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雲散(二)——雲 游離的心

作者 ︰ 明燕玉林

夢蝶隱約醒來的時候,天,是白的,床,是白的,窗簾,是白的,身邊的一個人,穿著白色的衣服。

「她醒了。請少和她講話,她的身體還很虛弱,還有點低燒,請讓她多休息。」那個穿白衣的人,是誰?夢蝶想著,看著她走了出去。

「夢蝶?」身邊一個令人安心的聲音。

「一朋。」夢蝶看著蘇一朋坐在她的身邊,她覺得頭還是昏昏沉沉的,「我,怎麼在這里?」

「你發燒了,好像是凍著了,而且,醫生說你身體很弱,有點營養不良……」蘇一朋的雙手放在床邊,兩只手握成拳頭,他在恨自己。

為了省錢,也因為在地下室,為了做飯的時候少油煙,他和夢蝶做飯很簡單,常常就是白水煮菜,加上些油鹽醬醋,最多再點一兩滴香油就得了。

蘇一朋白天在公司吃飯食堂吃飯,偶爾也會與同事們一起叫外賣,趕上應酬什麼的,就頂多在家里吃個早餐,所以,蘇一朋很少注意到夢蝶每天自己一個人在家里吃些什麼。

夢蝶本來就比較喜歡素食,再加上為了省錢,她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常常就是湊合。有剩菜的時候吃剩菜,沒有剩菜了就吃點剩飯,剩菜剩飯都沒有了的時候,她不想為了自己一個人的飯還出去買菜……能省則省吧,也是不想麻煩。

時間短的時候看不出來,日子久了,過去落下的貧血的毛病又犯了。加上今天中午從曉曉家里出來後,由于心緒不寧,大冷天的,她一個人在外面逛了很久。然後,又接到了蘇一朋那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忐忑不安了一下午之後,晚上,又接到了志勇的電話,使得她的心中更加地產生了一種「犯罪感」。

營養不良,貧血,受凍,心情緊張,還有一整天忘記了吃飯。

夢蝶躺在床上,看著輸液的管子一滴一滴將藥水輸入自己的身體,想起白天一點一滴的情景,她的心情又開始為難,難過。

看到蘇一朋低著頭坐在床邊,她伸出手,握住了蘇一朋的手。

蘇一朋沒有抬頭,將另一只手蓋在她的手上。

「我忽視了你很多,對不起。」

蘇一朋的話令夢蝶驚慌失措,她忽然撐著身子坐了起來,「一朋,沒有,你沒有……」

蘇一朋看到夢蝶緊張的樣子,趕緊站起身按住夢蝶,示意她躺下,可是,夢蝶怎麼可能躺的住,「一朋,你不要怪自己,我沒事的。」

蘇一朋點點頭,勉強對著夢蝶笑了笑,「我去買點吃的給你,你想吃什麼?」

那一瞬間,夢蝶忽然記起,有一次自己感冒發燒躺在床上,志勇用一只還未恢復的「殘手」和一只好手,為自己做了一鍋掛面湯,那是她吃過的最香的面。

蘇一朋看到夢蝶發愣,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或者又在頭暈?他讓她躺下去,又幫她蓋好了被子。

「我去買點雞蛋湯來。」他對夢蝶說。

夢蝶點點頭,眼淚卻忍不住流了下來。

蘇一朋不知道原因,以為是夢蝶舍不得他走開,「要不……我再陪你一會兒?或者,我看看曉曉是不是有空,讓她過來幫忙照顧一下你,我怕自己一個人,怕應付不來。」

「不要。」夢蝶忽然說,「曉曉最近心情不好,不要打擾她。」

蘇一朋忽然想起了中午的時候曉曉給他打過的那個電話,可是,看看現在的夢蝶,他怎麼可以再提起那通讓人煩悶的電話呢?

「好,那我陪著你。」蘇一朋又重新坐了下來。

忽然,蘇一朋的電話響了起來,怕打擾了同室的病友,他走到外面的走廊上去接听。

原來是永馨打來的,她今天難得不用練舞,到家很早,本想約夢蝶一起去附近的菜場買點菜的。

走到門口,看到夢蝶家里黑著燈,就拿起手機打給夢蝶,卻听到手機鈴聲在房間里響起,對面的鄰居听到有人敲夢蝶的家門,打開門看到永馨,告訴她說,夢蝶被老公送去醫院了,好像感冒發燒了。

永馨又趕緊撥打蘇一朋的手機,當得知夢蝶生病住在醫院,她說了聲「我很快趕到」。

曉曉酒醒之後,看到志勇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她覺得肚子里空空的,走到餐廳,看到餐桌上放著一個煲,旁邊還有字條。

原來,志勇幫曉曉熬了白米粥,又準備了幾樣青菜,本想等曉曉醒來陪著她,可是公司那邊的排練很緊張,他不得不趕回去。

看看天色,快要黑下來了,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鐘,曉曉在餐桌旁坐下,打算喝點粥,可是心里,卻像是堵了團棉花,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中午時分的煽情戲,志勇和夢蝶,兩個人戀戀不舍的壓抑之情,就像是游蕩在這屋子里的鬼影,久久揮之不去。沙發上好像還殘留著兩個人牽手的痕跡,看著看著,曉曉又仿佛看到了志勇牽的那只手,是永馨的手。

志勇的手,永馨的手,夢蝶的手……曉曉低下頭抓著頭發。

她完全不清楚自己還能以什麼樣的心情和態度去面對未來。

如果說,這樣的生活,就是她未來的縮影,是她必須在未來面對的千萬個「堵心事件」之中的一個「小小的疙瘩」,那麼,她想,她看不到自己能夠堅持走下去的勇氣和力量。

很久以來,曉曉告訴自己,娛樂圈就是這麼的混亂,但是,在這場混亂之中,她不能混亂了自己的心智,要相信志勇,要信任他。

對于報紙、雜志和網絡中一些偶爾的傳聞,盡管曉曉很不喜歡,不過,還沒到了無法接受的地步,她從心底體諒著志勇。

但是,這一次,志勇在她的眼前,親自出演了這場懷舊版煽情戲的主角,曉曉覺得,自己心中最後的一道底線,已經被志勇突破了。她的心正在漸漸冷卻,正在即將被封凍起來。

夢蝶,永馨,志勇……還有誰是她的身邊最親近又欺騙著她的人?環顧身邊的人、事……從對志勇一見鐘情,到與夢蝶爭搶志勇,一直到現在,曉曉終于明白,就像永馨說的那樣,志勇,並不完全屬于她,她並沒有完全將志勇搶到手。他的心,始終游離在她與夢蝶之間。

原來所有的過往,無非是一場夢,一場自欺欺人的夢。是醒過來的時候了,曉曉對自己說,夢再美,也不過只是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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