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晴和夢娜以最快的速度將病倒的唐玲瓏送到軍醫所在的醫務室。听說新來的兩名女兵中的一位剛來就病倒了,一名叫李勇的男兵立即先打開了醫務室所有的設備,他是秦晴的搭檔,秦晴見到李勇的所作所為立刻投過去感激的目光。
「司馬醫生,請您趕緊來看看,她病倒了。」秦晴把懸浮車推進房間。
軍醫司馬健是一位頭發已經泛白的老醫生,戴著圓圓的玻璃眼鏡,穿著白大褂站在房間中央,「秦丫頭你別著急,送來急救室,我看看她怎麼回事。」
秦晴和夢娜以最快的速度將懸浮車放好,李勇過來想把唐玲瓏抱上檢查台,可是一臉慌張的夢娜更快一步將唐玲瓏一把抱了上去,李勇盯著夢娜縴瘦的身子骨徹底傻眼。
怎麼現在的女兵一個比一個猛?
「軍醫先生,請您幫我妹妹治療一下,她忽然發燒昏倒了……」夢娜有些嗓音發顫。
司馬健做了一個讓夢娜稍安勿躁的手勢,「你們別慌,先讓我看看。」他拿著診斷用的工具上前,首先試了試唐玲瓏的體溫,然後翻開眼皮看看,最後听了听心跳。
緊接著。司馬健皺起了眉,「不可能吧……?」他自言自語的咕噥,重新搖了搖頭,讓李勇將儀器推過來,繼續做了一遍檢查。
最後,司馬健一臉無奈的望向屏幕上的那些不斷變化的數據,轉過身來。
「看來真的是這樣。」他嘆了一口氣,「但是我又想不通,這女孩怎麼會……沒接種過?」
「司馬醫生,您的話是什麼意思?接種?她怎麼了嗎?」。秦晴疑惑的問。
司馬健摘下眼鏡,揉了揉眼楮,「也難怪你們會以為她在發燒,因為你們應該沒見過這樣的病例,事實上這種病例起碼有一百年沒有再出現了。這個女孩的病,用一句俗話來講,就是——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秦晴和夢娜兩個人听得發愣。
「自從人類移居到宇宙並大範圍的繁衍生息,預防星際反應的疫苗就跟著被開發出來,在嬰兒兩個月大的時候,可以免費注冊這種疫苗。無論是哪里的孩子,無論貧富差距,每一個嬰兒都會強制被接種。」司馬健對親情和夢娜詳細的解釋起來,「因為人類營造的星際環境含氧量不可能完全拿捏得一樣,不接種的孩子,一旦頻繁登上不同的星球,很容易產生星際反應。俺常理來說,每一個孩子在兩個月大左右的時候都會接種,哪怕最亂的回收星也會組織接種……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女孩的體內完全沒有抗體,也就是說她沒有接種過疫苗。」
「還沒有接種過疫苗?」秦晴吃驚的瞪大眼,「司馬醫生,照您說的情況,這種沒有接種疫苗的病例出現幾率是多少?」
「我不知道,但是我只能說,我很驚訝她沒有接種,因為作為醫生,我了解疫苗的接種情況,幾乎不可能出現沒有接種的人,所以剛才我也覺得很不可置信。」司馬健搖了搖頭。
「醫生,那麼我妹妹有沒有危險?」夢娜眼看就要急哭了。
「放心吧,調整一下這里的含氧量,讓她休息休息就好,然後補種疫苗,不會有生命危險的,只是在產生抗體之前恐怕她還得忍一段時間。」司馬健說完走到辦公桌前打開電腦敲打了一番,「李勇,我這里會先開一份醫療報告給上級幫她請假,你們拿著文件找她上級領導批準讓專人送疫苗過來。咱們這邊的軍區沒有新生兒,也根本不會準備疫苗。所以必須從最近的居民星上調取,審批手續一層層的也很麻煩,等文件批下來,你們找人趕緊去拿,記住疫苗要妥善保存。」
「是。」男兵李勇趕緊點頭。
「在這之前,這女孩先安排到病房里去,我把病房的含氧量調整一下,希望對她有幫助。」司馬健準備好了文件,存儲到芯片里交給李勇。
「醫生,謝謝您!」夢娜感激的道謝。
「呵呵,放心吧,不會有生命危險的。誰知道她上級是哪一位長官?」司馬健問。
秦晴上前一步,「是我們連長!」
司馬健尋思了一番,「唔……你們連長那孩子很干脆,盡快把報告交上去吧。」
「好的。」李勇趕緊出去了,此時秦晴拉著夢娜的手臂,「別擔心,你先隨我去找連長報到簽字,再晚就不好了。」
夢娜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她只好點頭,然後依依不舍的望了望唐玲瓏,最後轉頭跟著秦晴出去了。司馬健將含氧量調節了一下,然後把唐玲瓏調到了一間病房。
忽然,一道銀色的光點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司馬健轉過身來,眯起眼楮,盯著唐玲瓏的脖子。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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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了好長好長的一個夢,在這場夢里,似乎有人在哭。可是無論自己怎麼用力去看,都瞧不見那個人的正臉。
她伸出手,卻踫觸不到任何事物,最後,在那場黑色的朦朧之中,她似乎看到了一團紫色的光。
那光團,逐漸變得很長很長,仿佛就像一條紫色的緞帶,漸漸地,緞帶的頭部又長出了一團奇怪的東西,看上去整條緞帶很是眼熟,卻看不見是什麼。
忽然,藍色的光芒憑空照下,將那紫色的緞帶形狀的光芒重新包裹成一個巨大的光團,這次,她看見了,那紫色光芒似乎一直在掙扎,紫色和藍色的光芒斗得凶猛。可是,任憑那紫色的光怎樣掙扎不已,都無法沖出藍色光芒的包圍圈。
她的心中有一種沖動,就是想上前幫幫那受壓制的紫色光芒,可是她邁不動腿,動不了分毫。
——她討厭這種被無形的力量壓制住的感覺!
