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帶著半畝地 正文 第一一二章 恩客

作者 ︰ 李癸銅

張手美投去贊賞的眼神,「有想法就好,就怕日子過得渾渾噩噩,就此自個兒瞧不起自個兒,自己放棄自己。」

春十娘拿不準她的意思,不好冒然開口問,又看齊二郎一眼,正好對上齊二郎的視線,于是齊二郎嗯了一聲,說,「張姑娘給你尋了門攢錢的好活計,只需裝模作樣,動動嘴皮子,年內或許就可自贖。」

張手美接道︰「就看你是不是真想從良。你這行做久了,也知道男人不是完全靠得住,世上或許有那麼一個兩個幾個是有擔當的,可很難被我們尋得。不管是在此處還是將來出去以後,都只能靠自己,自己手上有錢,比什麼都強。」

齊二郎奇怪地看著張手美,不知道她說的是場面話,還是她心中就是這樣想。

說起從良這件事,張手美不得不先讓春十娘知道,自己問的是她的本意。張手美來這里之後,听說過一些人被ji女欺騙感情的事,她們很多都是佯裝從良,為的就是從男人手上騙到錢,所以有句話叫做戲子無情*子無義。張手美知道,很多人不一定是自己真想這麼做,都是老鴇教唆的,老鴇估計說了很多男人無情無義的話,當然不乏真實的就在她們身邊存在的被欺騙的例子。所以說逢場作戲逢場作戲,男人女人變精之後,哪怕有那麼三分真心,都不敢再輕易表露出來。

齊二郎堅持讓自己找春十娘說,恐怕為的也是避這個嫌。

春十娘確實將她的話听進去了,她正在納悶中,這張姑娘的口氣听著著實奇怪,她小小年紀,連煙花女子都不曾見過,還未婚嫁,沒有經歷男女之事,為何在了解男人女人上反倒像是老手?姑且听听她要說什麼,于是順著他們的話說下去,「春十娘請張姑娘指教。」

「指教不敢當,我沒有你見識多,只是曾經有人負我,我痛定思痛,自己瞎琢磨了一番,方才說的話便是重中之重,你看是不是這個理兒。現如今我不過比你多了一分底氣,兩分勇氣,」張手美壓低了聲音道︰「如今女子也可以做聖人,可以入朝為相,可以拋頭露面,世道不一樣,機會更多,能不能抓住就在于我們自己心中的觀念,你要是認同我,我便將這個活計交由你,不一定立刻就有成效,卻也不會超過今年冬天去……」

張手美如是如是,這般這般將所要與她合作的話說了一遍。春十娘听完,臉上驚訝的神情還沒恢復過來,「張姑娘和齊二少何以認為我一定能幫上這個忙?」

張手美道︰「這個事自然是找誰都可以的,不過佛家說,人和人之間講究一個緣字,講究惺惺相惜,我們有過一面之緣,我還記得你對我說過的話,素未相識你能那樣待我,我一直放在心上,如今這等好事自然是想到你,干嘛要讓它落到別人頭上?」

春十娘琢磨一番,張姑娘是個直爽的人,話講得這麼明白,自己再猶豫就太扭捏了,所以並未推說要多考慮幾日,當下就應允了。

外頭傳來爭吵聲,春十娘伸長了脖子喊︰「春雲?」不一會兒,春十娘的小丫鬟跑進來,春十娘問她外頭是不是春十一娘,小丫鬟眼眶含淚地說︰「春十一娘她——還是來要崔公子的寶扇。」春十娘淡淡地說︰「你將寶扇拿給她罷。」小丫鬟猶豫一下,轉身去了,片刻回來又說︰「春十一娘說往**藏著不還,今日這麼爽快,不知道是何居心,硬要見你的面說個明白。」

春十娘嗤一聲,「人都是這樣賤,輕易得到的總是不相信。你沒告訴她我這里有客人麼?」

「說了。春十一娘請你出門說話。」

春十娘剛要站起身,齊二郎蹺起二郎腿吩咐春雲,「既要見見也好,你去將春十一娘請進來,有什麼話就當著我們的面說。」

春十娘皺眉看著齊二郎,「齊二少你這是……」

張手美知道齊二郎這是給她撐腰呢,于是說︰「叫進來吧,在外頭吵吵鬧鬧做什麼,今日說你有客人她都不依不饒,可想往日都做了什麼事。齊二少難道還比不上那崔公子?讓她親眼見見也好。」

