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始終流傳著各種各樣的傳說。
正如昔日那些仗劍行天涯的年代,縱橫江湖快意恩仇的劍豪刀客們一直是熱血少年們心中的偶像,懷春少女夢想的意中人。
可是江湖究竟在哪里?誰也不知道。但這不妨礙這些有夢的少年男女們去追逐那些的俠客俠女的故事,口口相傳的英雄故事始終不曾斷歇。
因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心中渴望不平凡的情結,造就這個永遠精彩的江湖。
而伴隨著電子工業**的大勢所趨,都市中無數男男女女們在享受著時代變遷帶來的各種迅速變化的同時,人類骨子里那種其極度渴望獵奇的心理卻從未改變過。
只是當年,江湖的傳說讓無數少男少女紅塵顛倒,而今天,卻是數之不盡的各種都市傳說讓這些渴求刺激新鮮的都市人們趨之若鶩。
正是在這樣的情結之下,各種各樣光怪陸離的都市傳說便如同寄生在城市鋼筋水泥背後的榭寄生一般,層出不窮。
而在這樣或者那樣的五花八門的都市傳說里,以宅文化為安身立命根本的秋葉原自然也不能免俗。
關于秋葉原的怪談,隨著往來的人群,以及某些具有真知灼見的營銷店長們有意識的推動之下,自然也就成為在這條電器步行街上開店的從業者們乃至流連此間的少年男女們津津樂道的話題,長盛不衰。
長久以來,月見屋在秋葉原電器街上是被稱之為「秋葉原七不思議」之一的存在。——這自然是很理所當然的,試想,一家開在租金高昂的商業街上的店鋪,而且還是經營以回頭客生意為根本基礎的女僕咖啡店,卻自打開張至今就沒開過幾次門
這間店鋪能夠留存至今還屹然不動的挺立在秋葉原街頭,從它本身來說就已經具備了足夠的話題。
當然僅僅只是這樣還是不夠的,畢竟誰又知道這家月見屋是不是背地里還做著某些黑道見不得光的買賣,所以表面上的這家女僕咖啡館不過是幌子罷了。然而這種猜測維系了沒有多久就被推翻了,因為在秋葉原打工的店員們中開始流傳一個奇怪的留言︰這間永遠不開門的月見屋里,其實是妖怪的巢穴
據說第一個發現這個恐怖的真相的人,是在河下中古軟件店打工的中野。
某天傍晚,中野接到了一個買家的電話,對方點名要一套八成品相的游戲軟件,這套軟件是昔日才發售時節的軟件,隨著游戲主機已經徹底退出次世代的游戲機舞台,這些中古軟件也變得稀缺和昂貴起來。
所以當中野接到這個訂購電話時,心里頗為歡喜,要知道這樣一套中古軟件售賣出去的利潤實在頗為可觀,而作為經手人的他,提成額度自然水漲船高。可是讓中野有些躊躇的是,這個買家雖然毫不猶豫的直接訂下了這套價格不菲的中古游戲軟件,可是對方要求他送貨上門。
看看牆壁上的掛鐘,已經接近晚上七點了,距離中野打工時間結束不到一個小時,忙碌了一天的中野自然有些躊躇起來。
「送過來,加你10%的貨運費」對方听出了中野的猶豫,不耐煩的在電話里道。
這下中野再也沒有猶豫的理由了,他跟同事打了個招呼,騎上自己的腳踏車就直接去送貨了。
那買家住的地方實在有夠遠的,等到中野送完貨品,拿到買家支付的貨款以及自己的送貨費,再趕回秋葉原的時候,一來一去足足花費掉了差不多四個小時。
中野急匆匆的回到店里,將貨款入賬,再換下店員服裝出門的時候,時間已經將近11點了。
雖然很累,但是中野心里還是很愉快,畢竟今天的收益還是頗豐的,他哼著剛學會的48這個月才出的單曲調子,鎖上店門準備回家。
然而一個柔柔的光影吸引了中野的注意力。
在前面不遠處,有個奇怪的光團,在那里有規律的上下浮動,宛如中元節上提著花燈的小女孩,蹦蹦跳跳著在父母身邊來回打轉。
這是什麼東西?中野心里很是納悶,要知道秋葉原作為電器街,在晚點地鐵營運結束之後,也就不會有任何行人在這里流連了,除了自己這樣因為出勤晚歸的可憐家伙之外,基本現在秋葉原就是一條空蕩蕩的無人區。
那光團依舊輕巧的上下翻動,間或還閃爍一下,就好似在俏皮的眨眼一般。
中野心里有點發毛,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好似有個什麼聲音在呼喚他似的,那光團的光線溫柔的有如小時候夏天晚上那遮罩油燈里燈光,吸引著無數飛蛾前僕後繼的撞個不休。
就這樣,中野不由自主的走了上前去。
循著光源走去,中野駭然的發現,那傳出奇怪光亮的地方,竟然是那間一直緊閉著店門不蹭營業的月見屋
此刻的月見屋似乎熱鬧非凡,先前遠遠的望過來,只看見了那團柔柔的光團,現在走近了,除了光亮愈發明顯了,還听見隱隱約約的女孩子的嬉笑聲。
難不成是這家月見屋準備開門營業了,所以今天在內部試營業麼?中野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湊了過去,想從窗戶外偷偷的看個究竟。可是月見屋的窗戶玻璃上都遮蓋著厚厚的窗簾,根本就看不見里面的情景。
