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日落西山,已接近黃昏,黃昏里發生著無數只有在黃昏中才有的故事,黃昏中有勞作一天的農人牽著牲口的身影;有風風火火往回趕的農人和婦人;有吆喝牲口的聲音,有鍋碗瓢盆踫撞發出的晃蕩聲;有喊人回家吃飯的聲音;這林林總總的畫面和聲音就是一個個濃縮的社會。村頭有顆老榆樹由于枝繁葉茂,于是大家常常聚攏到這里,男人們有的抽著旱煙,有的抬杠閑聊,有的默默聆听,有的閑來無事端著飯碗蹲著吃飯;女人們則趁著還有些余光納個鞋底,嘮會家常……雖然日子過得清貧,農活十分苦累,但大家歡聲笑語,其樂融融。只有這顆老榆樹注視著這一切的人,注視著這一切,從清晨到日暮,從日暮到清晨。
這晚強子就是在黃昏中先送秀慶跟梅子二人去了蕙娘那里,然後去尋去了素有交往的鐵牛家,他家也是地少人多,生活不易,並約了他兩兄弟同去鎮上打工。
邀約好後,強子加緊腳步往回趕,這是在家的最後一晚了,走到院門前,就看見窗上印照著巧娘低頭做事的身影,強子推開院門,走進屋內。「娘子,我這一出去要月余才能回來,你自己要當心些,晚上門戶要鎖好,晚上二黑就不要鎖起來了,有它也有個照應,有事你去找爹,莫 ,爹不會不管的。地里有什麼你等我回來再做,你莫要逞強,知道嗎。」這是強子第一次要出門這麼久,他一直在跟巧娘細細交代著。
「我會注意的,你出門在外自己要多注意,好好照顧自己,現在雖說暖和了,穿衣也要注意,莫覺得熱就把衣服都月兌了,主家要是吃不飽,晚上去尋點食,該吃還得吃,不要餓著自己。」巧娘一邊給強子收拾衣物,一邊應到。
「丫頭,我不在家你也要對自己好點,回來我要是發現你瘦了,你就等著被打吧。」強子緊緊摟住巧娘道,又將她抱起來掂了掂,巧娘大氣都不敢喘,。
巧娘雖是嫁人幾年,听到這個,還是有些羞,她錘了強子一把道︰「你這個沒羞的,又在瞎說什麼,還不快放我下來。」
「我不,我在自己屋里抱自己的媳婦難道還犯法不成,我沒走就想你了,你要我多抱抱。」
「你在外一切當心,要平平安安的,我們在家里等你回來。」
半夜,巧娘將強子叫起來,又給他塞了兩個窩窩頭路上吃,強子三人第二日天不亮就出發了,趕早去的話,還能多算一天的工錢呢。
在這草長鶯飛的三月天,村里的老榆樹也發了很多的榆錢兒,榆錢清翠,嬌女敕而撩人,初春時節,算是農家餐桌上了一個好菜了。在其它樹木還在沉睡的時候,榆樹早已春意盎然。
秀慶跟人約好了去采榆錢,梅子跟春草知道了,也要跟著去,吃過早飯,秀慶跟巧娘說出去割草,拿好鐮刀跟背簍,帶著春草跟梅子去了約好的集合點,村里里面的幾個小孩子正等著他了,看見他後面還帶著兩個小尾巴,有幾個小孩還嗤了一聲,一個小一些的孩子開口道「秀慶,你又帶你妹妹出來了。」小孩子都不喜歡跟比自己小的孩子玩,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已經知道分男女,一般都是只跟同性玩。
秀慶嘿嘿一笑︰「不帶著她們我娘不讓我出門呢。」
「你們等下就跟好,別摔倒了就哭,也別回去告狀,知道不?」一個個頭最高,膚色略黑的小男孩開口到,還瞪了一眼梅子兩個,擺出一副盛氣凌人的架勢。
梅子忙點頭道︰「我們保證不哭也不回去告狀,我們跟著就行。’
「哼」小男孩看見梅子這麼听話,默許了她們加入隊伍。
幾人穿過一條小道,就迅速地轉進一條偏僻的巷子里,來到盡頭,眼前赫然出現好幾顆郁郁蔥蔥的大榆樹,散發著沁人心脾的甜甜幽香。樹身都有一個人合抱那麼粗,上頭掛滿了一串串的榆錢兒,將細細的樹枝都壓彎了,風一吹,榆錢兒隨風輕輕的飄舞著。
