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月駕著車四處閑逛,車上還坐著胡娜。這車是李源上次說過之後就買了。
李源買車就跟尋常人買一件手飾一般,說買就買。尋常人買一小件首飾還得挑選半日,而他是事先就看好了,一個電話去就有人將車送來,接下來的事都有人幫他給辦了。
剪月羨慕他的瀟灑,這便是有錢的好處。錢這東西有人在人前說起時就跟與它有深仇大恨似的,其實沒人不愛它的。
她偶爾想起若哪日有他那股瀟灑勁兒就好了。可是這樣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不可能的,他那樣的人本來就是鳳毛麟角。人一生如果活成他那樣也便無怨無悔了。
她也曾想過要擁有無悔的人生。不過,不可能了惚。
她將畫月安排在他身邊很放心。她知道畫月的心靈上有老大一個傷口。她見到畫月時幾乎可以看得見傷口里滲出的血水。
現在,有他的撫慰,那傷口會慢慢愈合,慢慢撫平。
至于她自己,已經都這樣了,無所謂了。她感到自己現在像一個浮萍,哪里都可以落腳。只要有人給她一個落腳點,有錢花就好了溫。
一絲悲意涌上她的心頭。
昨晚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跟張俊緊緊相依。張俊在夢里對她說,跟往事干杯,讓她別將往事全往心里堆,那樣太苦了自己……張俊還說了很多話,她已經記不清了。
她記得自己在夢里哭了,淚水熱熱的,然後滑到了嘴角。她在夢里發現那淚依然澀不可言。
胡娜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看著車窗外不說話。剪月就問她怎麼了。胡娜說最近向大海來看她的時間較以前更少了。
他對她的熱乎勁兒已經過去了。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已經被新人取代了,雖然她努力經營了這麼久。
剪月道︰「我們的身份注定了真不應該去要求太多,只要他還按時給你錢養著你就好。別跟自己過不去,啊?」
胡娜眼淚汪汪︰「我以為自己已經開竅,才發覺自己在努力跟他經營那份平靜安寧生活的同時,心里慢慢對他有了一份情。可是……我在他眼里永遠只是一個拿不出台面的飾物而已……」她隨手拭了拭眼楮。
剪月想著自己目前的處境好一陣心酸。李源已經不在她那里露面,她跟他的緣分用盡的日子看都看得到。
這是她自找的,連一聲怨言都不能有。不僅如此,她還得努力將畫月與他往攏里撮合。剪月咬了咬牙,為了將文文趕走,這樣的代價值得!
剪月對胡娜道︰「小娜,慢慢攢點錢吧。有些東西還是不要勉強得好。對了,我上次跟你說過我們合伙開餐館的事。你不妨考慮一下……」
胡娜知道剪月是想逗她開心,點了點頭︰「讓我想想,這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一輛熟悉的車停在路邊的停車位上。那車是剪月之前用的那輛。之後將它還債還給了張俊。既然車在這里,車的主人肯定就在這附近。
剪月將車速減緩,眼楮在那車附近慢慢搜索,沒有發現張俊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剪月臉上悵悵的。既然她在躲著他,為什麼又想著要見他?
胡娜臉上神情依然憂郁。剪月就開導道︰「小娜,不瞞你說,我目前的處境並不比你好。你可知道我現在還欠別人一筆錢呢。」
剪月在她們這一群人中一直是以「大姐大」大的面孔出現。胡娜听她這樣說話心頭一驚。
她對剪月欠錢一事表示懷疑,之前她從未听剪月說起過︰「怎麼可能?之前你一直呆在李源的身邊。李源是何許人?瞧他送給你的車子,得值好幾十萬吧……李源對你可夠大方的了。比那個向大海強一百倍。」說到向大海,她眼瞼又低垂下來。
剪月臉上淡淡的︰「這不過是一個交通工具而已。我需用,所以留著它,不然我會將它換了錢貼補給姐妹們了。」
胡娜深有感觸,剪月曾經也接濟過她。她對剪月道︰「是呵,剪月姐,你將你的錢都用到姐妹們身上了。你這樣一說,我倒是明白了你為什麼還會欠著別人的錢。你還逗我開心說開餐館……」
剪月悠悠嘆了一口氣︰「姐妹們也不容易。大家相識一場,我能讓她們開心一點就開心一點……至于餐館,可大可小,開始時我們可以從小做起,你說是不?」
車繼續向前開,只听得到車行駛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胡娜道︰「還是畫月妹妹有福,听說李源現在每天晚上都守在她身邊了。」
剪月苦笑了一下︰「事情還沒有定局。這男人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好那一陣子把你寶貝得跟什麼似的。一但變了心,就跟從來不認識你似的。」
胡娜想起剪月跟李源的關系,突然不說話了。那李源當初對剪月也曾熱絡之極,雖然比不上現在對畫月,天天守著哄著,也夠羨煞人了。這會兒對剪月不也冷了下來麼?
