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輸艇統一停在第一娛樂星的專用廣場上,大家下來以後各奔東西,北弘帶著唐玲瓏他們去買到第二娛樂星上的船票,大家一起登上飛船,一路無話。
最後飛船進港,下船之後,唐玲瓏望著滿眼綠色的世界,狠狠的愣住了。
同樣都叫做娛樂星,可是第二娛樂星與第一娛樂星截然不同,這里仿佛一座巨型公園,沒有高樓林立,處處是樹木、花草、小型湖泊。小道旁邊林立著小店,它們夾雜在草木之中,如果不是門口有精致的木牌,真的很難被人發現。
唐玲瓏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感覺渾身舒暢,明媚的陽光照耀下來,溫和不刺眼。
這里處處鳥語花香,大家一路走一路看,尤其是唐玲瓏,瞪大眼楮貪婪的欣賞周圍的美景。「好漂亮啊……像公園一樣!」她由衷的贊嘆。
「呵呵,玲瓏妹妹參軍以後第一次來到第二娛樂星吧?」夢娜露出了溫柔的笑,細心的為唐玲瓏解釋起來,「第二娛樂星主要是功能為居住的小型人造衛星,當初以大自然為主題進行建設,這里有人造湖、花園和森林,東部是海洋。這里搭載了很先進的天氣調控系統,每周有一天會降雨一次,每月刮大風一次。四季變化也設定得很完整,陽光和溫度每天都有專人監控。」
唐玲瓏目瞪口呆的望著周圍美好的場景,頓時沒有了先前的激動和驚嘆,「夢娜姐姐你是說這些場景都是……人造的?」
夢娜有些疑惑的望著唐玲瓏,「怎麼,這樣的景色不該是人造的嗎?除了地球等少部分天然適宜居住的恆星,其余星雲的所有恆星、衛星上的自然場景都是人造的呀。」
唐玲瓏听到這番話,心中有些發堵,「呃……是啊,我知道都是人造的,呵呵……」她勉強笑了笑不說話了,繼續跟著北弘往前走。
是啊,250年前的地球環境就很糟糕了,現在自己身在250年後,又在宇宙里,哪有可能見到天然的風景呢?夢娜他們是這個時代的人,早就見怪不怪,如果自己反而表現得很吃驚的話,就要惹人懷疑了。
想通了的唐玲瓏決定接受這樣的人造場景,此時北弘帶他們來到了車站,一輛輛無人駕駛的懸浮車整齊的排列著,大家上了最前面一輛,北弘在鍵盤上敲打了幾下,車子頓時平穩的快速飛馳起來。
「幼兒園和一家療養院毗鄰,都在前面的山腰。」夢娜指著前方遠處通體泛紅的小山,「那座山種滿了楓樹,所以也叫紅葉山或者紅山。」
唐玲瓏點點頭趕緊記下來,順便心中有些緊張,夢娜好像感覺到了唐玲瓏的心情,拍拍她的肩,後者報以感激的笑容。
懸浮車終于到達了紅葉山,唐玲瓏望著那越來越大的幼兒園卡通大門,吞了吞口水。
北弘和夢娜熟門熟路,幼兒園的老師很快帶著他們往後山的花園里走去,沿途可以看到好多小孩子在一起做游戲,玩著各種玩具,偶爾遇見來看孩子的家長,大家互相敬軍禮。
這里是軍屬幼兒園,家長都以軍人居多,唐玲瓏看著那些結伴玩耍的孩子們,再想想妙妙的孤僻,心中發酸。
「妙妙今天不在房間里嗎?這里不是去兒童住宅樓的路。」夢娜疑惑的問出自己的疑問。
幼兒園老師听了以後回頭,眼神里滿是無奈,「妙妙那孩子出院以後,就一直不喜歡待在房間里,除了天晚了必須回去,否則白天只要一起床,她就會讓我們扶到後山的花園里。」
「出去玩不是很好嘛?花園里一定比在房間好玩,為什麼阿姨你看上去好像不開心?」薛跳跳眨巴著眼楮仰起小臉好奇的問。
「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一開始我們也這樣以為。」幼兒園老師說完沉沉的嘆氣,「後來我們才發現問題,妙妙那孩子一進到屋子里,就特別不安,尤其是知道屋子有樓梯的時候。現在她的房間已經被換到一樓了,因為那孩子仿佛很害怕住在樓上似的……」
幼兒園老師的話讓唐玲瓏他們徹底噎住了,每個人的心中頃刻間晴轉陰,北弘擰眉,眼神里滿是深深的心痛,他暗自攥拳,唐玲瓏和夢娜對望一眼,互相都從彼此的眼楮里找到了痛楚,薛跳跳也安靜的只走路不說話。
妙妙為什麼害怕房子?害怕上樓?大家心里都清楚,那分明是當初差點燒死在黃金大廈里面的事給她幼小的心理造成了陰影!
一個五歲的小女孩,她的眼楮本身就看不見,該是何其深刻的恐懼,一件又一件堆積在她幼小的心中?它們是這孩子童年里揮之不去的噩夢,假以時日積少成多,後果一定不堪設想。
唐玲瓏坐在懸浮椅上,暗自十指交握,心中漸漸增加了一個大膽的想法,看了看夢娜,她剛想去拉夢娜的手,只听那幼兒園老師忽然出聲︰
「到了,就在那里,不過你們別過去,咱們在這里遠遠的看就好。」
大家听後連忙朝前方望過去,只見自己身處一條雪白的長廊,前方一整片金黃色的花海竟然種滿了雛菊!
