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整理,我心中已經有些明了,但我寧願希望自己仍然是那個糊涂的自己,也省得現在煩上加煩。深深地吸一口氣,我將整個身子連同頭一起沒入水中,我想,我是完蛋了!
沐浴過後,我披散著尚未干透的長發躺在床上,不知是濕發的緣故,還是心情的緣故,又或是其他,反正我就是輾轉反側,無論如何都無法入睡,老感覺自己的身子怪怪的,輕飄飄的,沒有那種實實在在的踏實感覺。以前雖也偶爾覺得身體有異樣,但我一直以為是錯覺,從未放在心上,但是今晚,好像又明顯了些,但這感覺又不像一般的病痛可以切實感知到,這就好像是一種本能的細微感知,實在是無法說明。
百思不得其解,我心里煩躁,干脆起了身,猛灌了一口冷茶水,準備出去乘乘涼,我會不會是中暑了呢?
出了門,園中的柳枝上灑滿了銀霜,我抬頭望天,竟然又是月圓夜了。我情不自禁地張開雙臂,仰頭對著明月,輕輕抖動著後臀和長發,同時,我張開嘴,下意識地想要往嘴里吸食些什麼東西。但在片刻的功夫後,我愣住了,我……我這是在干什麼?
我低頭看了看雙手,又扭頭看了看身後,心中更是困頓不已,我剛才為什麼要那樣?看來……什麼時候得空了我真得去找個看相的看看了,娘的,難不成真的中邪了?
每次滿月都這麼怪異!我煩心地抓了抓頭發,想著是不是該做點什麼來打發時間。本想走走散散心,可這畢竟不是自己家,這麼晚我一個人四處亂晃實在不合規矩。最後,我飛身上了屋頂。
腳下踩著琉璃瓦,頭上頂著一片星空,我攏攏敞著的外衫,四下眺望,輕聲一笑,這個柳松青,就算自己姓柳,也用不著整個園子里都種滿柳樹吧?陰陰郁郁,簡直是一片大柳林。
只消片刻,我已將相府布局模了個大概,現在整個相府只有五處亮著燭火,北面的府君正屋,西面的書房,東面的侍郎集院和專屬柳夕雅居住的扶風別苑,另外那一處只有一點微弱的亮光,像是有人提著夜燈。怪了,這麼晚,誰會在院里走動?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去看看。
亮光處離我住的地方有段距離,我只得用輕功,未免被相府的護衛當作飛賊給宰了,我特地繞了那些有柳樹遮掩的方向。柳枝密密麻麻還真是不太好走,我忽然想起了鏡驚鴻那妖孽盈可踏柳的絕世輕功,老天爺真是不公,明明是個混蛋,居然還是個全才,太可氣了!
哎?鏡驚鴻?我腦中亮光一閃,頓時暢快了許多,這穿一次柳枝居然解決了一個大難題,哈!
我高興得只差沒哼小曲來助助興,腳下也輕快了許多,眼看目的地要到了,我落到一棵大柳樹後偷眼看著。
只見在不遠處的水上回廊上,一個藍衣小廝手里拎著一盞精致的琉璃燈靜靜地站在一旁,一臉擔憂地看著離他幾步之外的人,那小廝卻是白天和我同車的柳夕雅的近侍蘿兒,他此刻看著的那人正是柳夕雅。
柳夕雅的房間明明亮著燈,他怎麼在這里?難不成和我一樣出來散步?
我好奇地看向柳夕雅,他身上穿的仍是白天那件淺黃的輕紗曳地羅衫,單單薄薄的,越發顯得整個人消瘦不堪,好像一陣輕風就能把他刮跑。我真不知道,以他這多愁善感的性子,又這麼不愛惜自己,到底是怎麼撐到現在的?
月下憂傷的眼眸中,一滴淚水順著縴長的睫毛滑落,在空中反射出一閃而逝的光華,旋即滴落在了他手中的物什上,我凝神看去,竟然又是我用過的那個假面。我垂眸苦嘆,愁上心頭,該冷下心腸裝作若無其事嗎?哎!果真是……
唯有伊人淚,最是傷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