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快便黑了下來,萬里陰幕,星光點點。舒嘜鎷灞癹
君臨客棧,金國國都內一間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客棧。
鳳無霜今天就落腳在這客棧的天字一號房內。
在城中足足溜達了一整天,被各種各樣的金銀之物晃的眼楮都花了,卻沒有半點夜祗的消息。
甚至,連閻羅宮的分部都沒有找到。
鳳無霜坐在桌子前,看著眼前的三菜一湯有些翻白眼。
夜祗那混蛋,還說會先來等她呢,現在她人都到了,他卻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居然敢放她鴿子,等下次見到他,看她怎麼找他算賬。
鳳無霜在心里憤憤的月復誹道,肚子卻很不給面子的咕嚕叫了一聲。
饑腸轆轆。
她這一整天可什麼東西都沒吃。
模模干癟的肚子,鳳無霜把這筆賬不容反抗的扣到了此刻還不知身在何方的夜祗身上,等下次見面一起算賬。
嘟囔了幾句,她拿起筷子準備吃飯,哪知道手里的竹筷連菜肴的邊都沒來得及踫上,房門卻是搶先被人敲響了。
「誰啊?」鳳無霜眼疾手快的夾了一塊雞塞進嘴里,才放下筷子問道。
「客官,我是這客棧的伙計,麻煩開下門。」門外傳來男子的聲音,听上去的確像是那招呼客人的小二。
鳳無霜走過去拉開門,「有什麼事?」
那一身土黃色衣袍的小二肩膀上搭著白色的汗巾,年輕的臉上笑的像花一樣,手中托著一個深紫色的小包裹,小心翼翼的遞到鳳無霜面前。
「公子,有人給您送東西來。」
鳳無霜一愣,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東西,眉頭一揚。「誰送的?」
「這個……在下也不知道。」小二伸手抓了抓腦袋,表情頗為納悶。「那人穿著一身很奇怪的黑斗篷,臉上還蒙著黑巾,包裹的嚴嚴實實,他沒說他是誰,小的也沒敢問。」
「男的還是女的?」
「不知道,包的太嚴實,看不出來。」
小二搖了搖頭,見鳳無霜皺眉,復又道︰「不過他說話的聲音是個男的,很沙啞。」
鳳無霜翻翻白眼,這和沒說有什麼區別?「那他人呢?」
「走了。」小二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走了?」鳳無霜瞪起眼楮。「你居然讓他走了?你怎麼知道他是來送東西給我的?」
小二縮了縮脖子,有些畏懼的看著鳳無霜。
「因為……因為那人說,‘把這東西送到天字一號房的追風公子手上’,說完就走了,我還沒來得及答應呢,他人已經不見了。」
當然,小二是不會告訴鳳無霜,那奇奇怪怪的男人除了丟下這個包裹之外,還丟了一袋子的歐拉的給他做小費。
哇 ,那叫一個大方啊!
鳳無霜也沒考慮這麼多,听小二如此說,她眼眸一深,直接接過他遞過來的深紫色包裹,道了聲謝,二話不說的便關上了門。
屋內一下子安靜起來,鳳無霜也不覺得肚子餓了,快步走到桌邊將包裹放下,擰著眉頭坐下來。
一個穿著大斗篷、面帶黑巾的男人,將這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指定交到她手上。
這……
她初來乍到,這金國里怎麼可能有人認識她?
就算是認識,又怎麼可能知道「追風」這個總共才用不了多久的化名?
這東西是什麼?為什麼要特地送到她手里?
鳳無霜的腦子一下子就被各種各樣的問號給佔滿了,哪怕肚子還在咕咕的叫喚,哪怕菜肴的香味縈繞鼻尖,她卻再沒有了飽餐一頓的心情。
好在這里是古代,她還不用擔心別人塞個定時炸彈給她。
不過,這又到底是什麼玩意呢?
屋外,夜色漸濃,長風呼嘯,深秋帶著涼意的夜,已經降臨了。
猶豫不到幾分鐘,鳳無霜眉毛一揚,突然下定了決心。
拆!
