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雲散(二)——雲 痛苦像潮水

作者 ︰ 明燕玉林

很多事情,在說不清道不明中就發生了。也許之前是有「埋伏」的吧,可惜,如果沒看到埋伏,那麼,被襲擊的人,結果一定是相當的慘重。

靜如自從回國之後,跟程峰倒是相敬如賓,兩個人沒了過去的爭執和爭吵,但也沒了過去的熱情和浪漫。

兩個人不再等雅莉睡著後,開著車滿城兜風逛夜景;也不再搞神秘約會,在午餐的時間,倆人跑到外面去吃大排檔,害得全公司的人在那個時間,誰也甭想找到這二位老總;更沒有了清晨的廚房里,一起準備早餐時二人世界的浪漫時光……

那些熱吻,那些歡笑,那些爭吵,那些冷戰……全沒了。

現在,兩個人之間,就剩下兩個字了,那就是「沒話」。

靜如覺得,自從她回國以後,與程峰之間的距離,變得越來越遠了。

本以為經過了那麼多天的兩地分居,她對他的思念,應該像洪水一樣把一切都沖盡了。

可是,見了面,靜如才發現,看到他,面對著他的時候,她就會不知不覺地想起那些關于車禍的所有往事︰他說過的那些令她傷心的話,公婆對她的冷淡和排斥,父母對她的埋怨和責備,還有那些日子里,他與她之間的那些無休止的爭執,和長期的分居……原來,那些傷痕都還歷歷在目,根本沒有隨著時間一起消磨掉。

靜如忽然很羨慕失憶之前的夢蝶。為什麼要恢復記憶?如果現在讓靜如做出選擇,她寧可用這個好腦子去換取一個失憶的腦子。

那些不愉快,甚至是傷人的往事,讓靜如每次看到程峰時,都會一幕一幕地想起。有時候,靜如真恨不得拿自己的腦袋往哪兒撞那麼幾下子,她開始羨慕失憶的人,羨慕有失憶癥或者健忘癥的人,至少他們在丟失了過去歡樂的同時,也沒有了那些痛苦的回憶。

在靜如去美國之前,原本矛盾重重的程峰,因為偶然看到了靜如的日記,開始漸漸理解她,支持她,鼓勵她去美國,靜如也暫時放下了兩人之間的疏遠和矛盾,

沒有想到,痛苦卻像潮水,雖說有退去的時候,也有漲潮的時候。

這幾天,靜如一個人默默思考著,也許是臨行前終于看到了程峰的支持,讓她覺得,仿佛得到了意外的驚喜。于是,在那短暫的幾天時間里,他們兩個人都在為著靜如即將去美國這件事情忙碌著,興奮著,兩個人都暫時忘記了過去的所有不愉快。

但是,這次回來,由于即將與lv在國內合作,甚至lv有可能成為他們公司最大的股東,靜如接下來要做的,是要長期留在國內,準備好一切需要做的工作和計劃。

一想到將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都要留在這里,又要恢復到過去那些每天看著公婆的臉色,听著父母的埋怨,與程峰爭執和冷戰的日子……靜如就有一種心灰意冷,甚至有點害怕,覺得自己根本無法繼續忍受下去的感覺,要不是因為想念雅莉,靜如真不想再住在家里了。

靜如曾經也想過,帶著雅莉回娘家住一段日子,但是遭到了婆婆話里話外的反對。總而言之一句話,公公和婆婆不再放心她自己一個人帶著孩子到處跑,哪怕是回娘家。只要她想帶走雅莉,別管去哪兒,婆婆都一定堅持要跟著。

她回國的那天晚上,是她在雅莉車禍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里,第一次與程峰同房。

她當時尷尬地,或者說悲哀地發現,自己對程峰,已經完全沒有了**,沒有了感覺。他躺在她的身邊,緊緊擁抱著她,她卻什麼感覺都沒有。

他吻她的時候,她多想有點兒什麼感覺,哪怕是裝出來的感覺也好……但是她知道,她的表情裝得了,她的身體卻裝不了。

程峰立刻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靜如不是一個在這方面善于說謊的女人,她玩兒得轉生意,卻玩兒不轉她的愛情和婚姻。

原來,在美國時候的預感都是正確的,靜如想,當時怎麼沒跟著夢蝶一起去找心理醫生看看,夢蝶去找回記憶,她應該去忘掉過去。

程峰這幾天的心情,也並不比靜如好到哪里去。

靜如在美國的那些日子里,程峰幾乎每天都看靜如的日記,他被靜如日記中的那些數字,計劃,備忘,策劃……激勵著,他了解到了靜如的努力和勤奮,對于靜如去美國發展這件事情,他已經完全沒有了過去強烈地排斥和反對,相反,他已經開始支持她為了自己的夢想去大展身手了。

特別是靜如在美國的時候,兩個人電話訴衷情,使得程峰感覺到,兩個人的關系在慢慢恢復,心與心之間的距離在重新靠近。他以為,過去的那些,早都已經過去了。兩個人即將一起迎來新的開始,踏上新的征途。為了夢想,為了希望,兩個人會像過去一樣攜手前行。

直到他,準備將充滿了思念的身體與靜如合二為一的時候,才猛然間發現,事實,好像與他想象中的情景,相差甚遠。

那一瞬間,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究竟是什麼,使得靜如變得如同冰塊一般冷漠,她的身體,正無言地表達著她的真情實感。那就是,她,對他已沒有了渴望,更沒有了**和需求。

是的,她是無欲的。程峰只能這麼來形容懷里的她。

否則,為什麼經歷了那麼久的分別,她竟然是不想要他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怎麼可能?程峰覺得自己的心,比這個冬天還要冷。

想到這些,程峰總是失眠,但是,白天的工作依舊要繼續努力做下去,現實是殘酷的,無論你的心多麼快樂或是痛苦,每天,每件事,每個需要你承擔的責任和需要付出的辛苦,一樣都少不了。

程峰開始吃安眠藥助眠。

很怪異的一種感覺發自他的內心,他想了很久,才想起,他曾經給夢蝶吃過一次安眠藥。那是志勇和夢蝶堅決分手的那個聖誕夜,他照顧了夢蝶一夜,夢蝶也是靠著這東西才睡著的。

現在,輪到他來吃了。

想到夢蝶,程峰想起,她與靜如在美國一起呆過一段時間,如果去問夢蝶,也許能知道一些關于靜如的想法,和靜如不願意講出來的事情。

靜如究竟是怎麼了?好像把靈魂留到了越洋電話的那一頭,而她,只帶著冷冰冰的軀殼回來了。

程峰已經太疲憊了,他躺下,閉上眼楮,他想,夢蝶是他最後的希望了,明天就去找蘇一朋,向他借夢蝶,而且,必須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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