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一打簾子迎面就是一股子帶著清新味道的涼風吹來,璃芝出門一看大驚。原來前一日的雪斷斷續續的竟下了一夜,此時外面天已放晴,房上地上樹上都被白雪掩蓋,璃芝對幼時居住京都的記憶早已模糊,後來遷居到江州,那里並不常下雪,因此此時一見大雪便興奮起來,拉著凝霜的手就快步向外走去。凝霜看見她那開心的樣子也笑了起來,「姑娘怕是還沒見過這麼大的雪吧?咱們錦城的雪景可是有名的」璃芝點了點頭︰「原先我在家時听得人說下雪天的時候賞梅烤肉飲酒最是有趣了。可是江州雪小每次還沒等我將那烤肉架子支起來就都化沒了。」兩個人說說笑笑沒一會兒就到了暗香居,還沒進門遠遠的就聞到了一股梅香淡淡,璃芝笑道︰「如此這暗香居倒也名副其實了」凝霜領著璃芝進了門向正堂後小梅園走去,只見眼見一片紅梅開得正好,只是因雪勢太大,那一樹樹紅彤彤火艷艷的花兒被冰雪覆掩住了。梅與雪融為一體,梅中有雪,雪中有梅。偶爾有風吹過將積雪吹散露出一兩只開得正好的梅花,紅梅在白雪的映襯下,如剛出浴的少女,羞紅的臉龐更加嫵媚。璃芝此時腳踩一雙掐金挖雲紅香羊皮小靴,身著大紅羽紗面白狐皮里的斗篷,一進了梅園就淘氣得很,一會兒用手搖那樹枝,枝上積雪落了她滿頭滿臉,一會兒又用雪團成一團朝凝霜身上扔。初時凝霜還勸著些,但畢竟也是個半大孩子,玩心最重,沒一會兒就玩得比璃芝還瘋了。
只是沒想到這園里除了她倆還有別人,她們這邊玩鬧嬉笑聲音將躲在後堂賞雪賞梅的人引了出來。「白姑娘?」璃芝聞言轉頭︰「疏影姑娘你怎麼在這里?」雖然已知道疏影與宋樓的關系,但是二人畢竟還未成親,她這樣隨意進出未婚夫婿家院讓璃芝吃了一驚。疏影上前帶著小丫頭見了禮,回道︰「昨夜姑娘與向大夫走後,居平他也喝多了一些,所以是奴家將他送回山莊的,但是因為太晚了就沒有回去。」她這一番話說的半真半假,宋樓確實是她著人送回來的,但是她卻是一早才來的山莊。她見璃芝半信半疑也不想她再追問就趕緊岔開話題︰「姑娘昨日也喝多了些,不知道現在身體可好?」璃芝被她問了個大紅臉,囁嚅著說道︰「沒事啦,已經沒事啦。」疏影了然一笑︰「相請不如偶遇。白姑娘,奴家在後堂暖閣備了一些酒菜,如不嫌棄不如我們過那邊去一邊飲酒一邊賞梅一邊說話,好不好?」璃芝點頭答應又趕忙改口︰「賞梅說話是好的,酒就不要喝了。」听她這麼說,在場幾個人都掩嘴笑了起來。
疏影帶著璃芝穿過梅林,到了一處暖閣,里面炭火燒得正旺暖和極了。臨窗處有一張小炕,炕桌上擺了幾樣小菜還有燙酒用的器皿。凝霜服侍璃芝上了小炕又給她端來了一杯熱茶,璃芝端著熱茶暖手,笑著說道︰「疏影姑娘真是好會享受只是怎麼只有燙酒的家伙卻沒有酒呢?」疏影見她剛才在雪地里凍得小臉通紅,將自己的暖爐放在她懷里,答道︰「這酒不是咱們喝的,奴家是在這里等人呢」「等人?」璃芝疑惑道。還沒等疏影回答就听門外有人吟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門外婆子打起簾子就見宋樓手里拿著兩只小酒壺矮身進了屋子。宋樓一進來也瞧見了璃芝不由得笑道︰「怎麼?阿璃昨日沒有喝過癮,今日又來宋大哥這里討酒喝?」璃芝自他進來就覺得不妥,原還想著怎麼疏影一個人在這院子里喝酒賞梅,原來竟是他倆約好了的,自己這樣插了進來豈不是唐突得很?想著就要下炕出去。宋樓一看便急了︰「誒誒誒這怎麼說呢?宋大哥招你惹你了?怎麼我一進來你就要走?」疏影也上前將她拉回︰「白姑娘不用害臊,一會子還有其他客人的?」「其他人?」璃芝大驚失色,「是向大哥嗎?」。宋樓故作一臉夸張的表情說道︰「我說阿璃怎麼那麼不待見我?原來是想著向大哥呢?你向大哥正在給我家老頭子看病,這一時半會兒的是來不了了」璃芝聞言總算安下心來,又納悶如果不是向大哥,那一會兒還有誰會來呢?
宋樓將帶來的酒放在桌上,就有丫鬟上前加入姜絲開始燙酒,沒一會兒酒香四溢混著梅香別有一番滋味。宋樓小酌一口,眯著眼楮咂了咂嘴,「好酒好酒此時賞美景伴佳人,舉杯飲好酒只差一支妙曲。疏影,還要拜托辛苦你了。」疏影聞言瞪了他一眼︰「既知辛苦,還要提著要求假惺惺的」宋樓也不生氣,只是懶怠的往後一靠,做出一副要開始欣賞的架勢。這時早有丫鬟將一架古琴抬進放好,疏影看著宋樓那疲懶樣子嘆了一口氣,終還是坐到琴前朝著璃芝微微一笑︰「奴家獻丑了。」然後雙手輕挑慢捻,那琴音就如叮咚泉水一般一瀉而出。疏影今日彈了一段梅花三弄,很是應景。一曲終了,璃芝拍手叫好,看著疏影的眼神充滿了崇拜。她原就是喜歡古琴的只是一直沒有認真地學過,以前孟回倒也是教過她些簡單的,只是長久未練,早就生疏了。璃芝正想求疏影教自己彈琴,就听見院外似有人在大呼小叫。一個婆子隔著門對宋樓說道︰「稟少莊主,外面好像有人要闖進來。」宋樓听了這話並不吃驚,而是淡淡問了一句︰「誰啊?」那婆子吱唔了一會兒才回道︰「好像說是劉大人家的小姐呢」「哦?那可是貴客快快請進來可不要失了禮數」「是。」那婆子應聲退下,想是去門口制止攔人了。璃芝早就目瞪口呆,劉大人家的小姐……那不就是跟宋大哥定親的姑娘嗎?怎麼會來的?她看一眼宋樓,又扭頭去看疏影,只見兩人都是一副風淡雲輕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