管它里面是什麼東西,先打開看看再說。
她可不想被人說堂堂的黑暗佣兵,居然會被一個其貌不揚的小包裹嚇的不敢動了。
說干就干,鳳無霜伸出手,三兩下就將包裹打開了來。
「咦?」
想到了千百種情況,也沒想到這種情況。
鳳無霜忍不住疑惑了一聲,將包裹里面裹著的東西拿出來。
那是一個很古怪的小玩意,不過兩個手掌大小。
底盤是六角形的,每個角上都瓖嵌著一枚拇指大小的黑色晶塊。
晶塊呈微微的透明狀,其中沉澱著很多金色的碎末,看上去就像金粉倒進了黑色的琥珀里、然後被凝固了一般。
而據這種黑晶石上的能量波動來看,似乎其中隱藏著極大的能源。
六角形的底盤之外,是一個橢圓形的凸起,比底盤要高出一截。
在那個凸起的正中心,卻又詭異的凹陷下去一塊,里面瓖嵌著一塊更大的黑色晶塊,足足有半個掌心大小,上面密密麻麻的幾乎是成片的金色塊狀物,能量波動十分駭人。
這東西……
鳳無霜翻來覆去的檢查了好幾遍,愣是沒看出一點門道來。
兩個字︰古怪。
三個字︰很古怪。
四個字︰古古怪怪。
結論︰沒結論。
「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鳳無霜伸手戳了戳那看似是水晶質地的底盤,很郁悶的嘟囔道︰「為什麼有人會給我送來這麼古怪的東西?」
有危險嗎?沒有。
但她也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是什麼
至于瓖嵌在這個古怪東西上的黑色晶塊,鳳無霜倒是有所耳聞。
黑金石,一種這個世界獨有的礦石,不堅硬也不漂亮,但卻有一個很獨特的特性。
——它是所有礦石中最能存儲能源的一種。
換句話來說,這種礦石就像是儲物桶。
幻師可以把自己的幻力存儲進去,方便做其他之用。
越是大的黑金石能儲存的力量也就是更多,但它也不是無限極的。
當黑金石表面上的金色顆粒趨于飽和的時候,就不能再往里面儲存力量了,否則黑金石就會因為力量滿溢而爆裂。
這種礦石稀少,又可以無限制的反復使用,因此價值十分昂貴,絕非一般人用得起的。
而就是這麼小小的一個古怪東西上,卻足足瓖嵌了七顆!
最大的一顆還足有半邊手掌大小,這若是拿出去拍賣……
鳳無霜身上的錢起碼可以翻個倍了。
但問題是,到底是誰、出于什麼想法、要把這大塊的黑金石瓖嵌到這奇怪東西上?
又是誰,要把這東西送給她?
她看都看不懂的東西,拿來干嘛?
難不成是叫她把上面瓖嵌的黑金石全撬下來哪去賣嗎?
她還沒缺錢到這種地步吧……
鳳無霜頭大的將那古怪東西往桌上一丟,不想了。
還是填飽肚子最重要。
然而她萬萬沒想到,就是這隨手的一丟,那奇怪的不明物卻突然起變化了。
一束淡金色的光芒,突然從那凹陷處里瓖嵌的黑金石上升起,宛如聚光燈一般,直立于房間之中。
底盤上的六個角,拇指大小的黑金石一個接著一個的亮起來,同樣射出淡金色的光線,連同最中心最粗壯的一根,形成了一個懸浮在半空中的六芒星圖案。
一塊小小的、白色的、浮雲一樣的東西,從正中心七根光柱交錯的地方,升騰了出來。
鳳無霜目瞪口呆的看著那白色的東西慢慢擴大,仿佛能吸收周圍金芒的力量,從一開始的手掌大小,漸漸長到了十四寸筆記本的大小。
隨後,那白色光板一樣的東西中間一空,詭異的露出一個影像來。
鳳無霜下意識的揉了揉眼,她沒看錯吧?
那白色光板里浮現出來的景象似乎是一個房間,但卻又不是她現在這個房間。
而這個邊緣白色、中間顯示畫面的奇怪光板,看上去就像一個網絡視頻窗口。
鳳無霜呆滯的看著那慢悠悠升到半空中的「視頻窗口」,嘴角抽了三抽。
這……這到底是什麼玩意?
「丫頭,好久不見了。」
就在她瀕臨風中凌亂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輕佻聲音突然含著笑傳入耳膜。
鳳無霜一驚,下意識的左顧四盼,房間里根本沒有人,連銀翼和藍蝶都已經回魔寵空間休息了。
這房間里除了她,就只剩下……
鳳無霜唰的一下扭過頭,目光炯炯的看著那浮在半空中、白光絲絲的光屏。
那十四寸左右的「屏幕」中,一身紫衫、邪魅躺在躺椅上沖她拋媚眼的人……不是夜祗是誰?