猛然睜開眼。刺眼的光芒讓視野變得模糊,被激得流淚的眼楮漸漸適應了周圍的環境,唐玲瓏第一個感覺就是好熱。
熱,呼吸困難……這里是哪里?
慘白的牆面,慘白的無影燈,慘白的床單,慘白的世界。
「醒了?」蒼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司馬健走過來,眯起眼楮試了試唐玲瓏額頭上的溫度。
「身體有哪里不舒服及時說出來,你還沒完全好,疫苗過幾天到。能坐起來嗎?在飛船上,即使是病人也要多活動活動,否則容易肌肉萎縮。」
唐玲瓏漸漸看清了面前的人,那是一位年老的長者,穿著醫務人員那樣的白大褂,在打量了一下周圍,發現這里是病房,老人應該就是醫生了。
唐玲瓏在心中慘笑連連,自己怎麼總跟病房有緣?剛來這個世界就在病房醒來,當兵沒多久救了妙妙,結果沒少待在病房,現在腳傷剛好沒多久,怎麼又莫名其妙的進了病房?
「請問……」一張口,那沙啞的聲音把唐玲瓏自己都嚇了一大跳,唐玲瓏艱難的伸手模了模自己的脖子,難道嗓子啞了?
司馬健端著一杯水走到病床前,扶著唐玲瓏坐起來,「喝下去嗓子會舒服點。」
唐玲瓏听話的乖乖喝完,果然覺得被水滋潤過的喉嚨好多了,「謝謝您,醫生爺爺。」唐玲瓏感激的說,一雙泛紫的桃花眼亮亮的。
司馬健似乎有些怔然,但是它很快就恢復了和藹的笑容,「好久沒看到這樣的眼楮了。」
「眼楮?」唐玲瓏發愣。
司馬健點頭,「很早以前我在外面開診所的時候,一個小姑娘每次打架受傷就跑來我這里買藥,她也有你這樣的眼楮,不過嘛……不是你這樣的紫黑色,而是單純的黑,但你剛才的眼神,讓我感覺很像她。」老人仿佛陷入很久以前的回憶之中,「那丫頭皮得很,嫁人的前一個月還來我的診所和我道別。」
「那個姐姐嫁人了?」唐玲瓏不免好奇,「醫生爺爺,她後來就沒有和您再見面嗎?」。
「是的,她告別的時候告訴我,嫁人後要進部隊。不過我再也沒有見到那活潑的丫頭。直到我應招來當軍醫,也沒有見過她,興許在別的部隊里。」司馬健點頭,「呵呵,看見你就讓我想起那丫頭來,你們年輕人一個比一個精神好,我這把老骨頭都不行嘍!」
「醫生爺爺,您一點也不顯老。」唐玲瓏微笑的搖頭,在心中對這位念舊的老者產生了好感,「您瞧您的氣色多好啊。」
「呵呵,你這小丫頭和她一樣嘴甜呢,總是逗得我老頭子打心里愛听你們說話。」司馬健說完開始幫唐玲瓏做檢查,「上面給了報告說你叫唐玲瓏是吧?你被送來的時候情況很不好,你的病是因為你沒有接種疫苗,導致星際反應才引起的。我把病房的含氧設置調了調,或許你還是會感覺到一點點不適,但等疫苗送到就會好了。我很奇怪,為什麼你會沒有注射過疫苗?」
唐玲瓏一听疫苗兩個字,心中立刻反應八成是小孩子時期就要打的針劑,于是也不清楚疫苗是什麼的她只好搖頭。「醫生爺爺,我……我是回收星長大的,疫苗什麼的……」
「回收星也必須打疫苗。」司馬健打斷唐玲瓏,「唉,料想你那時候還小,不會記得,現在補種了就好。」
唐玲瓏乖乖點頭,「醫生爺爺,我是不是還不能離開病房?」
「打了疫苗才能離開,你昏睡了十幾個小時了,上面應該已經批下疫苗了吧。」司馬健尋思,「我這里還沒接到反饋信息。」
「哦……」唐玲瓏很失望的低下頭,好不容易執行任務卻先莫名其妙的病倒,真是夠倒霉!
