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雲散(二)——雲 靜如的日記

作者 ︰ 明燕玉林

靜如給程峰的感覺,一直是一個對工作有著無限熱情,對生活和家庭卻了無興趣的一個人。兩個人結婚之前,程峰就感覺到了,靜如對工作的那種靈感和熱情是無人可比的。她的聰穎和智慧,在工作中閃閃發光,她是為了事業而活的女性,她的工作就是她的全部。

也正是靜如的這種熱情和活力,才使得程峰和她在工作中配合默契,無論廠子面對什麼樣的困難,程峰都能在靜如那里找到辦法和希望。靜如每一次的決斷和堅持,都沒有給公司帶來過失誤和損失,程峰一直認為,靜如是營銷天才,這樣的人,天生就是為了設計和銷售而活的,她的腦子根本就是一個靈感活火山,隨時能爆發出讓人驚訝又佩服的設計方案和銷售技巧。

所以,婚後,靜如依舊把心思撲在工作上,沒有顧及到家庭和孩子,程峰還是理解了她,他知道她的愛好在哪里。

但是,今天,程峰翻看著靜如的這個日記不像日記,工作記錄不像工作記錄的厚厚的本子,才好像剛剛了解了靜如。

這個本子本身就很厚,由于被靜如經常翻來翻去,搞得看上去更厚了,里面有的地方還被靜如疊上了頁腳。每一頁空白的地方,也常常被靜如寫滿了亂七八糟的字跡。

靜如的字本身很漂亮,瀟灑帥氣,沒有女孩子的那種扭捏之氣,但是這個本子里的字卻十分凌亂,一看就是主人在來不及好好整理思緒又怕忘記的情況下,飛快記錄下來的。

從混亂的字跡中可以看出,靜如對每一件事,每一單生意的關注過程。

這個本子是靜如到程峰的服裝廠做設計師工作的第一天,程峰送給她的,所以,日記本上的日期,也是那一天的日期。

程峰驚訝地發現,從靜如入廠的那天起,她的心中就裝著去美國的念頭,或者,更確切的說,這個想法,是靜如一直以來的一個夢想。

她的每一步都在朝著那個方向努力。從最初的關注,聯系,建立人脈關系,到後來有了確切的想法,機會,甚至計劃,每一步靜如都在努力靠近那個夢想和目標。

程峰看到本子里的每一個數字和工作計劃,甚至于客戶的每一個細微的想法流露,她都詳細認真地記錄了下來,並且不時跟蹤記錄,直到那個想法或者計劃施行完畢。

其中,有程峰和她在一起探討工作時候遇到的難題,有的是面對不景氣的市場需要調整的生產計劃,也有的是她自己突發奇想的銷售靈感,更多的,則是對一個計劃和安排,一步一步的跟蹤記錄。這些看似散亂,實則聯系緊密的數字和文字,在靜如生雅莉的那段日子都沒有間斷過。

看到這些記錄,程峰清晰地記起,那時,靜如忽然特別堅決地安排生產大批長裙,就因為她認為那年會流行長裙。當時,程峰一直以為是靜如心血來潮,或者看到設計雜志突發奇想,所以歪打正著算準了那年流行長裙。現在,程峰終于看到了當時靜如的日記,才明白,哪里是靜如長了一顆有後眼的腦袋,分明是靜如付出了心血花了時間做了詳細的市場分析和調研,又是橫向對比流行款式,又是縱向觀察流行趨勢,通過了無數次調查和數據計算才推算出的市場營銷趨勢。

記得當時靜如邊生著孩子邊掛念著生產科長那邊的電話,當時她的辛苦,誰又能懂,連程峰當時都不明白她為何那麼拼命,現在他明白了,她不是腦門一熱就拍腦瓜做衣服的裁縫,她的每一步工作都滲透著她的汗水。

從最初的打算去美國發展這麼一個想法,到後來的開始執行計劃,又到現在的已經敲定了合同,靜如的所有努力都記錄在了這個本子上。

現在看來,當初靜如在床上用「利潤翻倍」這個誘惑來促使程峰把整個服裝廠和工作室交給她來管理,並非一時的沖動之舉。在靜如說出這四個字之前,她已經進行了大量的調研和分析,沒有十足的把握她是不會說出這幾個字的,而且,她的目的自然不只是多個權利,而是為了自己能去美國那邊發展做好打算。

當然,事實證明,無論從實力還是經濟能力上,靜如都盡了最大的努力。自從她接管廠子和工作室,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計劃和方向進行著,她一步一步向著夢想努力。所以,當靜如向程峰提出去美國發展的時候,無論程峰多麼反對,都無法動搖她的決心。因為她就是為了這個夢想,一步一步艱難走來,怎麼可能說放棄就放棄。

看到這里,程峰合上了本子。

每個人志向不同,隨她去吧。既然她一直這麼想去美國發展,去讓她試試又有何妨,她的心在美國,你硬拉她回家,她也是心不在焉的,何必呢。

正想到這里,忽然听到樓下門響,好像是靜如回來了,程峰放好日記本走下樓,果然看到靜如剛剛進門。

「怎麼今天這麼有空回來了,北京那邊不忙嗎?」程峰問。

靜如沒想到程峰開口和她講話,「哦,不忙,我回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情。」

「什麼事?」程峰听到靜如有事告訴他,很好奇。

「靜如啊,吃飯了沒有?我們都吃完了,我給你熱熱去啊?」程峰的媽媽走出來問靜如。

「媽,您別忙了,我也不餓,不吃了。」

「不吃飯怎麼行,你們倆先聊著啊,我去熱飯。」

靜如看到婆婆走開了,就在沙發上坐下來,程峰也跟著坐了下來。

「怎麼了?」程峰感覺靜如好像有什麼難以開口的事情似的。

靜如看了看婆婆的背影,「這件事情我還沒跟爸媽說……」

「到底什麼事情啊?」

「我下個月去趟美國。」靜如看著程峰的眼楮,認真地說。

剛剛看完靜如的日記,就听到靜如這樣講,程峰想了想,「你幾號走?我盡量提前安排一下工作,幫你準備準備。」

靜如一直以為,她回來以後說出的這番話,一定會引起程峰和她的又一番爭執,沒想到的是,程峰卻是一副很支持她的樣子,還要提前抽空幫她做做準備。靜如忽然感覺心中暖暖的,那種溫暖很久很久沒有體會到了。靜如低下頭,覺得鼻子酸酸的,眼楮有點發熱。

靜如站起身,別過臉去,「我去樓上換一下衣服。」她沒有看程峰,走上摟去。

程峰感覺到了靜如哽咽的聲音,他知道,她很需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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