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很喜歡一個女孩子。」張俊的喉頭哽了哽，說話變得艱難起來，跟平時自信的他判若兩人，「她的名字叫小米……」
月光在他的四周傾泄下來，扯出一片特別的氛圍。
剪月溫柔地看了他一眼，接口道︰「小米？好美的名字，一定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孩子。」
「小米非常喜歡笑，她的話語常常伴隨著她的笑聲傳來。她笑得那樣歡快，一張開口，笑聲就從里面如快樂的音符奔涌出來……我相信世界上一切冰雪都可以在她的笑聲里消融。我那時在另一座城市里，一心想創一番事業出來，心里所承受的壓力很大的。每次和她在一起，我就讓自己的心在她歡聲笑語里盡情陶醉……」張俊自顧自的繼續講道。
剪月听張俊描述小米笑聲的語氣，突然想起李源講他的初戀的情形，心中一凜惚。
李源在和剪月第一次約會後不久告訴剪月，他的初戀女友在一次與他爬山時腳步一滑，跌下了山崖摔死了。初戀女友在摔下去之前，他跟她相距很近。可惜，他沒能拉住他。
李源在說這話時一副恨不能隨她而去的神情。
雖然初戀女友已經走了好久，李源心里卻從來沒將她的影子揮去過溫。
他苦苦地握住他們之間曾經相處的點點滴滴，不放她離去……她是屬于他的，她就在他的心里。
也正是從那以後，李源瘋狂游弋在各種女人之間。他身邊所有人都說他風流成性。其實他只想通過這種方式在這些女人身上尋得一絲半點初戀女友的影子。
直到遇到剪月以後……
剪月的眉眼間跟她的初戀女友竟有幾分神似。這是李源目前為止遇到的最像的一個。所以李源才會如此龐著剪月，將其他「野花」拋在了一邊。
不過剪月自己心里清楚，她與他的初戀相距實在太大。她無法取代那個位置。
剪月曾經想過，如果李源哪一天遇到一個和他的初戀女友很像的女孩子，他會怎麼做？
剪月幾乎能猜出結局。
「你一定很愛她，是嗎？」剪月听張俊說小米的語氣，突然有點忌妒。
張俊坦誠地點了點頭︰「是的，我很愛很愛她。曾經，小米和我常到河邊散步。河風吹在我們的臉上，涼涼爽爽的，卻不寒冷，非常愜意。小米是一個溫柔、開朗的女孩。她喜歡將頭倚在我的肩頭，輕聲跟我說話。她的聲音非常好听。小米的頭發散發著一種獨特的香味，淡淡的，若有若無。我將頭低下，她柔軟的發絲會在我的臉上輕拂。每到這時，我就微眯著眼，不再說話……」張俊沉浸在了過去甜蜜的回憶里。
剪月不忍打斷他，沒有說話。風將她的長發吹得有點亂，她拂了拂。
有一絲吹到了張俊的臉上。張俊沒有將它拂開，低頭嗅了嗅，發香讓他有一些心醉。
「小米是在與我相戀一年後跟我分手的。她給我的理由是我無法給她想要的生活。當時，我痛苦之極，極力挽留。我求她不要走，告訴她我不能沒有她，‘求求你，小米，不要離開我……’我當時給她這樣說。小米的臉上沒有了燦爛的笑容。她看著我的臉足足有半分鐘，然後說‘你應該明白，女人的青春是非常有限的，我已經給了你很多時間。你總不能讓我就這樣無限期地等待下去吧？’說完，她便堅決地離開了我……」張俊將頭甩了一下，似乎想甩去不愉快的記憶。
剪月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張俊的身體微微搖晃了一下。她感到這個男人此時脆弱得不堪一擊。
「小米不是一個人離開的。她是跟一個闊綽的人走的。那男人長得並不怎麼樣，個子矮矮的，比小米大了整整十歲。但那個男人身上的闊綽是我缺少的。」張俊眼楮微眯著。
小米走時的情形一定還在他的眼前，剪月心想。剪月將張俊輪廓分明的臉認真看了一眼。
「當時我並不在這座城市，事業上沒有起色，身上沒什麼錢。說白了，我就是一個窮人。就這樣，似乎是轉瞬之間，我便失戀了，和身邊的一些窮朋友一樣品嘗到失戀的滋味。在我真正體會到這種滋味的時候，才知道它讓人如此的煎熬。我始終想不明白，當初小米認識我的時候我就是這個樣子。為什麼當初她能接受我，後來就不能接受了？」張俊臉上升起一絲惆悵。