「真冷靜,不愧是我看中的丫頭。」夜祗邪氣的伸舌舌忝了舌忝殷紅的嘴唇,媚眼拋的就像眼皮抽筋了似的。
鳳無霜很不給面子的翻了個白眼。
她這是哪門子的冷靜?
不過是現代見多了這樣的聊天窗口而已……
可這又算什麼?
玄幻版的可視電話?
仿佛是看出了鳳無霜的疑惑,夜祗懶懶洋洋的撩起一縷散下來的黑發,深紫色的長袍微敞開,露出一片雪白而肌理分明的胸膛,黑發、紫衣、白膚,眼神妖異。
這視覺沖擊……
鳳無霜趕緊移開眼楮,吞了口口水。
「你手上那東西是個小型的陣法,和我這邊的配成一對,利用上面瓖嵌的黑金石能源搭建兩邊的視訊,所以你才能看到我。」
夜祗交雜著笑意的聲音道,清晰的就像伏在鳳無霜耳邊說話一般。
鳳無霜的耳朵不爭氣的紅了,根本不看屏幕里那妖孽般的某人,「那你現在在哪?」
听他的語氣,似乎此刻並不在金國範圍之內。
他不是說要在這里等她的嗎?
「哦~?」夜祗尾音上揚,別有深意的哦了一聲,眼里燃起一抹笑意,唇瓣微揚,那坐在軟榻上半明半暗的面容說不出的鬼魅蠱惑。「怎麼?我的丫頭想我了?」
他說話的語氣太曖昧,尾音還長長的拖著,回響在房間里,說不出的魅惑滋味。
鳳無霜的臉頰溫度有持續上升的趨勢,惱怒的一扭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你敢放我鴿子!」
「放你鴿子?」夜祗眨巴了下 黑的眼眸。「什麼意思?」
他可听不懂這二十一世紀的流行用語。
鳳無霜翻翻白眼。「當我沒說,你現在在哪?」
「閻羅宮總部。」夜祗也沒多糾纏,依在軟榻上,眼眸半闔,臉色似睡非睡。「這里出了點意外,短時間內我恐怕沒時間趕過來了。」
要不然他也不會讓手下的人將通訊陣送到鳳無霜手上。
這才多長時間,他居然會萬分想念那丫頭抱在懷里香香軟軟的感覺。
閻羅宮的某個房間內,夜祗抬起一線眼睫,看著同樣懸浮在半空中的光屏,鳳無霜正坐在桌子前,一張面容精致,毫無瑕疵。
宛如那已然洗去塵埃的珍珠,正在一絲一縷的重現光彩。
「嚴重嗎?」鳳無霜問道。
夜祗回過神來,笑眯眯的看著她,一手支臉,線條精美的下顎一點一點的晃動,悠閑又邪魅。「你擔心我?」
鳳無霜黑線。「你就不能好好回答嗎?」
「好吧,不嚴重,只是拖住了我的腳步而已。」
「那就好。」
「你還沒吃飯?」夜祗看到了她身邊幾乎沒動過的飯菜,挑眉、不悅。「一邊吃一邊說,鳳家那邊都解決了?」
另一邊的鳳無霜也不講客氣,拿起筷子便開始祭五髒廟,一邊吃一邊竹筒倒豆子的將她在鳳家的事情全都告訴了夜祗。
其實以閻羅宮的眼線之多,夜祗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些事情。
這是從鳳無霜口中說出來的,夜祗更愛听。
一番縮減版的話語下來,基本和他收到的消息沒什麼出入。
夜祗眼楮都笑眯了。「這麼說,你倒是很會借刀殺人啊。」
把司徒芸丟出京城,將鳳雲卷易容成司徒芸,代替她自己坐進花轎。
——這是攻身。
讓司徒青自己動手,誤以為他自己殺了自己的女兒。
——這是攻心。
最後自己出手,毀掉整個鳳家。
叫鳳烽顏面掃地,又叫鳳家毀于一旦。
果然夠狠。
鳳無霜斜睨了他一眼,嘴里塞著飯菜不好說話,不過看她的眼神,不正是再說「多謝夸獎」嗎?
夜祗大笑。瞧這丫頭得瑟的小模樣。
天越發黑了,但卻明月高懸,月光如瀑。
天字號房內,細碎的談話聲交雜著愉悅的笑意,飄散在這一方天地中。
長風颯颯,誰言深秋無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