這樣想來,男人本就是冷血的。胡娜的心情一下變得開朗起來。
「對了,剪月姐,今天我們到底要去做什麼事?」胡娜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問。
剪月說︰「听姐妹來報,說文文之前曾多次到一家醫院檢查身體。我們去查查,看能不能查出什麼?不過,我們得留心著被她的人發覺。」
說話間,車已經來到了醫院門口。剪月將車停好,在車內戴上假發,又戴上墨鏡。
胡娜笑了︰「剪月姐,你這是去做地下工作麼?需要這樣大張其鼓地化妝。」
剪月對著小鏡子照了照︰「你說我這樣若遇到文文,她會認出我麼?」
胡娜看了看︰「有點玄。文文恨極了你,自然將你的樣子牢記在心里。雖然你化了妝,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來。再說了你的舉止是短時間化不了妝的……」
剪月想想有道理,她不想出一點差錯,便道︰「這樣吧,小娜,我在車上等你,你去打听一下。」
胡娜答應著從車上走了下來。胡娜走進醫院婦產科,根據剪月告訴她的信息去找到給文文做檢查的醫生。
胡娜向醫生打听文文身體情況。她更想知道的是文文是否有身孕之事。
胡娜自稱是文文的好姐妹。醫生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對不起,我們要對病人情況保密。既然你是她的好姐妹,就多關心一下她,讓她將身體養好了再說要孩子的話。其他的我無可奉告。」
胡娜心中竊喜,原來文文還沒有孩子。剪月說得好,如果文文這時候懷上孩子,對她們的行動可就大大的不利了。胡娜還想問什麼,醫生沖她揮了揮手。
胡娜只得向醫生道著謝走了出來。她沒有停留,迅速向剪月走去。剪月在車內一邊听音樂一邊等胡娜。
她放的音樂是那曲《藍色的愛》。听著听著,第一次和李源的情形就在眼前了。慢慢的,李源換成了張俊。剪月想起停在路邊的那輛車,身體一陣燥熱。
「張俊……」她在心里輕聲呼喚了一聲。
胡娜快步走了過來,剪月思緒回到現實中來。胡娜上了車,剪月忙問︰「怎麼樣?」
胡娜興沖沖地說︰「文文現在還沒孩子。醫生還讓她養好身體再說要孩子的話。看來她短時間不會有孩子的。」
剪月「哈哈」大笑了兩聲︰「連老天都幫我們!文文死定了!」
她喜滋滋地將車發動了,開出了停車場。
胡娜想著剪月現在如果回去也是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屋子。過去她還有一點盼頭,現在一點盼頭都沒有了。而她自己回去亦是一樣。向大海來的次數越來越少。
胡娜便對剪月道︰「剪月姐,到我那里去吧,我給你做吃的。雖然我那里要比你那里寒酸,但是做吃的餐具都是我親手挑的,我用著順手。你去嘗嘗我的廚藝是不是有進步了?食材冰箱里隨時都有……」
「小娜,別那樣說,什麼寒酸不寒酸的?你也清楚,那不過是一個暫時的棲息之所……我到哪里還不一樣?」剪月一邊說話一邊便將車往胡娜住處方向開去。
路上,剪月想著文文的事,臉上不由自主露出了一絲笑意。
「這女人,真夠有手段的,這樣的事也敢做假!」她鼻翼里輕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