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娜啊——」向夫人突然拖長了聲音向胡娜喊了一聲。
胡娜一個激凌。她正專心理牌,突然听到這一聲,嚇了一跳,以為向夫人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悌
她將頭抬了起來︰「什……什麼?!」聲音很不自然,手邊的牌都踫歪了。悌
向夫人繼續道︰「小娜啊——,你真是太內向了。從認識你到現在,我就沒听到你說幾句話。沒事兒跟我們多走動走動,慢慢兒你也會開朗起來。啊?」
向夫人說話時一直將頭昂得高高的,目光穿過下眼皮射出來,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似上等人對待下人的。
胡娜舒了一口氣,「嗯」了兩聲。剪月見胡娜臉上的肌肉牽扯了一下,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臉色很不自然,便對向夫人道︰「我這姐妹什麼都好,就是不愛說話。夫人別放在心上。」
向夫人笑了笑,沒再說什麼,臉上依然是當向夫人的優越感。
剪月見她那樣,不由得在心中冷笑,蠢女人,男人都被你面前這個女人搶了,你還被蒙在鼓里。哼!自以為是的家伙,這便是你之前在我面前顯擺的懲罰!你還當真你們是「模範夫妻」?我呸!
不過,剪月面上一點聲色都沒露。
門「嗒」地響了一聲,向大海走了進來。今天單位沒什麼事,他回家早一點。諛諛
剪月心中暗笑,胡娜等了好久的人終于出現了。好戲就要上演了!
她心里有點希望他們能夠痛快地打起來。這樣胡娜說不定能像她那樣更加堂而皇之了。不過她轉念又想,胡娜期待過這樣平靜的生活,還是不要打起來的好,說不定會弄得個弄巧成拙。
得,見機行事吧,她不能讓事情變糟。
向大海見胡娜坐在家里,神情有一絲慌亂,在門口怔住了。
這只老狐狸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狀況——他的大小老婆正坐在一起打麻將!而且大老婆還被蒙在鼓里。
他向胡娜投來一束不滿的目光。他是在怪胡娜不懂事。他苦苦經營了這麼久,才在兩「夫人」面前達成平衡,今天就這樣破壞掉,豈不辜負了他的一片苦心?
前面他還在胡娜面前開導了這麼久,看來還沒將她開導明白。要是她真拎不清,早晚讓她走人!哼!不就是個女人嘛,能讓她給自己添麻煩?
向大海看胡娜的目光變成更冷。
胡娜自然是看出了向大海的不滿,跟向夫人較真的心早沒了。她裝作認真理牌,不理他,仿佛根本沒看到他這個人,心里卻緊張得要命。她怕向大海真生氣了,她和他就徹底結束了。
向夫人臉上早已經笑開了花︰「老向,你回來了?快來給我看看牌。快快快,我今天手氣不怎麼順,你來給點撥點撥。」
向大海順從地走了過去,在向夫人身邊站好,眼楮卻不安地向胡娜瞟,像看一顆隨時都要爆炸的炸彈似的。胡娜將頭埋得更低了。
一切皆沒逃過剪月的法眼。剪月心中暗自笑了笑。向大海啊向大海,到這時你還穩得住,真有你的,啊?老狐狸!她在心里罵道。
剪月就跟向大海打招呼︰「向先生,回來得這麼早?」
向大海不自然地笑了笑︰「那是那是,老婆在家里,惦記著呢。」一邊說一邊朝剪月使眼色。「模範丈夫」的形象維持了這麼多年,若剪月亂說一言,這形象就會給毀了。
向夫人听向大海說完,得意地「嘿嘿」笑了兩聲。
胡娜臉色變得蒼白,朝向大海看了一眼。向大海眼含恨意瞪了她一眼。胡娜趕緊將頭低下了。
剪月見氣氛有點不對,就拿向大海開玩笑︰「向先生,既然這麼早回來,就請我們出去吃飯吧?向先生請的飯一定很美味。剪月我非常期待哦。」
剪月見胡娜的神情,更加確定不能讓他們鬧起來,將事情弄糟了,因此想緩和氣氛。
