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被第一支箭擦傷開始,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鳳無霜的身上的傷口數量便一路猛增,且隨著身體麻木的情況越來越嚴重,還保持著不斷上升的趨勢。舒
雖說都是些很小的傷口,但是數量一多,光是流血都能嚇死人了。
箭矢呼嘯,密麻如馬蜂出窩,鋪天蓋地而來。鳳無霜幾乎被壓得抬不起來,只是憑借自己強悍的反應能力,勉強與之躲避。
但是,那些討厭的箭矢卻像是長了眼楮似的,無論她躲閃到哪個方位,總是前腳剛落,後腳就有密密麻麻的冰箭唰唰唰的追來了,如跗骨之蛆,甩都甩不掉。
眼看著自己身上的細碎傷口一點一點多起來,有些傷口甚至在不慎之下被第二次、第三次接連重疊,導致原本很淺的擦傷加深。血流越發恐怖,冰冷的氣息讓她嘴唇發紫,手腳幾乎是忍不住的哆嗦,連站都站不穩了。
而從夜祗的角度看過去,卻只見鳳無霜一個人站在空地上,不停的亂跑跳騰,速度奇快無比。為了防止之前的情況發生,他謹慎的往後退,以免再度將危險卷入她的幻境中。
但就在這個時候,幻境中的鳳無霜突然悶哼了一聲,整個人半蹲下來。他詫異的抬起頭,就看見她的小腿旁側憑空出現了一道傷口,長而細,看起來像是被什麼尖利的東西擦傷所致,流血恐怖。
但詭異的是,她的身邊除了空氣,什麼都沒有。
夜祗一下子揪心起來,幾乎要忍不住上前,然而走了幾步,又不得不停下來。
——無霜會受傷,定是因為所處的幻境生了變化,如果他貿貿然闖入,幻境不破,她便看不到自己。說不定還會像之前一樣把自己當成敵人,那樣豈不是讓她更加危險了?
想到這一點,饒是心疼難耐,夜祗也不得不停在原地,靜觀事情的發展。
但是他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會越來越讓他揪心。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在受了第一道傷開始,鳳無霜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躲閃的動作也有些生硬,遠不如素日的靈活。
這樣便直接導致她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雖然大部分都是一些細長的擦傷,但也有一些,是直接刮飛了一塊皮肉。鮮血滾滾而下,沁透了衣服,在地面上沿著她走過的地方,蔓延出曲折的一路血滴,看上去猙獰刺目,駭人見聞。
更為詭異的是,在這一段過程中,夜祗突然發現,鳳無霜所受的那些傷口,都在慢慢的變色——從一開始的猩紅刺目,逐漸泛出冰冷的藍色。好像是被放置在極冷的地方,皮肉被凍得變了色。而且這種變色,還如有了生命般沿著傷口周邊不斷蔓延。
不過才幾分鐘的時間,從鳳無霜最先受傷的小腿開始,再算上受傷最多的手臂,原本黑色的衣料竟慢慢滲出一層冰藍,有詭異的白色氣體緩緩往上飄動,乍一看上去,幾乎像是她的四肢被凍出了一層冰。
而這樣的情況也直接導致她的速度越來越慢,身體的靈活度大幅度降低,所受的傷也迭次增加,血流加上冰凍,越發使得她的速度緩慢,然後再因為速度不夠而受傷……
這是一個詭異的惡性循環,要將人活活耗死在里面。
怎麼回事?難不成她在幻境中所受的傷,除了皮肉之外,還帶有其他的特殊傷害嗎?
夜祗額頭上的青筋在突突的亂跳,抓在手里的雪鼠突然發出尖利一聲慘叫,他愣愣的低下頭,才發現那只倒霉的小老鼠差點被自己給掐得窒息了。
可是,無論他再如何的心焦,都無法做任何事情,貿然插手只會讓她的處境越來越艱難。
就算他不能幫到她,也絕對不能拖她的後腿!
夜祗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所有躁動的情緒,靜觀事情的發展。
他是暫時按捺下來了,但鳳無霜的情況顯然沒有大逆轉的跡象。
越來越密集的箭矢、越來越多的傷口、越來越恐怖的失血、越來越麻痹的身體,都在不約而同的將她的處境引導向更加惡劣的程度。
鳳無霜的眼楮已經出現了發花的情況,思維也遠不如之前的清晰,甚至出現了耳鳴的情況,幾乎分辨不清空氣里亂成一團的呼嘯聲具體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
她不知道這是失血過多的原因,還是身體里那股亂竄的冷氣所致,但她卻很真切的知道——再這樣下去,就算僥幸不變成刺蝟,她會被活活耗死在這個狗屁環境里!
