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雲散(二)——雲 不要命的怕不要臉的

作者 ︰ 明燕玉林

與敵人共處一室的感覺是什麼,曉曉不知道,但是,與「特務」共處一室的感覺還真不舒服,更何況這個「特務」今天竟然和她的老公合演了一出「打是親,罵是愛」的戲給她看。

明明知道永馨就是在平安夜那天晚上偷听她、夢蝶和靜如聊天的那個人,可是,曉曉卻不好揭穿她,又不能表現出什麼,畢竟自己當時背後講人家的時候,也沒用什麼褒義詞,更何況人家都沒表現出不快,自己要是表現得很冷淡,反而顯得太神經過敏,太小家子氣了。

這口氣,曉曉其實憋了很久了。

永馨,則純屬「被迫」軟禁。

她對志勇的感覺很矛盾。又愛,又怕,又渴望,又絕望……坐在沙發上,她的眼楮看著電視,心里卻想著亂七八糟的心事,劇情一點沒看懂,她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正在「享受」這種「軟禁」,好像這種「強愛」,是她欣賞又喜愛的一種情感。

曉曉找了個理由,說要教夢蝶畫漫畫,兩個人躲在樓上的書房里「分析當前形勢」。

「曉曉,別難過,志勇哥……他不是那樣的人。」夢蝶安慰著曉曉,因為曉曉早已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永馨這算什麼?苦肉計?打情罵俏?兩個人竟然都打到家里來了,我還要照顧她,我算什麼?他的心里還有我嗎?」曉曉強忍著淚水,低聲哽咽地說。

「曉曉,不要瞎猜疑,不可以隨隨便便把猜疑中的事情說出來,你說的時候只為了嘴痛快,可是听的人會當作事實給你傳出去。」

夢蝶的這番話,讓曉曉忽然想起了平安夜那天永馨鬼鬼祟祟從露台外走進來的樣子,她的虛偽,讓曉曉覺得惡心。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做?夢蝶?其實,志勇哥忘不掉的人,是你。誰都看得出,永馨的背影和你的一模一樣,可能,可能……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已經在潛意識里,把永馨當成了你。」曉曉說。

夢蝶看著眼前的曉曉,這個才華橫溢的曉曉,這個對志勇一見鐘情的曉曉,這個血液里都流淌著對志勇的愛的曉曉……她,已經快要失去理智了。

「曉曉,你听著,我再說一遍。凡是非事實的事情,不要亂講,講出來,就意味著它可能在將來的某一天,成為事實的一部分……」

「有什麼不能講的?難道這不是事實嗎?志勇哥喜歡的一直是你,他愛的一直是你……」曉曉有點瀕臨崩潰,她在這件事情上已經忍了太久,太多的誤會也罷,事實也罷……她看不開,也想不通。

「那他為什麼娶了你?」夢蝶也急了,她站起來大聲質問曉曉,「你口口聲聲說他愛的是我,可是,他最終離我而去,娶了你,他不瘋不傻,難道不知道自己該娶誰當老婆嗎?他是個浪漫主義者,他的心里總是把過去不完美的事實結果扭曲成一種向往,然後,希望在現實的世界里去實現這種向往。這是藝術家的通病,你也是搞藝術的,怎麼會不懂這些?曉曉,你今天要是想發泄,你說什麼我都听著,你要是真的想解決問題,就請你不要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曉曉冷冷地說,「別說得好像你多麼了解志勇哥似的!傻子都听得出來,每次志勇哥和你講話時的聲調還有語氣都與平時不同,你們不要都把我當傻子,我只是不想說穿而已。」

「曉曉,你怎麼可以這樣講?你是他的太太,你要維護他的尊嚴和體面,這些話,怎麼可以從你的嘴里說出來?」夢蝶愕然地看著曉曉,從她認識曉曉到現在,她第一次听到曉曉講出這樣的話,「這,太不像你的做法了。」夢蝶忽然發現,眼前的這個曉曉,已經變得太陌生了。

