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第2天,電視里播報著一群學生因過于瘋狂而在xx商業街釀成慘劇的新聞,一死三傷,死者的父母跪在地上淚流滿面。我感嘆︰人活在世上,難免遭遇痛苦。接著是條簡訊,別著胸針的女主持人操著標準普通話說道︰市民朋友們,本市最大的出租車公司「文韻」出租車公司將重組,起步費有望下調至………
妖妖看到這條簡訊,手舞足道大叫︰「妖孽,妖孽,你看見了嗎?我們公司。」話畢,昂首挺胸道︰「作為「文韻公司」最美麗年輕的會計,我倍感自豪。」
「你們公司重組,和你個小會計有什麼關系?」出租車公司私有制是否合理?起步價下調對本市經濟發展有何意義?這些動不動就牽扯資金上億的事都與我無關,往臉上抹著防凍霜,對女人來說,青春永駐才是最大難題。
「你,你,你!!」妖妖盤坐在地上憤憤不平。
「我,我我干什麼,你結巴?」
這個女人突然沖上床按倒我︰「結巴,結巴,我就是結巴。你個沒良心的人,我天天給你熬水果粥,你居然嫌棄里面的菠蘿不新鮮,這也就算了,我伺候你看韓劇,你還硬要我談觀後感。這也算了,你睡覺的時候模我胸部,還不能讓我反抗,這也不說了,我大清早打掃衛生,而你像個公主蜷縮在床上,我是丫鬟啊,你都看得下去?離婚好了不起,你給我滾出去。」
妖妖的雙手在我身上胡亂游動,我呆滯看著天花板,怎麼感覺在被人強暴?這女人有積怨,絕對。「500。」只好使出殺手 。
她立刻直起身整理儀態,說話360度大轉變︰「咳,咳,300就300吧,我唐妖妖何時和金錢過意不去,你明天想吃什麼,肯德基的營養早餐還是花溪牛肉米粉?」
用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大問題,這個視金錢如糞土的女人,一生都在以拾取糞土為樂趣。
這時,床頭櫃上的電話有短信提示。妖妖幫我遞過來,手機沒密碼,短信內容一目了然︰「樂樂,我到民政局了。」呵呵,林偉凡昨天才從外地回來,我們約好今天離婚。
「說實話,我也不相信他是那種人,他犯不著zhao小姐。」
沒回短信,準備起床。林偉凡是什麼樣的人?我比誰都了解。事到如今,他仍然記得我不喜歡在熟睡的時候被吵醒,從交往開始,他從不在上午給我打電話,遇上約會,他也只會發條短信提醒我,然後乖乖等我。
妖妖曾說,除了林偉凡,還真沒人會忍受我這個自私的壞毛病。「你等了多久?」一個小時。「你等了多久?」整整一個上午。「抱歉,如果你打電話叫醒我,我是不會發脾氣的」不用,我願意讓你多睡會,等公主是在下的緣分。
公主!!公主!!林偉凡認識我後,每天都會發來消息︰「早上好,公主。」我曾問他,「為什麼每天收到問好短信的時間不一樣。」他答︰「我每天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手機給你發信息」。他還說「每天醒來後就會開始想我。」他的短信從未缺席,比我的月經還有規律。作為當事人,又何嘗會去相信這樣一個懂得細節的男人會背叛?旁觀者也好,當事人也好,在事實面前,一切相信都蒼白無力。
那天z城的交通特別順暢,去民政局的路上,居然沒遇上一個紅燈。比起結婚,離婚確實容易許多。到達民政局辦公區,離收到短信的時間已經過去48分鐘,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我想,你終于解放,你以後再也不用傻傻等我。
「多久到的。」
他只是擺頭,比起上次見面,他又瘦了。想詢問,可找不到立場再去關心,即將離婚的夫妻,又何必牽扯留戀,事已至此,更沒意義拖泥帶水。
民政局在辦公樓一樓,這棟大樓年代久遠,地面還是幾十年前的碎石水泥地。領結婚證時听工作人員說,民政局不久後就要搬去新的辦公大樓。林偉凡當時打趣︰「可惜,可惜,我們一輩子都去不成了!!」