向大海搓著手︰「好,請,請,擇日不如撞日,今晚就去吧。」上次剪月剛把胡娜介紹給他時,他還說請剪月吃飯呢,至今都沒請。剪月在心里抱怨這向大海真夠吝嗇。
向夫人在一旁道︰「我已經叫阿姨在做飯了。」
向大海聞言便馬上順著向夫人的意思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改天再請吧。如何?總不能將家里的東西都浪費了。浪費可恥,浪費可恥……」他悄悄搽了一下額頭的汗水,困窘的樣子都落在了胡娜的眼里。
他還在努力維護「模範丈夫」的形象。不過,這只能騙過向夫人和那愚蠢的郝姐了。
郝姐忙說︰「好好好,剪月也就是開開玩笑,哪里真的叫向哥請客。向哥每天在外面心里都惦記著向妹兒,我們怎麼好意思耽誤你們在一起的時間?嘖嘖嘖,夫妻真夠恩愛的,羨慕死我了……」
剪月見胡娜神情有異,呼吸都變得有點急促起來,怕她忍不住嚷起來,就想借機開溜︰「向夫人,我看我們以後再找機會打牌吧。向先生都回來,你怎麼也得抽出時間好好陪他啊。」
向大海不自然地笑了笑。在剪月這個明白人面前,他是裝不下去了。
剪月就拉著胡娜往外走。幾人散去了。
胡娜走出門來,心里一直悶悶不樂。在來之前,她一直想弄明白「面子」和「里子」哪個更重要的問題。現在她終于明白了,答案卻不是她想要的。
瞧
向大海剛才的樣子,還是「面子」比她這個「里子」更重要呵。
剪月知道她心思,有點後悔帶她來。剪月就逗她說了好一會兒話。胡娜不想讓剪月臉上難看,勉強笑了一下。
兩人相互告了別,剪月去找仲昆去了。今晚她和仲昆還要去參加一個聚會呢。在去之前,她還要好好打扮一番。
胡娜心中始終不快。向大海在看到她和向夫人坐在一起的神情在她面前一直晃悠。他對她的做法居然還不滿!她跟了他這麼久,為他挖空心思做吃的,為他付出一切,換來的是他的不滿!等到下次見面,他會不會責備她?這樣一想,她心頭更堵得慌。
她到附近的一個公園里去散步。公園里這陣子人並不多,很清靜的。一陣風吹來,能听到樹葉兒「沙沙」的響聲,听得人心空落落的。
公園里有一個亭子,胡娜到亭子里去坐了下來。亭子里還有一個女孩子,斯斯文文,秀秀氣氣,長得頂漂亮的。只見她長發披肩,手上拿著一本書,正低頭看得起勁。
胡娜見這架勢,心想,她一定還是一個學生。
胡娜怔怔地坐在那里想自己的心事。向大海和向夫人兩張臉在她頭腦里不停地更替著。
「姐姐,你有什麼心事麼?」突然,那女孩抬起頭來問道。畢竟是愛學習的人,一張很有內涵的臉,將她跟那些庸脂俗粉區別開來。
胡娜不自然地笑了笑︰「沒什麼,你叫什麼名字?現在還在讀書麼?專門跑到在這里來看書,你是住在這附近麼?」
女孩笑了笑,對于她還在讀書一事不置可否︰「我叫畫月,住在離這兒不遠。」
胡娜聞言笑了笑,想起了剪月。她怎麼老跟什麼月的踫頭?這樣一想,臉上的笑容便明媚了許多。
第二日向大海就來找胡娜了,坐在客廳里一聲不哼,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
本來向大海每天都要來。他到這里來,胡娜自然是意料之中的事。
胡娜見他還在為昨天的事生她的氣,心頭的委屈又上來了,眼淚撲簌簌往下掉︰「老向,我……我這是突什麼?!這樣不明不白地跟了你這麼久,就換來你這樣的態度?」
向大海見胡娜掉眼淚,心腸軟了下來。
不過,他心里依然有氣︰「你也太不懂事了。之前我就跟你說了,如果咱倆的事讓外人知道了,我只有選擇離開你這一條路。我沒有跟你說清楚麼?你看你昨天做了什麼事?居然還跑到我家里去跟那……那‘母夜叉’打麻將!如果讓她發現了怎麼辦?!再說了,當時屋里還有別人!」
他的別人指的是郝姐。他在郝姐心目中依然是「模範丈夫」形象。
胡娜昨日便覺得委屈,一直到現在氣還沒平。向大海來了沒有半點安慰,反而這樣責備她。她氣得珠淚亂濺,哀哀戚戚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