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雲散(二)——雲 一如往常的日子

作者 ︰ 明燕玉林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很多人,都在陰差陽錯中各自走在不同的時空隧道里,在同一片天空下,一一錯過。你心不甘情不願也好,你心痛抱怨也好,沒有交集的時空,就這樣把我們送進不同的命運隧道。

程峰一大早接到靜如的越洋電話,激動的心情實在是無法壓抑,趕到廠子里,他想告訴曉曉,讓她也高興高興,昨天她還在為著不能推廣公司自己的品牌而郁郁寡歡。

把車開進停車場,卻不見曉曉的車,問門口的保安,值夜班的師傅走出來說,曉曉昨天晚上下了夜班就開車走了,並沒在廠里住。

程峰開始還有點奇怪,後來想了想,曉曉脾氣一向很怪,她也從沒住過廠里的宿舍,這次肯定是因為靜如不在家,她不好意思住他的家里去,所以告訴他住宿舍,然後下班後就開車回去了。可是,深更半夜的走了,也不打個招呼……不過曉曉的性格一向這樣,想做什麼,就會不管不顧地獨自做下去,從來也不喜歡多話。想到這些,程峰也就沒在意太多,走進工廠去找吳總,召集高級管理人員一起開個晨會。

程峰並沒有把與lv可能合作的消息透露出來,只是說,明年公司可能會有一個很好的機會與大的品牌合作生產,並且,有可能會成為這個品牌在華北地區唯一的生產加工廠。讓大家做好心理準備,並且及時讓各部門人員調整到最好的工作狀態,特別是設計部門,要精益求精,保證設計品位的不斷提高,讓更多的客戶滿意。

剛散會,就看到設計部的小設計跑著直奔程峰身邊,「程總,程總。」

「別跑,有事慢慢說,怎麼了?謝總還是不滿意嗎?」程峰也一直惦記著昨天華服設計的事情,如果再不定稿,他老謝就別打算賣了,改留明年春節得了。

「不是,不是,謝總,謝總他同意了,而且,特別特別的滿意,他說,黑地白地兩種設計,他都要,他全要了。」小設計邊說邊開心地笑著。

程峰也笑了,「這可真是個好消息,老謝還從沒這麼痛快過呢,那你快去定稿吧。」

看著小設計開心地跑回去的樣子,程峰又想起了曉曉,這個曉曉,盡管很個性,但是,真有才華,這次,真得好好謝謝她。

想到這兒,程峰拿起手機,想打個電話給曉曉,表示一下感謝,電話還沒撥出去,謝總的電話就頂進來了。

「程總啊,我是老謝。」

「謝總,您好,我是程峰。」

「我問你個事兒,你必須跟我說實話啊。」

程峰笑著說,「謝總您盡管問,什麼事兒啊?」

「昨天下午,你們小設計給我發了兩個設計圖,就是我今年定的華服的最後一款的設計圖,那個圖,我看不是她設計的吧?」

程峰听出點兒意思了,沒敢直接回答他,「謝總,听說您對那個設計挺滿意的?滿意您就盡快下單,您再不下單,這款就干脆留明年春節再賣吧。」程峰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謝總說。

「下單了下單了,剛剛我都跟業務那邊說完了,跟那個小設計我也說了,那兩款設計我都要了,我特別滿意。我現在就是想知道,這圖到底是誰設計的啊?肯定不是新來的那個小設計,這個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不過嘛,我倒是沒直接問她,我就是想問問你,你給我交個底,到底誰設計的?」

程峰听到這兒才松了口氣,下單了就好,不是來商量再繼續修改的就好。「謝總,您好眼光啊,那個圖,的確不是新來的這個設計做的,是我們廠特別從北京聘請過來的一位設計師設計的,昨天她正好過來,看到您需要的設計圖,她就幫著給做了。」

「哦,我說吧,我說也不是你們廠的設計出的圖,她人現在在廠里嗎?我想去拜會拜會這位設計師。」

「您說林曉啊?她的名字叫林曉,昨天晚上她下夜班就連夜回北京了。」

「那,下次,下次她再來,你給我打電話,我想見見這位設計師,她的設計,實在是太有渾然天成的感覺了。」

「您滿意就好啊謝總,等她再來的時候,我一定告訴您,到時候咱們一起吃個飯。」

「那就這麼說定了啊,程總,您忙著,今年這批華服,我太滿意了!」

謝總很少這麼不吝嗇夸贊的詞語,今天不知道怎麼了,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程峰忍不住搖頭直笑。