好奇的中野越發的想知道里面的情形了,他繞著月見屋的外圍轉了兩圈,突然想起適才吸引自己過來的那團柔柔的光亮,既然這光亮正是從月見屋漏光出來的,那麼那里肯定有縫隙。
中野好不容易找到了那處光源,果不其然,這扇窗戶的窗簾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撕破了一個小孔,那吸引中野過來的光亮正是從這小孔處漏了出來的。
欣喜的中野立刻湊到那破了口的窗簾處,眯著眼楮往里面望了過去。
那一眼,讓可憐的中野肝膽欲裂。
在月間屋里空曠曠的大廳中,一個全身青色長衣的黑發女子,正提著一盞紙糊的燈籠,在繞著原地打轉,她那縴細的手腕處,竟是沒有手掌的,原本應該是手掌的地方,突兀的伸出一竿細細的燈籠提柄,連接著那一盞燈籠。
這燈籠,竟是生生的長在這女子手腕之上的。
那女子眉目生得極好看,可是臉上卻始終有一種淡淡的哀愁抹之不去,她繞著原地打轉,似乎在跳著某種不知名的舞蹈,而那只長袖飄逸的手臂上下揮舞著,連接在手臂上的燈籠也上下翻飛,在空中劃著光弧。
青行燈這是青行燈
中野渾身顫抖,背脊上冷汗簌簌直流。
深夜里的小屋,跳著悲哀之舞的女子,手提吸引行人過來駐留的燈籠……這不就是小時候夏天晚上睡不著覺的時候,女乃女乃給自己講的怪談故事里面的青行燈的模樣嗎
可是……怪談故事里面的青行燈,不都是在荒郊野外才會出現的嗎?怎麼現在在東京這個大都市之中居然會出現這種妖怪?況且……
中野突然想起了一個恐怖的問題,那就是在女乃女乃給自己講的故事中,趕夜路的行人在被青行燈的燈籠光線所吸引過來之後,會發生什麼呢?
「傻孩子,乖乖睡覺吧」每每當小時候的中野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女乃女乃總是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腦袋,不再繼續講下去了。
青行燈的故事,以及遇到了青行燈的旅人的結局,成了中野的童年最大的念想。只是女乃女乃始終不肯將這結局故事講給他听,任憑中野如何哭鬧哀求都無濟于事。
所以當中野後來自己能夠識字之後,他第一時間就去找了日本著名的民俗故事集《怪談百物語》來,要給這個糾結了自己整個童年的半截故事續上個結果。
「青行燈外貌不一,可是它們都是非常可怕的鬼怪,它們本不是人,而是地獄的小鬼,常常在冥界的入口徘徊。它們會用各種各樣的方式,或主持百鬼燈,或吸引旅人,最終將人拉入鬼門。」
當年看到這一行文字時候的那種陰惻惻的感覺,如今還讓中野不寒而栗。
正想到此,中野突然渾身一顫,驚恐的發現,在剛才自己走神的那一霎那,原本正默然在房間里跳著奇怪舞蹈的青行燈,竟是突然停了下來,靜靜的望著自己,眼楮里那哀怨的神情愈發的強烈了。
她,伸出那只沒有手掌的手臂,輕輕的揮舞著那搖曳不定的紙燈籠,向中野露出了一個奇怪的笑容。
她……在向我招手
這是中野最後一個念頭,然後他那可憐脆弱的心髒終于再也承受不住幾乎要跳出胸口來的負擔了,異常干脆的暈了過去。
第二天,中古店的中野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睡在馬路上,旁邊晨掃的歐巴桑大媽正用鄙夷的眼神望著他。
當天,中野就辭職了。當店長問他為什麼,他只是臉色慘白的咬著嘴唇,什麼也不肯說,連這個月的薪水都只要了基本份,一應獎金和提成全部都不要了,他只求盡快離開這個地方。
離開有月見屋的秋葉原。
世界上總歸沒有不透風的牆,中古店的中野那一晚的驚魂故事終于被好事者從各個渠道打听到了來龍去脈,沒有人敢真的在半夜里去看看月見屋里是否真的有妖怪出沒,因為日本的怪談故事實在太深入人心了。
也許期間有些不怕死的家伙去了,但是他們是否真的去了,或者是全身回來了,沒有人知道。
但是,月見屋的名頭,在秋葉原七不思議的怪談榜上,終于建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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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站在月見屋門前的店員,本身就是個特別喜好怪談故事的家伙,關于月見屋的傳說,他自然是如數家珍,但是這種都市傳說的怪談,原本就是三分真,七分假,所以他其實倒也不盡然相信。所以今天店長讓他到月見屋來偵查敵情,他心下來自然好奇萬分。
月見屋那扇萬年不曾開啟的門,終于開了。