼。
畢竟這件事本身就是易嬴攪出來的,以圖婧與易嬴的關系,也沒必要去管什麼育王大世子的死活。
不過,等到鳳棲宮宮女花了半個時辰才在一處殿中找到鮑公公時,鮑公公就有些驚訝道︰「什麼?祖大人為了大世子被劫一事找皇後?然後皇後就叫你們來尋咱家了?」
「是的,鮑公公。」
鳳棲宮的宮女回話道︰「因為這事,祖大人還在鳳棲宮外等著,鮑公公你也快些過去吧」
「咱家明白了,咱家現在就過去。」
听著宮女催促,鮑公公不是一臉疑惑,而是一陣興奮起來。
因為,自從北越國皇帝圖韞重新臨朝听政後,不僅皇後圖婧已經很久沒過問朝政,沒有這方面需要,或者說是恢復了皇後的本分後,鮑公公在鳳棲宮也變得可有可無了。
不過,隨著圖婧再次召鮑公公前往鳳棲宮,鮑公公就知道皇後並沒有忘記自己,更沒有失去對自己的信任。只是為免干政嫌隙,已經遠離朝政的圖婧也沒有多少可以使喚鮑公公的地方了。
知道自己在皇後心中的地位沒有絲毫改變,鮑公公立即三步並做兩步地往鳳棲宮趕去。
而在來到鳳棲宮後,鮑公公並沒立即去見皇後圖婧,而是先找到了工部尚書祖昌期候見皇後的屋中。
「鮑公公,真是好久沒見了,不知鮑公公現在都在忙些什麼」
隨著鮑公公進入屋中,不等鮑公公開口,工部尚書祖昌期就先一步招呼起來。因為,鮑公公雖然不是郝公公那樣經常在外面走動的司禮監大太監,可作為內庫總管,鮑公公在宮中的權勢也是一時無貳。
听到祖昌期先招呼自己,鮑公公立即堆起笑臉道︰「祖大人客氣,客氣,不知祖大人此次來鳳棲宮……」
「這還不是為了育王大世子被劫一事,沒想到萬大戶這麼大膽,更沒想到易少師竟如此荒唐。」
身為女流之輩,皇後圖婧雖然在北越國皇帝圖韞荒于朝政時的確撐起了大半個朝廷,但那就只是個表面現象而已。實際上,在被育王府操縱的同時,圖婧也要依靠朝中那些沒有派別的官員,乃至鮑公公的眾多義子來撐起整個朝廷。
包括育王府現在的大部份權力、大部分勢力,以及鮑公公的眾多義子,幾乎都是趁著這段時間增長起來的。
所以不得不說,育王府與鮑公公早就有過合作的傳統。
因此,听到祖昌期抱怨,鮑公公也是一臉明白道︰「那是,易少師這人就是太不知道分寸了,不知育王爺現在有何打算。」
見人說人說,見鬼說鬼話。
在易嬴面前,鮑公公絕對不會說育王府的好話,也因此在祖昌期面前,鮑公公同樣絕對不會說易嬴的好話。尤其在發生了育王大世子被劫一事後,誰都知道育王府對易嬴非常不滿、極度不滿,乃至異常痛恨。
「打算說不上,只是育王府準備在明日朝上彈劾易少師,希望能得到皇後殿下準允。」
看出鮑公公並沒有偏向易嬴的意思,祖昌期也放心了大半。
不過稍做遲疑,鮑公公卻一臉驚問道︰「……彈劾易少師?就這樣?」
這不怪鮑公公心中不解。因為,只以這次育王府大世子被劫一事,鮑公公根本不信育王府會輕易放過易嬴。而這也是圖俟的主意不被采納的主要原因。因為圖俟的主意即便再怎麼完備,育王府也不能讓人認為輸給了易嬴。
而育王府為什麼要來找皇後圖婧?或者說是借皇後圖婧的口來找鮑公公商議這事?因為這就是每日朝議的縮影。
別看北越國每日朝議上的奏折很多,但真正重要的事情卻往往都是在拿到朝議上討論前就已在幕後定好了,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各方的利益不受侵害。
不過即便如此,鮑公公還是有些不明白。
那就是育王府怎會只打算彈劾一下易嬴就滿足了,卻都不想些辦法去營救育王大世子圖仂。
知道鮑公公在疑惑什麼,祖昌期臉上卻露出一種神秘笑容道︰「其他事情鮑公公就不必擔心了,王爺也不打算將如何營救大世子的事拿到朝廷上去討論。不然鮑公公也清楚,育王爺為什麼從來都不上朝。」
育王爺為什麼從來都不上朝?