剪月心頭也悵悵的︰「人有時候是說不清楚的……」
「哼，她真是忍心。這樣對待我！好長一段日子，我將自己關在屋子，封閉起來。我將手機關掉，不去接任何人的電話。正因為如此，我大哥和我大嫂離婚我都不知道……當時我想，或許，我會就這樣沉淪下去。生活于我來說已經失去了它本來的色彩……直到現在，我有時候想起，依然不敢相信這是事實。我們曾經那麼相愛，那些關于愛的誓言寫遍了山山水水。她怎麼可以輕輕一句話，就將我們之間的感情完全抹去了？她怎麼可以這樣做？！」一滴淚從張俊的眼角滑了下來。
在感情這個問題上，這兩兄弟倒有一些相似。剪月心中嘆息了一聲。
兩人靠近了一點，胳膊挨著胳膊，彼此能感受到對方的存在。他們都不再說話。
遠處傳來了蛙鳴聲，還有夜鳥撲騰翅膀的聲音。遠遠的，還有水聲。大概這里離河不遠，只是山遮住了，看不到。
過了好一會兒，剪月先開口說話了︰「已經很晚了，我們去睡了吧，我的腿都站麻了。今天我們都累了。明天我們還要趕路呢。」
張俊回過頭來，很認真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開口道︰「怎麼，我的故事讓你失望了？」
剪月很認真地搖了搖頭︰「不，恰恰相反……」
月光下，這女人真是太美了。臉跟白玉雕琢成的一般。張俊的心又「怦怦」地跳了起來。
剪月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怎麼啦？我臉上有什麼東西麼？」張俊扶著她的雙肩︰「剪月，誰都有過去，誰心里都有一部辛酸史。重要的是將來，讓我們都重新開始吧。將過去的不愉快都忘掉，好嗎？」
剪月看著他，有點感動，鼻子酸酸的。她沒有回答。
「我帶有啤酒，在我的房間里，你要不要來點？」張俊問。
剪月沒有反對，跟在張俊的身後。
為什麼她不早一點遇到他？為什麼她不是小米？她想。
剪月隨張俊來到他住的房間，屋里跟她住的那間一樣簡陋。
簡陋的房間牆面有一些月兌落，果出里面灰褐的顏色。有一張桌子一看就有一些年份了，上面斑斑點點的像是蒼老的淚滴。椅子坐上去「吱嘎」一聲不堪重負的申吟，在寧靜的夜里聲音非常清晰。
剪月坐在椅子上，還在想著那個叫小米的女孩。
為了錢放棄眼前這個帥氣重情重義的小伙子，去跟一個長得不怎麼樣又大自己許多的男人在一起，她會幸福麼？為什麼人往往會這麼糊涂，孰輕孰重分不清楚？
張俊拿出幾罐啤酒。「哧——」的一聲開啤酒的聲音將剪月帶回到現實中。
張俊將一罐擺在她面前。啤酒冒著白色的氣泡，爭先恐後從小口里鑽了出來。她趕緊拿起啤酒，往嘴里倒去。她喝了一大口，差點嗆著。
「慢點喝，這里還有好幾罐呢。」張俊含笑對她舉了舉手中的啤酒，聲音溫柔道。
剪月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抹了一下嘴角留下的啤酒。
張俊將啤酒罐跟她手中的小罐兒踫了踫︰「剪月，已經過去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干杯吧，剪月，讓我們一起跟往事干杯吧！」
剪月看了張俊一眼，沒有說話，接連喝了好幾口。
跟往事干杯，過去的一切真的忘得了麼？剪月眼里的淚被啤酒給逼了出來。她低頭輕輕拭去。她知道自己淚水的味道，不想再品嘗。
張俊仰著脖子一口氣「咕咚咕咚」將一罐酒喝光了，又準備去拿第二罐。
剪月伸出手去攔住他︰「俊，別喝這麼急，這樣對身體不好。」
張俊心頭一陣溫暖。他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的眼楮深深地吻了下去。在張俊的雙唇接觸到她的手背之際，剪月身體一個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