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左殿中逃出來,身後是夜祗如影隨形的眼神,直到殿門重新閉合方才消失。舒蝤裻
帝梟伸手扶住身側粗壯的紅木柱,望著上面交錯的裂紋出神。
難怪無霜會疑心他,在這種情況下,若兩人的位置對調,只怕連他都不會相信他自己是無辜的吧。
雖然他的確無辜。那些灰衣人的到來,完全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現在,還有什麼好說的?走吧,找個沒人的地方呆著,估計在現在這種時候,沒人會想看到他。
帝梟微微咧開嘴,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表情難看,他飛上屋頂,金色的琉璃瓦因為前幾日的災難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塵,光澤極為黯淡。他也顧不上髒亂,隨便找了個位置躺下來,閉眼假寐,就當做什麼事都不知道。
就算這是一種鴕鳥心態好了,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釋現在的局面。
若早知道如此,他之前和隨鳳一起離開就好了。
亂糟糟的想著,深冬的風一陣陣吹來,帝梟的神智漸漸有些朦朧,當真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天地已是一片漆黑,頭頂像是被潑了墨般濃稠,星月都已完全不見了蹤影。
這里的空氣質量完全不能和逍遙界相提並論,帝梟睡了一覺後反而覺得越發疲憊,頭有些發昏,鼻子也有點堵,真是奇了怪了,他已經很多年沒有感冒過了。
撐著腦袋從屋頂下來,看到暖色的燭光從窗隙門縫灑出來,帝梟想,一天多的時間,應該足夠無霜徹底冷靜下來了吧。
不是他膽小,只是那丫頭發起瘋來的樣子,實在不如她笑起來好看。
這麼想著,他跨步走入殿內。里面很安靜,極少有人走動,夜已經深了,除了守夜的士兵外連侍奉的宮人都在偷懶打盹。
帝梟走路很輕,至少一般人發現不了,他正準備走去左殿時,卻突然听到遠處似乎有什麼異樣的聲音傳來。
有點像小貓叫。
但是這種皇宮里,哪來的貓?
帝梟一時好奇,忍不住拐了彎,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但偏偏在這個時候,那聲音又消失了,四周安靜的只能听到風聲低喃。帝梟走了好一會,周邊的環境漸漸荒蕪起來,估計已經快靠近那被轟掉的另一邊皇宮了,依然沒有再听到那小貓叫的聲音。
帝梟停下來,突然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些好笑。
這算什麼,大晚上的不睡覺,跑來找一只不知道有沒有的貓?
這也太閑了吧。
他自嘲的搖搖頭,正準備轉身離去,身後突然又傳來了那種奇怪的聲音。
或許是距離近了些,那聲音也真實了不少,倒不太像貓叫,反而像是……女人的聲音?
帝梟皺眉猶豫了片刻,再次轉身,朝聲音的來源處走去。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找點閑事打發時間也是好的啊。
但很快,他就為自己無聊的舉動後悔了。
他走到了一個很偏僻的後殿里,旁邊就是被轟塌的慘不忍睹的另外半邊皇宮,後殿門窗緊閉,卻不斷有女人的聲音從門縫中傳出,一種像是木頭被猛烈搖晃所發出的咯吱聲應和著,說不出的奇怪曖昧。
帝梟停下腳步,倒不是覺得不耐煩了,而是他听出這聲音似乎是……無霜的?
或許是為了確認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又或許是其他某種說不出口的理由,在猜測到聲音主人是誰之後,帝梟只是稍稍踟躕了一會,便繼續朝前走。
當然,他的腳步也在無意或刻意的心態下,被放輕到了極點。
漸漸的走進,當他踏上後殿滿布塵土的台階之後,屋內突然傳來一聲似痛苦又似歡愉的呻*吟,帶著些壓抑的情緒和急促的喘息,劍一般穿透門板,直勾勾的沖入他的耳膜。
帝梟的動作立刻停了,一只腳還保持著上踏步的姿勢,整個人卻僵硬在原地,眼瞳微微擴大了些。
這種聲音是……
她……和誰在里面?
——其實這問題根本不需要問出來,除了夜祗,還能是誰?
像是冥冥中也要給他回答一般,在女子嬌媚的呻*吟後,男人低迷而磁性的聲音也隨之傳出,應和著的還有黏稠的水聲,以及唇瓣落在肌膚上的聲音。「丫頭,舒服嗎?」
屋內的少女發出一串含糊的嘟噥聲,好像說了什麼,又好像只是無意識的喃喃。帝梟听到夜祗在屋內輕笑,不到片刻,又有吧唧吧唧的聲音傳出來。
不知道這種吧唧聲響了多久,屋內突然傳來咯吱一聲響,有女子嗚咽傳來,隨後咯吱咯吱的聲音便開始有節奏的響起,像潮水一般,喘息混合呻*吟響成了一片。
帝梟站在只有一牆之隔的門外,听到屋內那引人遐想的聲音不斷傳來,臉上有淡淡的紅,眼神卻清冽的不含半點情*欲。
他突然轉過身,大步朝來時的路離開,然而走了兩步卻又停下,再度折回來,走到之前停留的位置再停留,半晌之後,才又一次轉身,慢慢離開了。
走時,他低頭喃喃,「沖動就輸了。」
之後的兩夜一天,無霜再沒有出現過,倒是夜祗出來過兩次,找宮人要新的被褥、衣服和熱水,又屁顛屁顛的跑去找大夫要消腫祛瘀的藥膏——不用想也知道這是為誰準備的。
在做這些的時候,他的臉色紅潤,神采飛揚的樣子讓人幾乎有沖上去揍他一拳的沖動。
但帝梟總歸沒有,他只是冷眼看著他忙進忙出,眼角眉梢都是幸福滿溢的模樣。
那個時候,帝梟突然在想——或許這樣的神情,一輩子都不可能出現在他臉上。
第二天黃昏時分,因為無霜的委托而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使勁揪頭發的舞浪突然一臉興奮的沖了出來,看到他站在外面,二話不說抓過來就問。「我想到辦法了,鳳無霜呢?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