听了這話,鮑公公並沒有多說什麼,因為朝中現在還有誰不知道育王圖濠正是因為北越國皇帝圖韞搶了自己皇位才一直都沒上朝。而育王府不打算將營救大世子圖仂的事情拿到朝廷上去討論,顯然是準備在私下動手了。
雖然這對朝廷尊嚴也是一種挑戰,但鮑公公更清楚自己不可能、也必要去阻止這事,點點頭說道︰「咱家明白了,那祖大人就隨咱家一起去皇後殿下面前說一說吧」
「有勞鮑公公了。」
听到鮑公公答應下來,祖昌期就知道這次的事情已經完成了大半。
因為皇後圖婧即便不是鮑公公的傀儡,但只要鮑公公答應的事,圖婧基本上就沒有不應允的。畢竟圖婧不是大明公主,沒有那麼大的力量去干涉朝政。
為了維護自己表面上的權威,圖婧也做過無數順水推舟的事。
不過,這自然只是以前。
隨著兩人來到皇後圖婧面前,听完祖昌期要求,圖婧的臉色卻立即沉下來道;「不行育王府休想叫哀家彈劾易少師。」
沒想到圖婧竟會正面拒絕育王府要求,不僅祖昌期一臉愕然,鮑公公也有些驚訝道︰「皇後殿下難道認為育王府彈劾易少師不妥?不說易少師這次的事情做得的確有些過分。如果朝廷對易少師的行為沒有一個約束,以後……」
「約束?」
「你們現在都比不上易少師,還想說以後又能比得上易少師嗎?」
打斷鮑公公話語,圖婧就一臉不滿道︰「即便易少師以後再在朝廷中做出什麼事又怎樣?只要是對朝廷有利的事,哀家就會支持。難道你們不想哀家支持對朝廷有利的事,還想哀家支持對朝廷不利的事嗎?」
「這個,皇後殿下言重了。」
被圖婧一個悶棍打下來,祖昌期雖然不至于立即昏了頭,但仍是有些尷尬。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育王府對朝廷的不臣之心。
對育王府有利的事,肯定就會對朝廷不利,至少也是對北越國皇帝圖韞及太子圖煬不利。
可以前太子未還朝,北越國皇帝圖韞也不理朝政時,或許想到日後北越國的江山肯定要歸屬育王圖濠,育王府要讓皇後圖婧在朝政上配合一下並不困難。但隨著北越國皇帝圖韞和大明公主先後出山,再加上太子圖煬還朝,育王府再想皇後圖婧做個傀儡的確就不那麼容易了。
「不管言不言重,你們知道哀家的態度就好。」
不去管祖昌期怎樣想,圖婧就狠狠瞪了一眼鮑公公道︰「或許將來太子登基時,哀家少說也是一個太後,總也能替你們周全一、二,不然你們還真以為其他人也會替你們的將來考慮嗎?」
「這個,……皇後殿下恩典。」
圖婧都已說到這份上,別說祖昌期已經無話可說,甚至鮑公公也有些無言以對了,兩人只得怏怏退出了鳳棲宮。
而圖婧為什麼要如此堅持?
當然是因為圖婧已了解了「垂簾听政」一事。
雖然圖婧還沒見過天英門門主,但即便在「垂簾听政」中掌握大頭的乃是大明公主,圖婧同樣可從中獲得不少利益。而且以圖婧在朝廷官員中的「善名」,她更相信自己絕對不會輸給大明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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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鳳棲宮出來,祖昌期就有些雙臉發沉。
不是因為他沒想到圖婧會用這種方式徹底斷絕與育王府的關系,而是包括育王圖濠在內,顯然都沒仔細思考過太子繼位對朝廷的影響。
好像圖婧一樣,若是太子繼位,圖婧肯定還是個皇太後。可若是育王圖濠繼位,不管育王圖濠是從北越國皇帝圖韞還是從太子圖煬手中繼位,都絕對不可能再給圖婧一個皇太後的位置。
雖然說失去了圖婧的支持並不算什麼,但若是也失去了朝廷官員,或者說是失去了鮑公公這樣的人支持,問題就很大了。
因此走出鳳棲宮,祖昌期就向鮑公公說道;「鮑公公,我們要不要一起出去喝一杯。」
「……那就麻煩祖大人了。」
沒有考慮太久,鮑公公立即接受了祖昌期邀請。
因為,不是說圖婧沒給鮑公公任何承諾,而是女人在北越國朝廷的影響力實在太小。