——別開玩笑了!
鳳無霜捂著手臂上的傷,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著,黑紫的唇瓣有些難以遏制的抖,臉色也是蒼白,有冷汗滑下來,還沒落地就被凍成了細小的冰凌,掉在地上,立刻便濺起清脆的破碎聲。
全身傷口中所流出的血滴滴答答,很快便形成了一小塊血泊。但那血泊卻並非鮮活的猩紅色,而是泛著一層詭異的冰藍,色澤看上去極為詭異。
被這種東西拖住腳步,開得是什麼國際玩笑?!
她鳳無霜,怎麼可能死在這種不入流的幻境之下!
她咬住下唇,強壓了一下顫抖的沖動。
箭矢鋪天蓋地,似在半空中交織成一張凌厲凶殘的網,要將她整個人罩在里面,挖骨掏心。
本來這些不入流的東西是根本傷不到她的,但要命的是,她在這些箭矢攻來之前花了大工夫去和小藍聯系,以求得破解之法,結果差點造成精神力透支。
精神力的嚴重缺失,本就將她的各項指標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逆轉,根本沒有時間去恢復,這些箭矢便像是早就等著她虛弱的這一刻般,發了瘋的攻擊而來。她在精神力尚未復原這一段期間根本無法使用要依賴精神力才能操控的自身力量,因此也只得采取最保守也是最危險的肢體躲避,結果可想而知。
好在,即便她受傷頗重、處境頗為不妙,但勝在總算贏得了時間。而她的精神力又一向廣博,恢復力更是駭人听聞,即便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全部復原,但起碼也恢復了大半。
有了反擊的條件,再被動挨打的話,就不是她鳳無霜的性格了!
望著半空中飛馳的冰藍色箭矢,鳳無霜的嘴角泛起一絲嗜血的冷笑,霍然從地上站起來,脊背筆直,沒有躲閃,也沒有半點驚慌,居然就這麼大喇喇的站在原地,甚至,還閉上了眼楮。
外圍的夜祗差點沒把眼珠子給瞪出來,剛想要上前,又想到她並非沖動之人,這麼做必有原因,這才按耐住。
夜祗所料絲毫不差,幾乎是在他想法未歇的同時,鳳無霜的周身陡然縈繞出大片赤紅的光,如火如荼,如焰如霞,炫目的叫人睜不開眼。
——不就是一些冰做的箭嗎?我就不信,一把火還燒不化你們!
看不見的精神力游走,全身沉寂的力量一瞬間蘇醒,如浪潮一般在身體中流轉。從炎那里繼承而來的明火終于找到了難得的用武之地,好似也有了思維般格外賣力。
鳳無霜周身赤紅的光越來越刺目,即便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長發和衣袍都如疾風中鼓動飛揚,發出颯颯的響聲。周遭的溫度以讓人瞠目結舌的速度瘋狂上漲,夜祗驚喜的看見,在他感覺不到力量波動的情況下,鳳無霜四肢上纏繞的藍色如冰凌狀顏色正在漸漸褪去,一點一點恢復了原本的半色。
他忍不住揚起眉頭。看來,這丫頭已經找到反擊的辦法了。
其實,鳳無霜一開始就知道該如何反擊,只是精神力沒有恢復,她操縱不了這些力量,所以只好不停閃躲以拖延時間。
精神力對一個幻師而言有多重要,幾乎相當于一個聰明的腦袋對于頂尖科學家的意義。一旦精神力匱乏,再厲害的幻師也發揮不出力量來,而若精神力崩潰,任何人都會毫無例外的變成傻子。
評判精神力的強弱其實也是幻師幼年的一部分,因為一般人的精神力都是與生俱來無法增長的,所以能擁有多大的精神力,在幻師這條路上也便能走的越遠。
而同時,強大的精神力也是馴獸師和煉器師所不能缺少的先天條件,只是這兩個職業所需要的精神力和幻師有一定的區別,這便涉及到精神力的具體區分,在這不做累贅的稱述。你光瞧有多少人能成為幻師、有多少人能成為馴獸師或者煉器師,便能大概猜到這兩者和幻師之間的精神力要求相差有多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