那個最高的小孩而開始分工起來︰「都听好了,栓子,你去爬那棵樹,石頭,你去爬那棵,秀慶你爬這一棵,我爬那一棵,其他的都在下面接榆錢兒。」
幾個大一些的小孩蹭蹭幾下很快就爬到了樹上,秀慶也來到了分給他的樹下正準備往上爬,梅子看見心里一動,這爬樹可是農村孩子的必備技能。她忙抱著樹干,可憐兮兮的求著自家哥哥「哥哥,我也想爬」
「你不行,你又不會,摔了怎麼辦,你跟春草就在下面撿就好了」秀慶拒絕梅子的請求
「我要爬,你教我,就爬一點點,不爬她們那麼高好不好」
「說不行就不行」
「那你今天跟娘說出來割草的,你自己也跟娘保證過不爬樹的」
「笨死了,我帶著榆錢回家娘就會知道的。爹說了,他不在要我照顧好你的,你要再鬧下去,我下次就不帶你出來玩了」
「好了,好了,我不爬了總可以吧」梅子覺得很無奈,還給這麼個小孩子威脅了。她現在每次出去遠點都必須由他跟著,暫時她還不能得罪他。只好松開手站到一邊。
秀慶裝作老成的揉了揉梅子的包包頭「嗯,這才听話,你再站開點,等下就在下面撿,哥給你多摘些,這榆錢兒可好吃了。」說完也蹭蹭幾下上樹了,越爬越高。
梅子忙喊「哥哥,你別爬太高了,小心點兒。」
只見秀慶真的不再往上爬了,拿出別在後腰上的鐮刀,抱著樹身,伸出胳膊撿著飽滿的榆錢串就往下削。
女敕綠的榆錢兒不停的從高處落下來,像下起了榆錢雨。
梅子只好認命的跟著幾個小點的在樹下撿著榆錢,她撿起一只,擼了一把塞進嘴里,確實有一絲甜,還有一股清新的香味,還蠻好吃的。
不一會,地上堆起了好大一堆的榆錢,「啊~~~」突然傳出一聲叫聲,梅子循聲看去,原來是春草忙著左跑右跑的撿拾地上的榆錢的時候,一不小心摔倒了,梅子忙扶著她起來,一邊幫她拍掉身上的塵土,一邊問︰「怎麼樣,摔到哪里沒有?」
「沒,就是身上有些痛」春草搖頭道
「那你坐到那邊去別撿了,等下我們再一起回家」
樹下負責撿榆錢兒的小孩看有很多了,忙喊說︰「夠啦,都不要再弄了」樹上的的小孩兒听見後都刺溜爬下樹來,各人將地上的榆錢分了。
一個男娃說︰「你看,這女娃就是笨,還非要跟來,在地上都能給摔著。」……
裝好榆錢兒,梅子跟秀慶就攙著春草回家了。
「娘,你看,我們摘了好多榆錢兒」還沒有進門,梅子就叫了起來。
巧娘迎上一看,果然采了不少的榆錢。她一見就明白及幾孩子干嘛去了,她對上秀慶的眼楮說︰「慶兒,你不是說你去割草的嗎?」。
秀慶手撫上後腦勺,不好意思的嘿嘿一下,哧溜一下鑽進了院子里。
巧娘看見這些個榆錢兒,對梅子說︰「梅子,待會兒你去叫你干娘過來我家吃晚飯,晚上咱們吃榆錢兒」
「好咧」梅子歡快的答應著
巧娘看見走路有些不對勁的春草,問道︰「春草,你跟干娘說,你是不是也去爬樹給摔著了?」
「沒有沒有,干娘,我是在地上跑的時候不小心摔到了」春草忙擺手到。
「來,給干娘看看,有沒有傷著。」巧娘拉過春草細細檢查了一下,所幸沒有傷著。
吃罷中飯,梅子早早去了干娘家,要她早些過來吃晚飯。
巧娘將洗好的榆錢撈出來,盛在竹籃里瀝干水,先是用生的榆錢兒加入鹽、醬油、醋跟蔥花等佐料做了一道涼拌榆錢兒。再將榆錢兒拌入大米蒸了個榆錢飯。又用榆錢細細切碎,又如入雞蛋、白面調勻,做了一道榆錢煎餅。又將榆錢兒放入大盤加入玉米粉跟鹽、姜末等調料蒸熟,做了個榆錢蒸菜。最後還開了個榆錢兒湯。
整個院子里彌漫這榆錢兒那甜甜的香味,及晚飯時間,蕙娘過來,看見這一桌子的榆錢兒菜,笑著說︰「好香啊,巧娘真是手巧。」
「也不是啥值錢的東西,這也就是吃個新鮮罷了,讓你笑話了。」
「這就很好了,草兒一在你家,我也就一個人吃,吃個熱鬧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