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雲散(二)——雲 灰色心情

作者 ︰ 明燕玉林

對于成功的定義是不容易的。何謂成功?有錢?有權?有地位?有老婆孩子熱炕頭?有鐵哥們兒親閨蜜?有自己滿意的事業?……好像這些都不足以構成成功的定義。

但是有一點應該是正確的,成功,首先應該是一種心態上的滿足和內心幸福的感受。

想到這些,志勇微微搖了搖頭,成功,就像夢想一樣,永遠是一盞可望而不可及的燈,如燈塔般矗立在遠方,引領著心靈向前,卻不要指望伸手可觸。

可是,我到底擁有了些什麼呢?這些年來,從一個在咖啡廳里端盤子的服務生,到現在不敢輕易走到人多的地方去購物吃飯的明星;從連一碗清水煮面都吃不起的一無所有的窮小子,到現在在北京市區最貴的地段買下了一幢別墅……可是,我到底擁有了些什麼?為何我的心中仍舊感覺空空蕩蕩?

初冬的北京街頭,道路兩邊的樹上勉勉強強掛著一些苟延殘喘等待著一陣強風便被吹落的殘枝敗葉,頭頂的天空,是沒有縫隙的冰冷的灰色,就仿佛志勇現在的心,沒有什麼期待,也沒有什麼擔心失去。

至少應該快樂吧。在真正擁有了屬于自己的期待已久的第一幢房子以後,志勇卻勉強地對著自己苦笑了一下。沒有人分享的快樂,便不能稱之為快樂,當快樂只能被私有,那頂多只能被稱作是一種自我滿足。

終于接下了這部戲,一部比較輕松的時裝劇,作為初涉影視的「新人」,這樣的劇算是比較容易賺人氣又比較能夠輕松應對的。導演也很開心,終于能夠「拿下」子夕,說實話,他真沒想到會這麼快,又能這麼順利。檔期排在春節後,過完年立刻開工。

談妥合作後,剩下的工作志勇交給經紀人去打理,自己則開車離開了公司。想起曉曉固執和嫉妒的眼神,每次面對著他時的沉默抵抗,仿佛他還沒做什麼就已經出軌,也許曉曉更在意他的「精神出軌」吧,也不知道誰發明了這麼個詞兒,志勇一個人越想越離譜,越想越心亂。

在寒冷的街頭轉了好幾圈兒,志勇不想回家,滿天滿地滿街滿心的灰色,他看著這份購房合同,卻倍感疲憊。

忽然有電話打進來,原來是一個哥們兒打來的,約他出去喝酒,大約十幾個朋友,問他來不來,他沒有猶豫就答應過去。

自從唱歌以來,志勇應酬不少,但是,喝酒從不過量,一是覺得喝醉的姿態很難看,二是為了保護嗓子,嗓子就是他的半條命。

每次應酬,志勇都會打電話或者至少短信告訴曉曉一聲,告訴他自己在哪里,在做什麼,晚上回不回家,都會講一聲。今天的志勇,好像忘記了這些習慣。

有些什麼事情,是忽然就會忘掉的,也有些事,盡管努力忘記多次,卻還是在夜深人靜或一個人獨處時,全身心都被它悄悄侵佔。酒精在這個時候並非是好的麻醉劑,相反,它卻比咖啡因還要更加強烈地刺激著思維和神經。志勇沉浸在回憶當中,無法自拔。

又一杯酒下肚,酒保隔著吧台和他聊天,「子夕哥好久沒來了,有心事啊?」

這里是他和朋友們常來的地方,因為檔次很高,所以來這里的客人並不復雜,基本上都是常客,而且從老板到服務員,對客人都比較熟悉,盡管志勇感覺這里的酒和飲料很一般,但是,沖著這點熟悉和方便,他和朋友們還是願意常常來這里聚會或者聊天。

志勇抬頭看了酒保一眼,沒有講話,低頭把空杯推給他,示意再來一杯。酒吧里的音樂渾濁著志勇的思緒,他微微蹙眉。

酒保又倒了一杯酒給志勇,「想女人呢吧?」

這次,志勇抬起眼皮看了酒保一眼。

「嘿嘿,我就知道我猜對了。」小酒保傻傻地沖著志勇樂了一下。

志勇也無奈地笑了一下,算是默認了。

這時候,有朋友在身邊坐下,拍了下志勇的肩膀,「我們要去唱歌了,你去不去?一起去吧。」

「你們先走,我喝完這杯就過去。」

「好,那等你啊。」說完,幾個朋友先走了,也有幾個朋友和志勇一樣在聊天喝酒,大概是想再多說會兒話才過去。

忽然,又感到無盡的寂寞襲來,志勇端起酒杯又一飲而盡。

「子夕哥,別自己喝酒啊,那多悶啊,又沒有女人陪著,你當然越想越心煩。小弟幫你安排一個啊?保證哥滿意,怎麼樣?」

听到酒保這樣說,志勇忍不住樂了一下,「你快省省吧,我可應付不來那些,你巴不得明天早報頭版頭條是我的新聞是不是?」

「哪兒能呢,小弟哪兒能那麼笨呢,瞧哥說的,我給哥介紹的自然是咱內部的人,都是高級會員級別才能享受到的,咱北京城可沒幾個人有這會員卡,百分百可靠,而且她們都是在咱們這兒實名登記的,不可靠的人我們也不會收啊。無論從氣質,姿色,甚至學歷上來說,都沒得挑。保證哥滿意。」最後這句簡直成了小酒保的廣告語了。

志勇對這些女人興趣不大,但是听到小酒保說到會員制,有點好奇,「既然是那麼金貴的會員制,哪里輪得到我享受?」

「這哥就不懂了。只要哥花錢,有啥搞不到的對不對?更何況如果我介紹哥入會,我這里……不是……也有好處嘛。」小酒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你自己賺錢不是?」志勇樂著對酒保說。

「話也不能這麼講,哥,這會員也不是可以隨便介紹的,那沒頭沒臉沒地位的,就是給咱錢,咱也還不一定給他辦這個會員呢。就算我想賺點兒提成,我們老板還不能同意呢。我是看哥不是那種俗人,這才給哥介紹的。保證哥滿意。」最後又是這句廣告語。

這下可給志勇逗樂了,他站起身,掏出一張票子,隔著吧台塞進了酒保上衣的口袋中。「得,別白費你嘴皮子,哥給你的,留著喝茶吧。」說完,志勇端起酒杯,喝完這最後一杯酒,然後轉身走了。

剩下小酒保一個人站在吧台里直發愣,嘿,這還是頭一回遇到請入會都不來的主兒,那外面多少人排著隊求都求不進來呢,這子夕,拿自己當誰啊?跟我在這兒玩兒清高是怎麼著?

志勇在酒吧門口招手叫了代駕司機,他喝了酒,自然不能自己開車。坐進車里,司機問他去哪里,他想了想,去哪里呢?表針指向午夜十一點半,不知不覺竟然在酒吧呆到了這個時候,是繼續去找朋友們唱歌?還是回家?想到回家,志勇又想起了曉曉冷漠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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