已經清醒過來的唐玲瓏立刻覺得不做點什麼骨頭都疼,現在她最想看書,可是手頭沒有書。
司馬醫生,您在嗎?我是秦晴,我能進來嗎?司馬健的白大褂口袋里傳來了一個聲音,唐玲瓏猜想是對講機。
「哦,呵呵,秦丫頭進來吧。」司馬健笑眯眯的回答。
只听外面的電動門響起,然後唐玲瓏的病房門被打開了,從門後探出一顆腦袋,那是一個頗為秀氣的年輕姑娘,臉圓圓的。
「呀,你醒了!」秦晴高興的走進來,「你可把夢娜嚇壞了,她在艦橋可是一直惦記著你哦!對了,司馬醫生我有好消息帶來,疫苗已經審批了,我們連長說他會派人取來,剛才連長在忙,說一會兒可能會過來這邊看看情況。」
「那就好。」司馬健連連點頭。
秦晴看到唐玲瓏臉色還不錯,于是嘿嘿一笑,兩顆小虎牙配著圓圓的臉,特別親切。
「你看上去氣色還不錯,等注射了疫苗就能健康離開了,再次歡迎你來到我們寅虎艦隊。」她笑著說。
唐玲瓏本來見到愛笑的秦晴心中暖洋洋的,但當她听到「寅虎」二字的時候,一下就懵住了。
「寅虎艦隊?」唐玲瓏失聲,「這里不是第三軍區082艦隊麼?我是要去YH-7連啊。」
秦晴眉毛一揚,「第三軍區就是寅虎部隊啊,YH就是‘寅虎’的縮寫呀!咱們YH巡邏艦上目前有YH-5、6、7三個連隊,我就是7連的女兵。我們7連你應該知道吧?大名鼎鼎的‘雷豹連隊’喲!」她語調輕快的說。
唐玲瓏有那麼一瞬間腦子懵了一下,但是很快她感覺到了一道晴天霹靂,「雷豹連隊!?」
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她看過報紙,雷豹連隊不就是——
「你們的連長……是雷暴?!」唐玲瓏的聲音都走高了八度,一臉菜色。
「不會吧?你不知道?」秦晴睜大眼。
唐玲瓏沒心思再理秦晴,滿腦子一直充斥著雷暴那雙藍色的眼楮,等等!秦晴剛才說什麼來著?
連長要來這邊看看情況?
這麼說難道雷暴那家伙——
打擾了,司馬醫生,我是7連的連長雷暴,我現在就在大門口,我連隊有一名新兵病倒了,我方便進來看看情況嗎?
熟悉的聲音讓唐玲瓏差點從病床上翻下去,姥姥咧——怎麼她越不想和誰有交集,越是經常性遇見啊?!胡麗麗當了她師姐、凌水兒三番兩次找她麻煩、軍部連隊成萬上億,為什麼好死不死的調到這麼個冤家路窄的連隊里來?!
上蒼啊……你難道是在夢游嗎?干嗎讓她唐玲瓏的命運一次比一次悲慘?
「呵呵,你進來吧,病人已經醒了,現在精神很好。」司馬健回答。
唐玲瓏掛著一臉面條淚在心中哀嚎︰「醫生爺爺您不厚道啊——沒看見我臉都青了嗎?我這是重癥啊重癥,求求您趕緊讓他走啊!」
可惜一切早已太遲,門被推開了,那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步伐穩健的走了進來。
淺藍色的眼楮波瀾不驚的望著唐玲瓏的眼,忽然之間,唐玲瓏的心莫名其妙的平靜了。
「長官好。」唐玲瓏很機械似的敬了一個軍禮。
雷暴點點頭,回禮。
「你好,我是YH-7連的連長雷暴。」
這語氣,似乎兩個人誰都不認識誰。
一旁的秦晴看看雷暴,又看看病床上的唐玲瓏,不知道為什麼,原本再正常不過的話,她卻沒由來的覺得好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