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帶著半畝地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心意最不值錢

作者 ︰ 李癸銅

有人說別把愛好當成事業,也有人說,如果事業就是愛好,人生何其精彩。張手美才不想去研究某些理論,在她一貫的思想里,某件事只有可行與否的論調,她從來都是行動派。

一個人選擇了他不擅長的事,一年兩年還行,也許有人堅持一二十年,可是快樂不會隨之而來。她一直覺得,選對人生的方向很重要,男人要有自己的事業,雖然這個時代的事業只推崇一種方式,大多數人消尖了腦袋去擠,得到的不是最真的快樂。

他們的快樂和地位有關,和功名有關,和別人的羨慕有關,就是和自己的心無關。

簡單地說,她也不想自己的弟弟和別人在同一棵樹上吊死。

他的另外一條路,就是興趣。

隔離期間,剩下的日子里,張手美帶著張仁美研究怎麼動手做木簪子,他們想了好多木簪子的種類,又琢磨如何畫圖,如何套取圖形,如何打磨。其實真做起來也不麻煩,家里有工具,說做就做。

可別說,兩人經過好幾次的試驗,還真做出了一個像模像樣的簪子。

張手美將頭發綰起來,拿木簪子一插,「怎麼樣弟弟?」

張仁美從左看到右,從前看到後,笑答︰「姐姐真好看。」

張手美瞅他一眼,「姐姐問你木簪子插在頭上好不好看。到廂房里把鏡子拿來,我自己瞧。」

這個木簪子的想法是張仁美的,是支花簪,花朵的圖形做得很簡單,復雜的是在層次上,花雖然只做了一朵,但是做了三層,一層一層,層次特別分明,張仁美勾畫的時候很用心,連花蕊都逼真畢現。

張手美模著這支花木簪,想起了愛迪生做小板凳的故事,雖然最後的成品比不上市集上賣的,但是這是姐弟倆用心做的,做了三次,做斷了好幾根,這支是最成器的一支。

「弟弟,你真棒。」

張仁美不好意思,小臉紅紅,「都是姐姐教的好。姐姐,你以前也做過木簪子嗎?」。

「哦,我听城里賣木簪子的人說是這個程序,這也是第一次做,都是和你一起琢磨的。」張手美胡亂答一氣,哪里是呢,是她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跟那些來做義工的哥哥姐姐學的,手工活,萬變不離其宗。

張仁美反反復復地模著花簪子,感受著哪里還沒打磨光滑,突然說︰「我想將它送給顧大娘。」

張手美倒是沒想到︰「為什麼要送給顧大娘?」為什麼不是金大娘,不是蟲娘,不是月娘,反而是顧大娘?

「那天官兵進村的時候,顧大娘和月娘在門口看見了,我听見杜頭兒問他們金家怎麼走,月娘說正好家里有人住在那邊,讓他帶你們去就是。顧大娘讓她別亂說,她說人就在我們書房里,哪里亂說。她走到窗子那里叫我出來,我當時很害怕,是顧大娘護著我,跟他們說我小什麼都不懂。可是杜頭兒說,這不是一般的事,既然是住在一起的,早晚都要找上,便將我拖拽著,硬要我帶路……」

張手美從這話當中听出了一絲不尋常的意味。不過能說明什麼?她和月娘的梁子是早就結下了,舉報秀兒得天花的應該不是她吧?

金家和她沒有什麼仇,她這樣倒是很正常的,符合她個性的幸災樂禍。

「你平時在顧先生那里學習,月娘有沒有找你的麻煩?」

「沒有。」張仁美垂了眼,不敢抬頭看她。

張手美將他的頭扳正,「弟弟,說實話,可不許說謊騙我,你也知道,上次月娘為賣魚的事,對姐姐意見很大。她那張嘴總是喜歡亂說。」

張仁美想了想說︰「月娘問過我幾次,問你是不是賺了很多黑心錢,我說姐姐掙錢很辛苦,都是汗水錢,她非要說是黑心錢。」張手美很苦惱,「我怎麼說她都不听。」

月娘這樣也太惡心了張手美心里頭忿忿,她是她,仁美是仁美,為什麼要陰里怪氣地對他說那樣的話有本事對她說說試試定是顧先生不讓她在在她面前提那件事,所以她就只有找張仁美的麻煩。

「弟弟,這個世界上每人都有一個腦子,都有一張嘴,她們對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看法自己的說法,我們阻止不了,只要心里頭清明就是了。你犯不著生這些悶氣。」

張仁美撅著嘴,認真地看著張手美,「姐姐不生氣嗎?」。

張手美肯定地一字字地說︰「姐姐一點兒也不生氣。」

管不住別人的嘴,卻管住自己的心,為什麼要生這些閑氣悶氣?