小小的雪白影子坐在中間,溫暖的陽光照耀在大地上,她一動也不動,仿佛眼前這美好的場景只是唐玲瓏他們面前的一副古老的油畫。
「那個就是妙妙妹妹嗎?」。薛跳跳轉頭問幼兒園老師,「阿姨,我們為什麼不能過去啊?」
薛跳跳雖然不怎麼清楚其中緣由的,但是唐玲瓏他們卻清楚得很,唐玲瓏下意識的朝北弘望過去,只見這位年輕父親一只手扶在長廊的柱子上,那僵硬的表情仿佛雕塑,抿起嘴唇默不作聲。
幼兒園的老師看薛跳跳是個孩子,當然不方便把原因告訴他,望著花海之中的妙妙,唐玲瓏拍了拍旁邊的小Q。
啟動懸浮椅,唐玲瓏朝著妙妙的位置慢慢浮動過去,那女老師立馬大驚失色,上前就想呼喊,夢娜拍了拍女老師的肩膀,後者轉過頭,對上一雙溫柔的眼楮。
夢娜搖了搖頭,「讓她過去好了,她是女孩子,我和白艷不是也和妙妙說過話?」
女老師啞口無言。「可是現在的妙妙比原來還膽小……」
北弘听到這話臉色更不好了,遠遠的望著靜靜坐在那里的女兒,他的心中泛起一陣又一陣的疼痛。
如果自己沒有參軍,該多好?
如果自己當初不定居在那麼偏僻的地方,該多好?
為什麼偏偏要找上自己手無縛雞之力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
他還記得每次放假回家的時候,妻子總會早早的做好飯菜,站在門口等他;他還記得三歲的妙妙會迎著陽光在藍天下面跑著一聲聲的叫爸爸;他記得孩子每次看到他就很高興,甚至摔倒了也要爬起來迎他;他記得年輕賢惠的妻子會在家里的小院子內種上最喜愛的雛菊,每次到家,那個溫暖的小窩總是被金黃色包圍。
然後妻子拉著女兒的手,站在金黃的小院子里玩,他坐在家門口的椅子上看著人生中最重要的兩個親人在花海中溫馨的背影。那時候部隊里再苦再累的訓練、無盡的任務都離他遙遠起來。藍天之下,微風之中,他不是什麼副大隊長更不是什麼上尉,只是一個平凡的丈夫,只是一個普通的年輕父親。
北弘攥緊拳頭。
——為什麼是他?!
自己口口聲聲保家衛國,到頭來卻連自己最親愛的兩個人都保護不了,自己還算什麼軍人???
他直勾勾的遙望著乘坐懸浮椅向女兒妙妙漂浮過去的唐玲瓏,為什麼要是唐玲瓏呢?為什麼要是夢娜或者白艷呢?如果朝著女兒走過去,甚至和女兒說話的人是他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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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玲瓏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朝妙妙漂浮過去,薩摩耶小Q跟在旁邊,仿佛了解唐玲瓏的想法似的,走路也悄悄地,沒有一點聲音。
于是唐玲瓏向小Q投去贊賞的目光,後者很通人性的搖了搖雪白的尾巴,歡快的吐出粉紅色的舌頭。
終于,唐玲瓏來到了妙妙的身邊,眼前可愛的小女孩穿著雪白的洋裝長裙,長長的頭發扎成兩束,安靜的坐在地上,面朝風吹來的方向,一動也不動。
她在想什麼?恐怕沒人能看出來,仿佛她只是一件靜物,不屬于這里。
于是唐玲瓏吞了吞口水,盡管對方看不見,她還是扯出笑容。
「妙妙……你好。」
唐玲瓏突如其來的聲音將坐在花叢中的妙妙嚇了一跳,她听到有人說話條件反射全身一顫就要尖叫,忽然一只溫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是我,你還記得嗎?」。唐玲瓏趕忙安慰,雖然先前听說妙妙只排斥男性,可是她還是怕嚇到對方,眼楮看不見的人一般心理上更為敏感細膩,如果真把妙妙嚇到就麻煩了。
「我是……」唐玲瓏感覺到來自妙妙身上的僵硬,可見小姑娘是被自己驚著了,她想了想,「我是那個大姐姐,你還記得我嗎?」。
說完,唐玲瓏眨巴著眼楮緊張的望著小妙妙,心中反而猜想起來無數種妙妙的反應,比如尖叫、退縮、哭喊或者是直接嚇愣了……
「軍人……姐姐?」
妙妙微弱的聲音成了唐玲瓏心中的一道光,她瞪大眼楮,語氣激動,「妙妙,你記得我!」
小妙妙沒有回話,半晌,她稍微一點點用力的握了一下唐玲瓏的手背,那意思竟然和當時在火場的時候完全一樣——小女孩借助這種方式告訴她一個肯定的答案。
唐玲瓏這下松了一口氣,仔細的打量妙妙,對方看上去很健康,「听說你沒事了,我立刻來看看你。」唐玲瓏高興的說,朝著小Q招手,「妙妙,我有一件禮物送給你。」
小Q立刻討好的湊上去,一邊搖尾巴一邊往妙妙的身上蹭。
「它叫小Q,是一只機械狗,也是我帶給你的——」
「啊……!」
唐玲瓏的話語被妙妙輕聲的尖叫打斷,後者小小的臉上浮出驚恐的顏色,妙妙全身瑟縮著往後挪,聲音顫抖。
「狗……走、走開……」
唐玲瓏一下就愣在了原地,下意識的先叫住小Q,小Q立刻听話的跑開了幾米。
「妙妙?」一頭霧水的唐玲瓏嘗試著握住妙妙的手。
「不要……!」妙妙一把甩開了唐玲瓏,開始往後退,小小的臉上,已經滑下淚水。
這次,唐玲瓏真的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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