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是一頭霧水,但看他只是透過假面的眼孔凝視我的眼楮,不肯拿掉面具正對我的臉,嘴里不停地呢喃「真的是你」,難不成是在花神會那晚便因為我這雙眼楮認錯了人?那晚我的確沒有在他面前露出我的臉。若真是認錯了,想來那人是他的心上人吧!許是因為花容葦之事讓兩人生了嫌隙,可是,如果那人真是嫌棄他了,就不值得他如此。
罷了,當下為了安撫他,充當一回別人也無妨,只當幫他圓最後一場夢吧!
本是演戲的,可當我仰頭對上那雙閃著破碎星光的眼楮時,憐由心生,目光是真的放柔了。他看不到我的臉,我只能通過眼孔展現著柔和的笑意。一只衣袖被他拉著,我便抬起另一只手幫他擦拭淚水。老實說,我至今都看不慣男人沖著我哭得梨花帶雨,但是像他們這種長得禍水的人物臉頰帶淚,卻讓人生不出反感,我想起了那句古詩,「淚若梨花落紛飛」。
「別哭了,臉都哭花了。」
那個……我本來……我本來是想勸他的,可是……挫敗!他哭得更凶了!我有些失措,以前我勸染兒用的那些方法都比較……自家人,可是,我總不能也撲過去把人家抱住說「美人,再哭咱就非禮了啊」,那柳松青非宰了我不可!
我挫敗地嘆氣道︰「你別哭了行嗎?你明知自己認錯了人,又自欺欺人,那個女人嫌棄你,那她根本不值得你為她如此,天涯何處無芳草?干嘛吊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再不行你還可以到鏡明或是水漾去娶老婆,那里的女人見了你準會大把大把地倒貼,你這又是何苦?」
不行,鏡明有鏡驚鴻那個死人妖,不能去,那就去水漾。
這回好像管用了,柳夕雅是不哭了,可是,我說的話是不是太過火了?我居然在男女體制抵觸的敏感時期,在女尊國教唆男子去男尊國娶老婆,還是丞相的兒子,老天,我這可是赤果果的造反啊!
「那個……」看他那驚訝的模樣,不會向他老娘告狀吧?「我口不擇言,胡亂說的,你……你別信以為真啊!」
柳夕雅忽然拿開了手,假面離開我的臉,那股紙漿味也漸漸飄散。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再不敢隨意開口了。不過看他的樣子比先前平靜了許多,應該是好了吧?
「柳二公子?」他一直盯著我看,我渾身不自在,試探地開口。
柳夕雅發愣的眼神微微閃動,在對上我的目光後似乎顯得有些無措,「冒犯了!」匆匆致歉後,他慌慌張張地錯開了目光,抓緊手上的假面轉身就跑。他的出現美麗得就像一場意外的夢,輕輕地來,輕輕地去,最後,除了滿目垂柳,沒有絲毫痕跡。
不過,最後那一剎那,我好像看到他臉紅了,他總算還是正常的。
昂首看看天邊的夕陽,漸漸暈紅了小橋流水,夜幕馬上就要降臨,我想的不是那鋪天而來的巨大的網,而是,天晚了,我該回家了!有家,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