這天不是良辰吉日,只有兩個補辦結婚證的老者,整個辦事大廳異常冷清,牆上貼著「空調已壞,請見諒」的便簽,灰色寒冷的房間像處殯儀館。
「我听我媽說了,林姐姐在住院。」排隊的時候,我主動詢問。
「還好,她希望你去看她。」
只是點頭,別無他言。我媽,多上一個我字,他是否能體會我的心境?彼此間離著幾十厘米的間隙,從相見的戀人到這一步,經歷的到底是些什麼?終將陌路,頗有幾分感傷。輪到我們,遞上準備好的材料,等待審批。
「你們在開玩笑?你們是把婚姻當兒戲?你們覺得我們民政局的人很閑?」說話的正是上次為我們辦結婚證的大媽,我記得她,耳垂很大的中年婦女。她狠狠拍打桌面,滿臉氣憤,仿佛是她的閨女和女婿要離婚,我不知所措。
另位辦事員走過來,幾秒後開口;「你們結婚才幾天就離婚?你們80後脾氣也太大了吧,不要為點小事就要離婚,你們這麼般配,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合嘛」
「請問我們提供的資料不足嗎?」我的情緒出現波動。
「不是,我們有義務進行調節。」另位年齡偏小的美女放下手中的十字繡圍過來。換好證的大叔呆在旁邊注視著這一切,大媽走過來拉我︰「小姑娘,當初我們也想過離婚,可你看我們都結婚60年了,還不是過得好好的。」
「那是你們,不是我!」大媽被我凶回去。「你倒是說句話啊,你是啞巴?」
林偉凡側目看我,像是丟了魂「樂樂,要我說些什麼,我也沒離過婚。」
不知為何,听見他這麼溫柔地說話,心中壓抑的火苗一噴而出。我端上桌上的紙杯潑過去「說你是個賤人,你還真不信!」
「啊」大媽驚叫︰「姑娘呀,那可是熱水啊。」
「別激動,有話好好說」又有人來拉我。
十字繡美女立即遞上紙巾,林偉凡不動,面無表情,甚至不敢看我一眼,水滴從他的面頰慢慢下落,外套冒著騰騰熱氣。不解氣,我將紙杯一並扔在他臉上,所有人都詫異地看著我,呵呵,這些人絕對認為我是個潑婦。
他依舊不吭聲,為何這般沉默?為何這般忍讓?
「賤人,說啊,你說啊。」控制不住情緒,埋在心底的怨恨終于爆發出來,一直反感不理智的女人,可有些事確實不能讓人理智。我抓上桌上的資料往他身上砸︰「說啊,說啊,你給我說啊,你為什麼要背著我去偷人。」從包里掏出手機,我要播放錄音,我要把他的丑惡行徑告訴在場所有人,手腳慌亂,這該死的隻果,為什麼放個錄音文件都是如此麻煩。「你們快听,你們快听,你們說說是他錯還是我錯。」
用力甩去,林偉凡沒躲,一聲悶響,在胸口彈回地上,梨花頭女人的聲音冒了出來︰「我和他的確是大學同學,偶然相遇喝多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願的事又有什麼不對?再說,林偉凡也沒給我說她有老婆。」
「听到沒?是我不對?是我想離婚嗎?」情緒失控,我轉過身怒吼道。
「姑娘,冷靜點。」「美女,有話好好說。」
冷靜?哭了起來,我沖到林偉凡身邊,不停地踢他揮他耳光抓他頭發,在場所有人跑來拉住我,我用盡全力去打他,聲嘶力竭地去罵他,就像他當初聲嘶力竭地說愛我一樣。很久很久以前的習慣,每當發脾氣,我總會摔東西。拼命找東西,鼠標,鍵盤,我能模到的東西,通通成為行凶道具。
他閉上眼楮,任我打鬧。
「你啞巴啊,你說啊,你個艾滋病男人,說啊,你不是那麼會說,說啊,公主,公你媽家母豬,你個大騙子。」我像只瘋狗往他身上撲,現在什麼都不重要,我要發泄,我要讓他知道我有多麼難受,我要讓他知道我其實沒有想象中的灑月兌。
林偉凡推開其他人,用力抱住我,鬧得太厲害,渾身沒了力氣。多麼懷念的擁抱,多麼有力的雙臂。仰起頭,他也哭了,淚滴擠在閉著的眼眶邊,我安靜下來,抽搐著仰望他,第一次,第一次看見他哭,上衣還留有余溫,開水怎會不燙?人心都是肉,怎能不心疼?
他肯定不愛我?不然怎麼忍心帶來傷害。
作者的題外話︰感動常在,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