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觸踫過去美好日子,小彎心里怯怯的。
去的路上,她路過一片建築工地。工地上的工人有的還在毒辣辣的太陽下工作。有的人大概是輪到休息,在路邊樹蔭下隨便墊了一塊板子或者紙盒子在身下,就呼呼大睡。小彎伴著他們的鼾聲從他們身邊經過,心里一陣心酸。
好歹她現在可以打著遮陽傘在陽光下走,她想。她的信心增加了一分。
關健的家住在一片樓房里。在小彎的記憶里,那片樓房是舊了點,但是還是不錯的。可是,當她沿著一條小道往那片樓房走去時,卻發現一切都變了樣。樓房與過去相比變得斑駁起來了。歲月無情地將滄桑刻在了上面。家家的廚房仍然是過去的換氣扇,上面全是厚厚的油污,也不知積了多少年。
關健家所在的樓房在小道偏里的地方。小彎過去感覺小道比較長,可是現在看來也變短了,一下子就望到了盡頭。大概是在省城里看慣了一眼望不到頭的道路,現在看著這樣的小道才會感覺變短了。這讓小彎感覺眼前的景物很不真實,跟過去相差太遠了。
小彎慢慢移動著步子,速度堪比蝸牛,但還是很快就站在了關健家門前。曾經她和同學一起到過關健家里,他們還一起在關健的廚房里做過飯。那一次他們一起包餃子。當時關健的父母不在家。他們就相互將面粉往臉上抹,玩得夠瘋的。當時,關健還往她臉上抹了一把面粉。她自然是不甘示弱,立刻還擊。等餃子包好了,大家全都變成了花貓了。
那樣的情形仿佛還在眼前,同學們曾在里面時的笑聲仿佛還在她的耳畔回響。關健家的廚房正對著小道。小彎站在屋前,看了看廚房,心里有說不出的激動。
她走近關健家的大門,將手舉起來,但是卻沒有勇氣將這道門敲開了。好幾年過去了,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純淨得如同一汪清泉的小彎。而關健也不會是當初的關健了。
小彎門口徘徊了一陣,回頭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關健,我來看過你了。小彎在心里道。
一棟樓房里傳來了音樂聲。音樂是從窗縫里擠出來的,听不怎麼真切︰「有一天,女皇沒了,大唐沒了……」听著這樣的音樂,小彎的喉頭哽住了,眼楮有些濕潤。她快步往前走去。歷史上多少曾經多麼風光的人物,說沒就沒了。威風如女皇的人物,現在也早已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小彎只是一個平凡的人,說不定哪天說消失也就消失了。
沒了,一切都會沒的。歲月將很多東西都碾成了齏粉。
有些樓房前有人坐在樹蔭下乘涼。小彎漂亮的長裙和遮陽傘引來了很多目光里。在這片老舊的樓房間穿梭,她顯得非常突兀。「突兀」,她也不知道心里怎麼就想起了這麼一個詞語來。
走出那片破舊的樓房,小彎又回過頭去看了看。歲月讓這一片樓房變得斑駁,顯出一副老態,讓它們的美麗不再現。小彎只能在記憶里尋找它們曾經的美現。而金問——她曾經的男友,將她的幸福人生變得如同這些樓房一樣斑駁。
現在,她來此地想要努力留住一些東西。可是,她得用多快的速度才能穿越幾年的時光?是光速還是更快?!
小彎眼里的淚終于滴了下來。太陽烤得她皮膚發痛,傘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她感到自己全身都在痛。
回來的路上,她再去看那些在建築工地上勞作的工人,她心里反而升起了羨慕。他們的生活是苦了一點。不過他們的人生跟她過去的幾年相比也許更加的真實更加值得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