不過,張手美想倒找個機會親自告訴月娘,別在張仁美面前說那些有的沒的,有什麼不滿沖著她來就是。

解禁的那日,老郎中又來了,給每人號脈檢查,大家都沒有什麼事。只有冬郎,他喝了金銀花水,還是出了一點痘,不過吃了藥抹了藥後,很快就開始結痂。

杜頭兒不放心,再三讓老郎中確定是不是真的沒事。老郎中對于小孩子出痘這件事倒是很寬容,連連說這件事無礙無礙,出了痘的孩子,以後不容易被傳染上天花。

他將已經結痂的地方仔細看了看,特地追問金大娘用的是什麼方子。

那方子和藥都是齊二郎差人送來的,金大娘也不知道具體有什麼。老郎中問她有沒有留著包藥材的紙,金大娘知道有些經歷的郎中能通過聞包藥材的紙知道都包了哪些藥材,不過她留了個心眼,先問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或是壞處。

老郎中說沒有,只是這藥有奇效,他想見識見識,這樣說,金大娘松了口氣,考慮到受了別人的恩惠,要替別人保密的事,便對老郎中說包藥的紙做了柴燒,早就不在了。

「老郎中甚是遺憾。不過手美,」金大娘微微皺眉,想到了一件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事,「你說是春風樓的齊二少差人送來的,看樣子這還是個秘方。他們齊家不是一直與陳家不對付麼,我們又與陳家沾親帶故的,他們怎麼會好心幫我們?」

張手美想得很簡單,因為確實也看不到什麼心機計謀,她笑答︰「齊二郎是個分得清是非黑白的人,他心地善良,哪有計較那麼多。」

金大娘詭異地一笑,「善良不善良我不知道,要不是你,他會知道我們冬郎得了這病,會這麼上心?我看啦,是個很用心的人差不多。」金大娘特地在用心二字上加重了語調。听著像是別有用心的樣子。

張手美只是笑,不說話。越解釋越亂不是?

晚上的時候,張阿生他們三人回來了,幾天沒見,張手美覺得眉兒又長高了些,臉也圓潤紅潤了,她捏著她的臉蛋,「在姑母家住得還好?是不是都舍不得回來了?」

眉兒笑而不答,轉問道︰「小娘子和大相公過得好不好?可想死我了,就怕它們吃不好睡不好。」說著就朝她的小兔子奔去。

蟲娘替她答︰「在那邊和鎖兒成一對,每日里形影不離,好得不得了。」

張手美發現蟲娘也是紅光滿面,整張臉都在放光,先前一直覺得她好看是好看,總像蒙了一層灰似的沒精神,現在呢,明亮得像水洗過的晴空,一塵不染,從皮膚下頭冒出生機來,光彩照人。

「鎖兒和她大娘也一直住在那邊?」

「那倒沒有,小蝶的娘當日就走了,鎖兒看我們去而折返,當下就不願意跟她走,又多留了幾日,昨日她大娘才又來接的她。咦,家里怎麼有條魚?」

「哦,這些日子我都關在這里不能去交魚,前兩日春風樓的齊二郎來看我,拿了兩條來,我拿了一條給金大娘家。」

其實這魚是空間里長大的,張手美覺得一時半會兒魚也賣不出去,倒不如看輕松點,犒勞犒勞自家人,賣了大半年的魚,家里人都沒怎麼吃過魚,罪過罪過。

吃罷晚飯,蟲娘和張手美在燈下做針線活,張手美在趕制袋子,就是張仁美要送木簪子給顧大娘,不能就那樣光著拿出簪子去吧,總得有個東西裝著。

蟲娘在縫補衣服,燈火昏暗,罩在她的臉上,像罩了好一層暖意,瑩潤得很,張手美抬起眼後,一直沒舍得從她身上移走,眉兒開心是因為有同齡玩伴,蟲娘是因為什麼呢?莫非——

蟲娘抬起頭來,輕輕嘆一聲,「先前我說要去看秀兒,沒想著是金大姐有心藏著不讓我知曉,我還真以為人病了,過不了幾日就會好的。現在一下子沒了,心里頭還有些空落落的,一直不敢相信。」