「我是他的太太不假,可是,我這個太太做得是不是太憋屈了?昨天晚上,志勇哥臉上粘著永馨的血就回來了。永馨是腳受傷了,血竟然都粘到他的臉上去了?求上帝保佑,不要讓我的想象力太豐富!」曉曉越說越激動,「你們心中的我都是什麼樣子的?還像小的時候那樣,要麼沉默到底,要麼只會講一句話?你們一直把我當傻子看是嗎?以為我不講出來心中就沒有想法嗎?」

「夠了!」夢蝶大喊一聲,「曉曉,你不要得理不饒人,當年是你把志勇哥從我身邊搶走的,如今你心中不安,卻不從自己身上找問題,不是懷疑這個,就是懷疑那個……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能解決問題嗎?」夢蝶的理智也開始失控。

「問題就擺在這兒,解決得了解決不了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當年是我從你身邊搶走的志勇哥,可是,我能讓志勇哥忘掉你嗎?能不讓志勇哥看見永馨就想起你嗎?連你老公蘇一朋都親口承認永馨的背影太像你了,我有什麼能力去改變這個事實?」

「你以為真愛就是靠一個背影活著嗎?你把感情當成什麼?只是一個虛幻的背影嗎?還有,」夢蝶頓了一下,「蘇一朋這個大號不是你叫的,你失去理智不要緊,請不要失去禮貌。」

「你憑什麼要求我保持禮貌?每次志勇哥跟你講話,你們兩個人玩兒文字游戲的時候,你們對我講禮貌了嗎?他把蔡永馨這個樣子帶回家來讓我照顧,他跟我講禮貌了嗎?你心里什麼都明白,」曉曉忽然又把矛頭指向夢蝶,「你心里明白那麼多的事情,你卻一直在我面前和志勇哥玩兒曖昧,你對我講禮貌了嗎?」

李夢蝶死都想不到,林曉曉有一天能這麼「會」講話。

從她認識曉曉的那天起,曉曉就是一個單純,善良,直爽,卻不傷人的女孩兒,是什麼?究竟是什麼?把她變成了這個樣子?

「你瘋了,你今天已經瘋了,我不和你講話,咱們改天再聊。」夢蝶準備立刻離開這里。

「不必了。今天,在我難得活得真實一回的時候,你卻說我瘋了,看來我們不是可以交心的人,不必再聊了。」曉曉決絕地說。

「怎麼了?你們在吵架嗎?」永馨忽然出現在門口,把兩個人都嚇了一跳,不約而同地回過頭去看她。

「估計你們聲音再大點兒,鄰居就要報警了……」永馨驚訝地看著夢蝶和曉曉,在她的心里,一直以為她們倆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有矛盾的閨蜜。

「跟你沒關系,少管閑事兒。」夢蝶說完,轉身出門,從永馨的身邊擠了過去。

「怎麼跟她沒關系,所有的事情都因她而起!」曉曉沖著夢蝶的背影大聲說。

「你瘋了!你會為你今天的行為後悔的。」夢蝶邊下樓邊說。

「我現在就後悔了,我後悔沒早一天說出來。」曉曉繼續喊著。

永馨站在門口,看看曉曉,看看樓下,看看樓下,又看看曉曉,「砰」的一聲猛烈的摔門聲讓永馨一陣哆嗦。

「今天這門著誰惹誰了?」永馨不知道在和曉曉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子夕哥剛剛摔完,夢蝶又摔。」

「你走開,立刻在我眼前消失!」曉曉對著永馨喊道。

永馨看了看曉曉,忽然綻開嫵媚又溫柔的笑容,「曉曉,這都幾點了啊?我餓了,什麼時候做午飯啊?今天中午,我們準備吃什麼?」

曉曉一頭趴在桌子上,恨不得立刻死去。

真是「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臉的啊!曉曉已經欲哭無淚了,她想,她把夢蝶氣走了,剩下她自己,還得伺候這位「女乃女乃」,是不是2012世界末日就在今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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