春十娘感激地沖張手美笑笑,吩咐小丫鬟,「春雲,去請春十一娘進來說話。」

張手美的話顯然讓齊二郎很受用,他含著笑,整了整衣襟。

春十一娘一臉惱怒地沖進來,看見房內有客人,頓時止了步子,換上一副笑臉,「姐姐房里真有客人呢?我還以為姐姐懶得見我,故意拿話搪塞。」齊二郎是常客她當然是認得的,向他福了一下,浪笑道︰「齊二少,打攪了——」長長的尾音一直拖到仔細辨認完張手美是個女子,一般女子要進這種地方見識都是換了男兒裝束,今日這女子可是整齊地著女裝,就在春十一娘打量的那一瞬間,她掂量出張手美的分量,看衣裳和頭面首飾,也就不過如此而已,笑容斂了好多,沒有問候她,又正臉對齊二郎道︰「齊二少好興致。什麼時候也上我房里坐坐?」

齊二郎幾乎是所有來春香院的客人里最好招呼的一位了,出手大方,又沒有過分要求,吃酒真的是吃酒,讓她們陪酒真的是陪酒。他平時來都是找春四娘,今日怎麼找到春十娘這里來了。

春十一娘的猜測揣度只是在笑容後頭,自以為掩藏得挺好,其實眼前三人都看得出來。

齊二郎說︰「真不好意思,今日我的事離不了春十娘,你不是找她有事麼,你有什麼就在這里說了吧。」

春十一娘馬上否認道︰「哪有什麼事我們的事有的是時間說,齊二少難得點她一次,」她的話有些酸酸的,還算有點眼力勁兒,「我也不多呆,擾了二少爺的雅興。不過——最近總是不見柳三少來,哎,娶了新夫人,就忘了我們這些舊人,我還真想看看那五夫人長得是怎樣傾國傾城貌。」

張手美听她說起柳三少,知道肯定就是柳三郎。五夫人不就是玉兒。柳三郎是個流連煙花之地的人,對家中新娶的小妾,不過是股新鮮勁兒吧。

她勾起唇角,ji女雖然嘴上瞧不起給人當妾,心里頭還是羨慕的,也算半個主子呢。

春十一娘嘴上說要走,腳上遲遲不動,難道還指望齊二少為她傳話不成?

春十娘雖然心里頭不喜歡她,還是裝出姐妹情深的樣子,起身推了一把,「好了妹妹,如今你有崔公子,還要抽出時間來掛念柳三郎,著實夠忙的,別累壞了身子,先回去歇著吧。我們回頭再說。」

張手美湊近齊二郎,小聲地問他︰「她說你難得點春十娘一次,以往來,你都點的是誰?我當時問你是不是與春十娘最熟,看來你沒說實話。」

齊二郎做苦臉狀,「我熟的的確不止春十娘一個,不過熟我的女子,非春十娘莫屬。」

春十娘打轉回來,剛好听到了這句話,受寵若驚,「齊二少這話嚴重了,明明是你處處幫我,當初要不是你,我還不得天天燎屋子」她讓春雲開著門,端兩盆清涼的井水過來,扇風引清涼,這降溫的辦法不錯,屋子里登時涼爽許多。

所謂燎屋子,就是她生意冷清的時候,老鴇日日督促她燒黃紙在帳中床下房里的每個角落過一遍,去晦氣的意思。齊二郎在她生意冷清的時候,點了她幾次,算是解了她的困。

恩客,真的是恩客。

說完了重要的事,張手美要走,齊二郎說天氣太熱,這會兒趕路還不得中暑倒下,讓她過會兒再走。春十娘也留,這個時辰真的不是好時辰,趕上一天最熱的時候。于是張手美又多坐了一會兒,听春十娘說起自己的往事。

春十娘很小的時候就被人販子拐走,連自己的親人都記不清,幾經轉賣,最後賣到這春香院,當時年紀小,做的都是打水掃地伺候紅牌的活兒,「從小就在這種地方長大,見過的事太多,知道前途是什麼樣子。我做小丫鬟時逃走過一次,差點被打斷腿。後來夢想著有一日攢夠錢,自贖出去,但是我做了那麼多年的小丫鬟,連一兩銀子都沒攢到,後來,後來還被當時的春十娘出賣,我不僅以後不能再有這樣的想法,連僅有的幾百文也被老媽子搜刮去……」

長到一定的年紀,人也出落了,難免被老媽子逼著接客,「我倒不是被她逼著接客的,是我自己願意,我算看開了,不接客我怎麼能存下錢?雖然大部分的錢都是被她們拿走……怎麼說我現在也存了點。有時候會想,出去了不一定有在這里逍遙快活,畢竟我從未在外頭生活過……」

第一眼見到春十娘,就覺得她是個大方不扭捏之人,現在她講起自己的往事來,也絲毫沒有哀哀戚戚之情,開朗得就像在講別人的故事一樣。張手美還是听得心里頭一陣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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