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到我每天晚上回小區的時候,海迪先生就站在那間小小的房子里看我。他有時候會看不見,因為我的晚歸。他有時不會來,因為他很忙。他並未通過其它途徑告訴我,他經常在這里守候我。
他從不開著他的蘭博基尼來到這里,守門大爺告訴我,他只是每天都坐856到附近大學的終點站,然後步行到小區。茅台是海迪先生送給大爺的,不管見沒見著我,他們一老一小總會喝上幾盅。
難怪大爺每次見我總是笑得格外開心,原來是這樣。
他沒有刻意偷偷模模,如果我們能早點遇上,或許等不到今天。
「魔術師,你別喝了,好酒需要品,我們走了。」閑聊過後,我起身告別。在大爺面前,我們只是一對孩子,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我和海迪先生都分外清楚。至于他今天晚上為什麼通過這種方式見我,我暫時搞不明白。
我揮手告別,海迪先生手揣兜點頭。他看著我笑,還是那朵綻放在冬天里的百合。我們??我們??多麼溫暖的一個詞語,我友好地回應他,兩人相視一笑。想起小說里的那句話︰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笑一笑泯恩仇。
「你回去吧,時候不早了。」
「你呢?」
「我去對面的wowo超市買點方便面,下午沒吃飽,現在有些餓。」
「陪你去。」
這一次,我沒有拒絕。跨過馬路的距離很短,過街的時候,海迪先生左右打望,有車按著喇叭沖過來,他伸出左手比了個「停」的手勢,我偷偷在一旁看著,多麼有氣質的男人,只是方式稍微高調了點。
我選好兩包牛肉味的方便面和幾包薯片外加一瓶鮮橙多。收銀台站著一對母女,小男孩抱著一盒費列羅不肯松手。
「把那個放回去,只能給你買一塊這個小的巧克力。」女人斥到。
「我不,我就要這個。」小男孩抱著巧克力嚷。
只見海迪先生掏出兩張人民幣遞過去︰「來,我幫他給吧。」小孩見有人給錢,立即抱著盒子跑了出去。
「外面車多,你這個兔崽子。」女人想追出去,可又些不好意思,她手里握著一些零錢,看穿著打扮,應該是外來務工的異鄉人。
「去追他吧,外面車多。」
女人道謝後,一邊罵著一邊追了出去。
我為了省一個口袋錢,雙手抱著所有的東西,不喜歡這家wowo超市,東西貴,態度也不好,守夜班那胖妹每次收我錢跟見了仇人似的。有次妖妖差點和她吵起來,妖妖說了句很經典的台詞︰不是我說你,就你這態度,注定一輩子當個收銀員。
「我們的冷老板還真是一個善良的人,100多元錢送給陌生人連眼楮都不眨。」
海迪先生停下來,從兜里掏出煙緩緩說︰「我又不是慈善家。」
「那是為什麼?那小孩是你私生子?」和妖妖她們玩笑慣了,我沒經過考慮就將這話說了出去,尷尬,多麼諷刺人而又不禮貌的玩笑。
他點燃煙吸了一口︰「你剛才不是說你餓了嗎?」
「我餓了和他有…。」話還未說完,我便反應過來。我餓了,所以他不願意讓我等久了,哦,原來他是怕我餓壞了。
那一次應該算得上我和海迪先生第一次正式聊天。如同作家繆娟小姐小說中所寫的那樣,原話是這樣的︰有一段很長的時間,我都在糾結一個問題︰我與丹尼海格的故事,開端究竟在哪里?是我在那本五花八門的雜志上看到他的照片,還是這一年的夏天,我們在歌劇院見的第一面。
我也同樣糾結過這樣的問題,我與海迪先生的故事,開端究竟在那里?是在那輛他所駕駛的出租車上,還是那次參加他們公司聚會的酒會上?
任何一個故事都有一個開始,而這個開始總有因果。我在想這些的時候還不明白自己所想的一切都是徒勞。我根本不知道,其實所有的一切早已注定,沒有人能與之違抗。
作者的題外話︰感動常在,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