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
桃花正艷,柳絲正長。
湛藍的天空上,白雲淡淡,微風倦倦。
綠葉如絲的柳樹下,蕭念一襲白色直身衣,站在樹下,春風將他寬大的衣袍吹起,柔軟的柳葉隨著微風起舞,偶爾會撩撥到他寬大的衣袖上。
他閉著眼楮,任微風吹拂,任柳絲招展,身形卻是巍然不動,像是一棵生了根的松樹一般。
華霜捧著一本《黃帝內經》坐在不遠處河邊的石頭上。春日的陽光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極了。看的久了,眼楮有一絲酸脹,她揉了揉眼楮,形如小貓一般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
透過明媚的陽光,她看向柳樹下的蕭念,依舊是紋絲不動,巍然屹立。那寬大的白色直身衣好似道袍一般,在春風的襯托下,他整個人猶如臨世謫仙一般,飄逸出塵。
據懷叔說,公子現在修習的這種功夫名為‘站樁’,是內家功法的基本功。所謂‘未習拳,先蹲三年樁’,公子的身子一向贏弱,雖然在她來了之後已經大有好轉,可是懷叔還是不敢讓他像蘇晨那樣,修習太過剛勁的功夫,這內家功法中的‘站樁’是練武的根本,還兼有調理氣血鍛造筋骨的功效,所以讓蕭念現在練是最合適的。
已經整整一個時辰了,華霜真的是很佩服公子。第一天的時候她本來說要陪著公子一起站樁的,原本以為很簡單,很容易,可是才站了一刻的功夫,她就開始各種頭昏眼花,腿軟發麻,後來蕭念勸她放棄,她也就從善如流了,實在是沒那份毅力啊而且她也不喜歡,像根木頭樁子似的一站就是好幾個時辰,實在是一種折磨。
蕭念最開始的時候站了半個時辰,結束的時候後背的衣服都已經被虛汗浸透了,臉色蒼白的很。她知道,那天他也一定和她一樣,頭昏眼花,各種酸麻脹痛。可是他忍下來了,然後他每天站樁的時間開始逐漸加長,到現在,他已經能站一個時辰,卻半點不會頭暈酸脹了。
華霜在這邊想的出神,那邊,蕭念的身形動了一下,華霜站起身,將早已備好的帕子和水壺遞了過去。
「公子,喝點水吧。」
蕭念接過帕子,擦了擦額上的汗,然後喝了幾口清水。
他活動了一下四肢,笑問道︰「怎麼樣,有沒有等煩了?」
華霜接過水壺,將蓋子蓋上,答道︰「沒有,我在看書,一個時辰一眨眼就過了。」
「還是在看《黃帝內經》嗎?」。蕭念一邊問,一邊隨著華霜走到河邊的石頭上,欣然坐下。
華霜點頭︰「嗯,懷叔說,這本書是醫家的根本,要想學好醫術,一定好把它讀好,讀透,爛熟于心,融會貫通。眼下正值春季,我就又把四氣調神論翻出來看,上面講春季三個月,是推陳出新,萬物復蘇的時節。天地之間生機勃發,萬物欣欣向榮。這時,人們應該晚睡早起,在庭院里散步,披散頭發,松解衣帶,舒緩形體,以使神志隨春天的生發之氣而暢然勃發。」
微風陣陣,吹動了河面漾起的微薄。水光粼粼之下,有兩條紅色的小魚冒出頭來,好似偷瞄了一眼岸上的風景似的,又忙的沉了下去。
少女澄澈的眼眸閃映著點點瀲灩的水光,河光山色的春日里,因她與他,而多添了一抹靚麗的風景。
她的聲音頓了頓,繼續道︰「不濫行殺伐,多加施與,少劫奪,多獎賞,少懲罰,這些都是順應春季氣候,培養生發之氣的辦法。假如違背了這些,就會損害肝髒,使得供給夏季長養之氣的能力減弱,導致夏季出現寒癥病變。所以公子,以後你除了讀書和站樁,還應該多出來走一走,多吸收一點春天的生發之氣,這對身體很有好處的。」
蕭念站起身,理了理袖子道︰「好在下一定謹遵華小神醫的吩咐,今日起,便身體力行,與春日的生發之氣親近親近」
華霜被他打趣的臉色微紅,可是仗著他看不見,仍舊嘴硬道︰「那便好,公子日後可不要犯懶。我呢以後也一定更加勤勉,早日將‘華神醫’這個名頭落實,也不枉費公子的一番抬愛。」
二人一邊說著,一邊往家里走。
蕭念神色一正,嚴肅道︰「華小神醫,敢問祖上和華佗是何關聯?莫非你乃華佗嫡系後人?」
「非也,我乃華佗轉世。」
蕭念︰「原來是華神醫啊失敬失敬,敢問華神醫,當年曹操的腦袋里究竟長了什麼啊?」
華霜︰「這個嘛……子曰,不可說。」
「這個是子曰的嗎?」。
「好像是佛吧?對,是佛曰的」
……
用過午飯之後,幾人都小憩了一會兒。
醒來之後,蕭念便提議想去山上走走。在這個村子的後面,有一座不高的名曰梅山的小山峰。
這梅山風景雖然不甚秀麗,可是卻盛產藥材。
懷叔閑來無事的時候,總喜歡到山上走一走,采一些用得著的藥材。
今日蕭念忽然提出想上去看一看,懷叔倒是有些意外。
「哦?公子今日怎麼忽然有興致要到山上去走走?」
蕭念含笑道︰「所謂讀完書,行萬里路。依我的情況恐怕行萬里路是不行了,但是在較近的地方增長一下見聞倒是可以的。」
華霜有些小詫異,公子之前說要身體力行,想不到還是雷厲風行,他之前站樁就站了一個時辰,眼下竟然還想上山去走走?
蘇晨在一旁拍手道︰「好啊好啊咱們就去上山在這個地方住了也快兩年了,可是我還從沒到山上去玩兒過呢。咱們去挖草藥,然後挖野菜,打兔子,打野雞哈哈,想想就好玩」
懷叔捋了捋胡子,沉吟了一下,認真想了想道︰「公子今天已經站樁了,如果再上山的話,會不會過度勞累?」
「懷叔放心,我絕對不會逞強,其實我也只是想走走轉轉,並沒有說一定要到山頂,如果我累了,咱們就打道回府,權當是游玩了,我有分寸的。」
懷叔終于點了點頭︰「那好,咱們就去走走,如果累了,就馬上回來。你們幾個都去換上輕便的衣服,把袖口和褲腿都綁上,咱們這就走。」
上山路上,一行四人笑語歡聲不斷。
除了蕭念,其余三人都背了一個小背筐,華霜隨手采了幾個蘑菇,想著給晚飯添一道菜。
蘇晨手癢的用自制的彈弓打了一只兔子一只山雞,一路上他都沾沾自喜,美得冒泡。
蕭念則用自己的耳朵,鼻子,心,還有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去感知這路上的一切。華霜的笑聲,蘑菇的腥香,兔子掠過草叢的聲音,還有石子破空打在山雞身上的響聲……這一切的一切,雖然他的眼楮看不到,可是他的心卻真真切切的感知到了。
正說笑著,忽然懷叔停住了腳步,對華霜道︰「霜丫頭,你過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