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講述完燙傷的經過,徐大夫也已經把孩子的傷口驗看完了。
徐大夫又模了模孩子另一只手的脈象,隨後向華霜道︰「去取一罐獾子油來」
華霜點頭︰「是。」
婦人擦了擦眼淚,問徐大夫道︰「大夫,我女兒這傷還能治好嗎?我昨日听人說,我女兒這傷太嚴重,怕是以後好了也要留疤,甚至五個手指頭還會長在一起,嗚嗚……這可怎麼是好,以後她還要嫁人啊」說著,她又哭了起來。
徐大夫面色的溫和的安撫道︰「夫人放心吧,這點兒燙傷不礙事的,能治好,您就放心吧。」
此時,華霜已經取了一罐獾子油過來。
徐大夫又命小藥童去取了清水和白棉布。
華霜在一旁協助徐大夫把孩子受傷的那只手清理干淨,過程中總會疼痛,小女孩哭鬧不休,眼淚是一串一串的往下掉,華霜在一旁看著也跟著疼。
等到將創面清理干淨,徐大夫又用棉簽沾了獾子油,然後均勻的涂抹在創面上。
讓人感到驚奇的是,自打傷口上涂抹了獾子油,小女孩的哭鬧聲就漸漸止住了,一雙通紅的大眼楮暗含淚水,微微抽噎,但也能讓人感覺到,她的疼痛正在逐漸消失。
婦人見此大喜,忙在一旁道︰「大夫,您真是神醫啊這藥才抹上,我女兒就不哭了」
徐大夫一邊幫小女孩包扎,一邊解釋道︰「這獾子啊,又叫狗獾,豬獾,芝麻獾,冬季時獵捕,膘肥體壯。殺後,取其皮下的肥肉入鍋熬煉成淡黃色的脂油,治療燒傷,皸裂最是有效。這獾子油還有清熱解毒,生肌消腫的功效,涂上的時候涼涼的,刺痛馬上減輕,所以這女娃兒才馬上就不哭了。」
華霜在一旁也接道︰「我也在醫書上看到過,說獾子油有起死回生之功效,而且還能祛疤。」
徐大夫點頭道︰「此物卻有能令肌膚再生之功效。所以夫人無需為令嬡擔憂了。她還小,再長個十幾年,手上什麼痕跡都不會留的,不妨礙她說親嫁人。」
「真是多謝大夫了」婦人喜極,千恩萬謝的退了出去。
……
洛陽城熱鬧的大街之上,一身襤褸的少女蜷縮在牆角,面前放著一個破碗。偶有善心的行人經過,會往她的碗里丟上一個饅頭或者幾個銅板。
細看之下,便會發現這女孩身上的衣料並不差,只是髒了些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已經是初夏的時節了,天氣開始變得炎熱。
宵露坐在背陰的地方,身上仍是出了不少汗。
周身都散發著酸腐的味道,讓她分外難以忍受。
果然,人都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本來,她被逐出蕭府之後,最先想的便是回到自家的那個小村落。可是誰承想嘗到甜頭的父母哥哥見她回來了,非但沒有高興,反而嫌棄她是個吃干飯的。尤其是新進門的嫂嫂,更是對她冷眼相向。她在蕭府中雖是奴婢,可做的都是些細致的輕活,人也養的嬌貴的。如今再讓她下地干那些繁重的農活,她真是受不了了,僅僅一天,她就覺得自己的皮膚快要被大太陽烤熟了,力氣也跟不上,真不知道自己以前在家那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當天夜里她就發了燒,結果朦朧之間听到哥哥和嫂嫂正在議論她。
「真真是個賠錢貨,明明已經賣掉了,卻硬是被人家給趕出來了早知道你家里還有個賠錢小姑子吃干飯,老娘才不嫁過來呢」尖細刻薄的聲音是她嫂子發出來的。
「哎,話也不能這麼說,畢竟娶你置辦彩禮的銀錢,都是買了二妮兒得來的。只是她千不該萬不該被趕回來,結果還變得這麼不中用,才下地干了那麼點兒活,就病倒了,這下子還要給她看病抓藥。真他娘的倒霉。」說完,哥哥又重重的嘆息了一聲。
宵露的手死死攥著枕頭,委屈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淌,可是她卻緊咬著牙關,死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
嫂嫂繼續說道︰「還看病抓藥?我呸老娘累死累活整兩個糊口錢和著全給這賠錢貨搭上了?我告訴你,沒門」
「你小點兒聲,萬一讓爹娘听見多不好,怎麼說二妮兒也是他們閨女不是?總不能看她這樣燒著吧?」
「哼,病死最好,省的以後我再搭一份嫁妝」
哥哥又勸道︰「那萬一要是燒傻了呢?你不得養著?到時候就算是多少嫁妝也沒人肯娶她了,你不得把個傻的小姑子養一輩子?」
嫂嫂忽然放聲大哭起來︰「我的個天爺 ,你們王家作孽啊花言巧語的把我這個黃花大閨女騙過來,嗚嗚~~本來都已經賣掉的小姑子居然還能再回來吃干飯,也不看看你家有多少余糧,這眼瞅著就要揭不開鍋了,還要弄個傻子來欺負我嗚嗚,沒天理了,活不下去了」
這些話一絲不落的全部鑽進了宵露的耳朵,她的心好疼好疼,原來她賣身娶回來的嫂嫂竟然是這樣蛇蠍心腸,巴不得她早死了干淨?她宵露就那麼不值錢,連一份嫁妝都不值?更何況還有彩禮呢不是?
果然,哥哥馬上就提到了彩禮的事情。
「誒誒,你別哭啊,這聘閨女也不光是賠本的買賣啊,不是還能收彩禮呢嗎?你要是實在看她不順眼,就把她隨便許個人,你興許還能賺點呢。」
嫂嫂一听,馬上止住了眼淚︰「對啊剛才我怎麼想到我這腦子都被那賠錢貨給氣糊涂了隔壁村的胡大傻,都快三十了,不是還沒娶著媳婦嗎?听說他娘放出話了,只要有姑娘願意嫁,她就用三兩銀子做聘禮,三兩銀子啊我看把二妮兒嫁過去正合適」
哥哥踟躕︰「這樣行嗎?那畢竟是個傻子啊要不再想想別人吧,畢竟要是二妮兒不樂意,這事也麻煩不是?」
「呸老娘管她樂意不樂意,多想幾天,她就多吃我幾天的干飯,老娘不是虧死了就這麼定了,明天我就去胡大傻家,親自問問她娘」她拍了一個巴掌,好似萬分篤定。
哥哥又嘆息了一聲︰「好了,先睡吧,明天再說吧。」
隔壁小屋里,宵露哭紅了眼楮,把拳頭放在唇邊死死的咬著。
胡大傻嗎?
好
真是我的好哥哥,好嫂子
你們等著瞧
結果第二天一早,父母和哥哥下地干活,嫂嫂去了隔壁村。而宵露繼續生病賴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