死亡,總是十分沉重的話題。

張手美何嘗不是有些空落落的,以前不覺得秀兒多有存在感,不知道怎麼,如今看到金家少了一個人,總覺得頭上少了一片天一般。

秀兒說自己這輩子就是來吃苦的,好日子都在下輩子。這話太迷信,可是實際上卻真是這樣,她沒享到福,這麼年輕就走了。張手美于是寧願相信她下半句話也是對的,她是去過好日子去了。

「蟲娘,明日我要進城里一趟。」

蟲娘起身找剪子,「去干什麼?」

去打探打探情況,到底城中關于她的傳言和魚的傳言是怎樣,是從哪來傳出來的,想掙錢肯定要想辦法賣魚,不能這樣坐以待斃,說不行就不行了。

蟲娘見她許久不答,怕是有什麼難以說出口的事,有些擔心地問︰「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沒有,就是齊夫人讓我能進城去的時候去找她一趟,倒是沒什麼要緊的事,肯定是想看看我怎麼了。」

「沒事就好,要是有什麼事,可別扛著,一定要對我們講。」

「嗯。」張手美低頭咬線,試著拉動抽繩,做好了。

張仁美接過袋子時一臉欣喜︰「姐姐這麼快就做好了?」

「沒有繡花,素了點,不過很配我們的木簪子。」張手美為他把木簪子裝進去,叮囑道︰「這是你的一份心意,顧大娘肯定會喜歡的,不過你得說話,感謝的話都要說出來。讀書的時候好好讀書,別想著做木簪子的事,等你下學了,姐姐檢查你的功課,功課學得好,以後回家的時間都給你琢磨木匠活兒。」

「真的?」

「真的,有時間就帶你去姑父家,還讓他教你。不過這些都建立在你好好讀書的基礎上,學習第一。這是讀書之余做的事。讀書的時候讀書,可別想這些。」

「我一定會的。」張仁美一臉燦爛,走向顧先生家的時候忍不住蹦蹦跳跳起來。

重新來上學,顧先生問了他這些日子都在做什麼,又檢查了他的背誦,吃完午飯,張仁美在廚房里磨磨蹭蹭不想離開,顧大娘看出他的心思,「這是怎麼了?」

張仁美低頭笑,從腰間拿出那個袋子來,「顧大娘,這些日子困在家里,除開溫習舊學,我和姐姐一起做了個木簪子,送給你的。」

「哎喲喲」

這聲音一傳過來,張仁美不自覺地抖了一下,月娘端著白瓷茶壺來倒水,瞥了一眼那個抽繩袋子,瞪大了眼問張仁美︰「你姐姐賺了那麼多錢,就送個木簪子?別說我月娘說話你們不愛听,做人可不是這樣做的,你在這兒又是讀書又是吃飯,一年才花一兩侑金,你姐姐真會算賬,別說什麼心意,心意這個東西,最不值錢了」

張仁美嘴拙,看著月娘兩片薄薄的嘴唇 里啪啦倒了一筐子話,也不知道回什麼,只知道這下這木簪子真拿不出手了,他慢慢地收回手來。

顧大娘伸手一把接過去,模了模他的頭,「別听你月娘的話,大娘我很喜歡,在大娘心里,心意才是無價。」

月娘冷笑一聲,輕步走到灶前打水,「到頭來總是我做了惡人,姐姐你可是善解人意的好人啦。」

顧大娘笑著對張仁美說︰「去書房吧。」

張仁美出了廚房,在外頭停了一下步子,听見里頭顧大娘冷冷地問月娘︰「在小孩子面前你這唱的是哪出?」

月娘的聲音輕笑著向門口走來,「哪一出?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出……」

張仁美不敢多呆,怕回頭又踫到月娘,趕緊拔了步子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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