有業務人員走過來詢問程峰大單的安排情況,說是生產科那邊有點安排不過來了,問程峰怎麼辦,程峰接過單子,直奔生產科,去檢查生產計劃和流程。忙碌的一天又開始了,一個問題連著一個問題,一個困難連著一個困難,程峰仿佛是救火員一樣穿梭在工廠的每個地方,吳總也跟著程峰忙里忙外地腳不停歇。

一個繁忙如往日,卻又是完全不同的新的一天,就這樣緊緊地拉著每一個人的手向前走去,每個人都來不及去想任何一件與工作無關的事情。沒有人提起林曉,也許會有人想起她吧,想起她的設計才華,在心底嘖嘖贊嘆一通,然後,又繼續自己的工作了。

志勇,在這個沒有曉曉在身邊的清晨,更早地醒來。

他不時地看看手機,開始,他不清楚自己為何如此心神不寧,後來他發現,自己在想曉曉。忍不住低頭笑了,曉曉又不是沒出過門的傻丫頭,她常常去廠里,而且經常是一去好幾天才回來,怎麼這次他這麼放心不下?什麼時候,他一個大男人變得這麼粘身邊的這個小女人了?昨天晚上才道過了晚安,剛剛過了八個小時,就開始這麼想念,這叫什麼嘛?!

有點想念曉曉親手做的蔬菜沙拉,他試著自己去廚房做來嘗嘗,好不容易把幾種蔬菜細細切好,按照曉曉平日的量,放了橄欖進去,又加了千島蛋黃醬,細細調勻,拌好,盛了一些在玻璃碗中。

右手端起剛剛煮好的咖啡,左手拿起盛滿了蔬菜沙拉的碗,一轉身,不巧,大概是手中的千島醬沒有擦干淨,玻璃碗從手中滑落出去,掉在地上摔成了好幾瓣,清脆的聲音回響在安靜無比的清晨的廚房。

志勇不由自主抖了一下手,右手杯中滾燙的咖啡濺到了手背上,燙得他呲牙咧嘴的。

放下咖啡杯,志勇覺得自己的心,在這個寧靜的清晨,從來都沒有安靜下來過。他不知道自己因為什麼,心,在莫名其妙地發慌。

是不是因為台詞太多的緣故?因為是男一號,幾乎每集,志勇都會有大段的對白,志勇很擔心自己到時候會因為不停地卡殼而耽誤進度,所以最近,他每天都在努力地背誦大量的台詞。會不會是太過疲勞了?

志勇沒有了吃早飯的心思,收拾好廚房的地面,喝完了杯中的咖啡,他給曉曉的手機發了條問候早安的短信。發完短信之後,志勇覺得心情好多了,早知道這樣,一早起來問候她不就好了,或者,干脆打個電話,當回鬧鐘鬧她一下也好。但是,志勇只是這樣想了想而已,他知道,這個時間,曉曉肯定已經起床了,曉曉有早起的習慣,現在可能正在吃早餐,可能和程峰的家人在一起,也可能在廠子食堂里,他這麼早打電話過去,擺明了是想老婆了,多不好意思啊。

邊想著這些,志勇邊收拾好東西,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無奈地笑了笑,穿好外套,走出家門。當寒冷的空氣迎面而來,大腦開始運轉起來,思維不由自主地與今天的日程安排餃接上,從早晨到晚上,他邊開車邊想了一遍。等他到公司後,他的助理還會一項一項地,一個時間一個時間地通知他,于是,一天還沒有開始,他就要一直看到一天結束時,最後的那個工作完成情況。

對我們這群人來說,日子,不是閑情逸致地湖上泛舟,更不是林蔭小路上的鳥語花香。當太陽還沒有升起的時候,我們的腳就已經踏上了一日的征程,一直等到夕陽西下,等到我們的腳歸家,我們的心,才慢慢地,慢慢地,想起那些我們一直愛著的,卻總也沒有時間和精力去分分秒秒想著的,人,或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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