雖然因為北越國皇帝圖韞的放任,育王圖濠也不敢在大明公主面前輕舉妄動。但大明公主的權勢可不是來自于北越國皇帝圖韞的賞賜,反而圖韞的皇位本就是來自于大明公主的幫助,所以大明公主才會有現在的權勢。
可圖婧卻沒有這方面的優勢,鮑公公又無法從大明公主或易嬴身上得到任何保證,自然需要為自己多買一些保險。
兩人離開皇宮後,一路就來到了大名鼎鼎的香還閨。
因為,自從香還閨的褒擬以一曲《關雎》成為京城第一才女後,每日正午和晚餐時都會定時彈奏一次《關雎》。一邊享受美食,一邊听褒擬彈奏《關雎》也成了男人們的最大享受。
而太監雖然不能近,但照樣有娶妻、逛青樓的太監,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顯得更像男人。
來到香還閨後,祖昌期就將鮑公公帶到了育王府專用的包廂中。
而由于育王府大世子被劫一事,不僅包廂中沒有育王一系的官員前來游樂,甚至香還閨中的官員和皇室宗親都少了許多,只剩下一些富商豪客及那些京城里的浪蕩子還會跑來給褒擬捧場。
「鮑大人、祖大人,真是稀客、稀客……」
在祖昌期和鮑公公進入包廂後,沒等兩人坐下,聞訊趕來的香還閨老鴇就滿臉笑容道︰「兩位大人難得來一趟香還閨,你們看要不要請褒擬姑娘過來陪酒,兼是彈奏一曲。」
「怎麼?褒擬姑娘今日還沒有定座嗎?」
听到老鴇提議,鮑公公還沒反應,祖昌期的興趣立即就上來了。
因為,以褒擬現在的京城第一才女之名,不說每日的會客時間都被排得滿滿的,好像褒擬每日兩次的彈奏《關雎》,同樣都是價高者得,並且還要預定才能將褒擬請到包廂中彈奏。
隨著祖昌期問起,香還閨老鴇立即一咧嘴道︰「祖大人說笑了,褒擬今晚的彈奏雖然的確定出去了,但由于今日發生的事情,那客人一時來不了,這才將褒擬的時間空了出來。反正褒擬今晚總是要彈奏一曲,在其他地方彈還不如給祖大人和鮑大人彈,你們看……」
「那就請褒擬姑娘一起來坐坐吧咱家還沒听過褒擬姑娘唱的《關雎》呢」
「哎鮑大人您瞧好了」
「奴家這就去請褒擬過來給鮑大人、祖大人彈奏。」
看到祖昌期也在點頭,老鴇立即滿臉歡喜地退了下去。
因為,正如鮑公公雖然是太監,老鴇都得稱他一聲鮑大人一樣,知道鮑公公在朝廷中的份量比身為工部尚書的祖昌期更大一些,老鴇也不會在這時巴結錯客人。
等到老鴇離開,祖昌期才與鮑公公一起坐下道︰「鮑公公,雖然皇後那邊已經不能勉強,但鮑公公覺得育王爺先前的提議怎麼樣。」
「這個……,要說彈劾易少師是沒什麼問題,但祖大人真認為這樣的彈劾對易少師有用嗎?」
「這不是有用沒用的問題,易少師現在不是不喜歡上朝嗎?而育王府的意思就是讓他以後再也不敢上朝。」
「讓他以後再也不敢上朝?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育王府有辦法扳倒易少師?」
不是不相信,而是認為這根本就不可能。
雖然鮑公公也知道因為育王大世子被劫一事,育王府往後就只能與易嬴勢同水火。可即便如此,他依舊不認為育王府真能扳倒易嬴。
祖昌期卻搖搖頭道︰「鮑公公多慮了,雖然要扳倒易少師的確很困難,但這卻不等于要讓易少師以後再也不敢上朝也很難。只要我們聯合朝中大臣一起反對易少師,每次上朝都彈劾一次易少師,你說他還好意思厚著臉皮上朝嗎?」
每次上朝都彈劾一次易少師?
突然听到這話,鮑公公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動容神色。
因為,官員上朝是為了什麼,自然是為向朝廷貢獻自己的才智。可如果每次上朝都會遭人彈劾,別說易嬴不可能再在朝廷上提出什麼有意義的奏折,即便易嬴能厚著臉皮在朝廷上听人彈劾自己,恐怕北越國皇帝都要讓易嬴多在家中待上幾天。
畢竟彈劾大臣也是朝議的重要組成部分,如果人人都要彈劾易嬴,即便北越國皇帝圖韞也不可能再護著易嬴留在朝中惹事了。
所以,這雖然不等于扳倒易嬴,但卻的確有很大機會讓易嬴不敢再上朝。
甚至事情持續下去,萬一易嬴再在外面犯什麼錯誤,不能在朝上替自己辯白,易嬴都有丟官去職的可能。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